26 無形學院研究無形物
科壇新人腳下有新路
——波義耳定律 化學科學的確立
(續)“還不是亞里士多德老頭兒早就講的那個老問題,世界到底是什么。是水,是火?還是土,是氣?”他們亂哄哄地一齊回答。又有人補充道:“最近還流行什么‘三原質’說,說是一切物質遇火都要分解成三種元素:硫磺、水銀、鹽。說木頭點著火后,火苗是硫磺,冒的煙是水銀氣,留下的灰是鹽。”
“這都是些胡說。”一扯到這個話題,波義耳又恢復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架勢,忘記了面前新來的這位貴客,“物質遇火不一定都是分解,有時反倒是合成。如灰和沙子經火一燒倒成了玻璃。再說,就是那‘三原質’也不是不可再分的東西。如他們說的鹽里就有堿和酸。從亞里士多德以來,人們總是在這些無形的東西上辨論來辨論去,其實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還是要實驗,要一樣一樣地去試,這些無形的東西就可以看得見摸得著了。他們至少有三樣特點:形狀、大小和運動。”
笛卡兒在一旁聽著,覺得這些年輕人確實有膽有識,一切經過實驗,這不是培根提倡的方法嗎?他們敢于反對舊的經院式研究去闖自己的新路,便又問:“剛才聽說你們還有個組織,叫什么名字?”
“無形學院。”
“什么意思?”
“我們自愿結合到一起討論問題,無拘無束,無形無體,不就是無形學院嗎?”
笛卡兒聞聽哈哈大笑:“好,好,有意思,你們比牛津的那些學院并不差分毫啊,真是后生可畏。”
再說這波義耳也真是說到做到。他父親是一位保皇的伯爵,前不久在與克倫威爾革命軍作戰中剛剛陣亡,留下了這筆家產。他就用這些錢在領地里修起冶煉大鐵爐,買來瓶瓶罐罐,雇了工人、秘書。波義耳是個百科全書式的學者,物理、化學、生物、醫學、哲學、神學無所不愛,無所不去研究。這些實驗大都是由他精心設計,由別人去做,他分析記錄,研究規律,然后口授論文。這天他正在實驗室里巡視,助手威廉報告從國外買來兩瓶鹽酸。波義耳說:“拿來讓我看看。”這時老花匠剛采了一大籃子紫羅蘭,扎成一束束正向各房間里分插。波義耳聞著沁人心脾的芳香,看著那紫里透藍的花瓣,不覺隨手從籃子里抽了一束,拿在手里一邊玩,一邊看威廉往一個燒瓶里倒鹽酸。那淡黃色的液體一流出瓶口,便冒著滾滾的煙,緩緩地在瓶子周圍滾動。波義耳和助手都感到一陣刺鼻地難受,他忙用花束下意識地撲打了幾下,又把花舉到鼻下。等看過新買的鹽酸,他舉著花束又歡快地回到書房,這時花上還在冒著輕煙。多嬌好的花朵,不幸競也沾上了鹽酸的飛沫。他趕忙將花浸到一個有水的玻璃盆里,然后在地上一趟一趟地踱著步子,開始給秘書口授文章。不知這樣走了幾趟,他偶一抬頭,突然發現玻璃盆里的花變成紅色的了,他以為是玻璃與陽光的作用,忙上去一把抽出來。剛才這花明明還是藍茵茵的一瓣一瓣,怎么轉眼就成了紅艷艷的一朵一朵?秘書聽他不說話,一抬頭見波義耳在那里對著一束水淋淋的鮮花發愣,他正要問話,波義耳卻大喊道:“快到花園里去再采一大把紫羅蘭,還有藥草、苔蘚、五倍子,各種花草樹皮都采一點來。”
原來聰明的波義耳立即悟到是鹽酸使紫羅蘭變成紅色。那么對其他花草會怎樣呢?他將各種花草制成浸液,然后用酸堿一一去試,果然有的遇堿變色,有的遇酸變色,而更有趣的是用石蕊苔蘚制成的一種紫色浸液卻是遇酸變紅,遇堿變藍,一身而兼二性,實在妙極了。他用這浸液將紙泡濕,然后再烘干,以后遇到新的液體不知是酸是堿,只要剪上一條這種試紙,投入液中,或紅或藍,酸堿立判分曉。
正是
有色有味紫羅蘭,任人品嗅任人看。
一朝落入知己手,卻為化學來指南。
我們現在中學生在課堂上用的指示劑,原來就是這樣發明的。
各位讀者,波義耳發現酸堿測試法這件事好像純屬偶然,但仔細一想,偶然中有必然。就是哲學上說的必然性寓于偶然之中。科學發現的必然有二個含義,一是事物本身存在著必然的規律,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它都存在,都在起作用,它今天不在這里露頭,明天必然會在那里露頭,總有一天要讓人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它。像一頭小鹿,盡管它躲躲藏藏,但是只要它在林子里生活,就總會被獵人發現。二是研究者自身,他有既定的目標,又劃定了一定的范圍,鍥而不舍,總能達到目的。就像一個獵人,今天沒有獵獲,明天沒有獵獲,后天總會有獵物撞在他的槍口上。“必然”就這樣在偶然中實現。這里要緊的一條是,你必須去干,首先做到主觀的必然,才能發現客觀的必然。近水樓臺先得月,你總得走近事物才可能發現事物。許多科學家都是守著一個題目,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生,才得以抓住那一點點“偶然”。但只因這偶然一得,便扯出了一條線,一條貫穿全過程的必然的規律之線。
卻說這波史耳發明了指示劑后就更認真地要分出各種物質的特性。他早已不相信那關于水、土、氣、火是最簡單的物質的說法,而認為世界是由一些最小的微粒組成,但是微粒是怎樣結合在一起,他又要親自來試一試。這天波義耳又和自己的新助手羅伯特·胡克將一些不同的反應物放在一個u形管里,管的一頭密封,再從另一頭加壓。波義耳說:“我想壓力提高,這些微粒的結合就會更快。請將壓力平衡管提高,增大壓力一倍。”胡克將壓力慢慢升高一倍,波義耳去看U形管的刻度,他驚奇地發現:氣體體積縮小了一半。他喊道:“再加大一倍。”體積又縮小了一半。這回他親自操作,壓力慢慢減少,當小到等于最初壓力時,氣體的體積也正好恢復到原來的大小。他立即揮筆在本子上記下一句話:
氣體的體積和它的壓力成反比。
這就是1662年發現的,著名的波義耳定律。
現在波義耳手中已掌握了大量的實驗材料,于是他集中精力開始寫一本新書《懷疑的化學家》。他在這本書里力排眾議,把過去認為化學就是煉金術,就是制藥之道,元素是四種或三種的說法批駁得體無完膚。他另指新路,認為化學應當說明化學過程和物質的結構,元素就是再不能分解的物質。
近代化學出現了。恩格斯說,是“波義耳把化學確立為科學”。
波義耳就是這樣從親自做實驗人手,積累了資料,又上升到理論著書立說。現在他暫離開了燒瓶、熔爐,而每天以墨水紙張作伴。這天波義耳正專心致志地寫書,胡克突然慌慌忙忙地推門進來,高喊著:“好消息,好消息。波義耳先生,倫敦來信了!”
究竟倫敦來信帶來什么消息,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