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自癡迷上彩票以后更是茶飯不思,傾囊而出,他甚至瞞著我在單位里辦了停薪留職,又跟別人借了十幾萬,一門心思來博彩——
半夜被驚叫聲驚醒
我和志忠是1994年結婚的,當時他只是單位里一個不怎么起眼的跟班員,但是他頭腦靈活,在單位里做事八面玲瓏。婚后很快得到領導賞識,他一步步走馬上任,直到升為今天的業務科長。
除了頭腦靈活,志忠還非常喜歡接觸新鮮事物。這幾年他炒過股,集過郵,淘過古董,每一樣都賺了些錢。然而對于早些年時興的摸獎彩票,志忠最多花十幾元錢試試手氣,然后呵呵一笑離開,從不眷戀其中。
自摸獎彩票爆出冷門以后,我們這條街道幾乎一夜之間就冒出了兩個電腦彩票投注站。頭幾天,志忠摸不清楚電腦彩票的“規律”,每次只花小錢試試手氣。沒想到年底志忠竟然中了一個200元的四等獎,與500萬的頭等獎只差了一個紅色球號碼和后面的一個藍色球號碼。那晚,看完現場直播的志忠傻眼了,只見他拿著中獎彩票先是呆了半天,然后木頭人一樣茫然地在房里轉著,嘴里嘮嘮叨叨也不知在說什么。說真的,那一刻我也挺惋惜的,直恨他沒有抱著那五個中獎號碼“滾”和“拖”,然后一舉拿下500萬。要知道我們雖然是雙職工,可自從孩子出世,搬進新房以來,我們的手頭并沒有多少存款啊!
志忠癡呆了很久,終于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一只手使勁地擂著腦袋,哀嘆著:“命運不濟啊!只差那么一點……”當時對彩票并不怎么了解的我以為志忠還只是和開始一樣象征性地花了十幾塊錢就碰到了運氣,立即勸他:“不要灰心,總有好運等著你的!”面對我鼓勵的笑臉,志忠眼里滾下了幾顆晶瑩的淚珠。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早早地睡了,突然一聲炸雷般的叫喝把我驚醒,只見剛看完直播的志忠雙目圓睜,雙拳緊握,天蹋地陷一樣發泄著不快,污言穢語地直罵。直到折騰累了,才草草擦把臉垂頭喪氣地鉆進被窩,將被子捂在頭上。
那夜我輾轉反復,潛意識告訴我志忠買彩票已絕對不是娛樂娛樂那么簡單,天亮時,我小心翼翼地起來檢查丈夫的口袋,終于找到那張彩票,仔細一看,志忠買的竟然是11+1的924元的復式票,而根據桌上志忠寫的開獎號碼,他僅僅選對了三個紅色球,此票根本沒有中獎!我仔細地搜索志忠以前買的彩票,竟然全是幾百元的復式票,原來志忠以一張彩票2元錢的幌子騙我很久了。志忠成了地地道道的彩票狂。
彩票狂身后數不清的窟窿
我被眼前不容置疑的事實強烈震撼著:丈夫每天博彩,竟要花掉近一個月的工資,長此以往,我們如何生活啊!我強忍憤怒,特地請了一天假去身邊的幾個投注站求證。我裝作鐵桿彩民的樣子,先是詳細閱覽墻壁上的走勢圖,然后和老板套近乎,問他:“聽說最近一個叫志忠的常來你這里買彩票是嗎?”老板和旁人不知內情,脫口而出:“他呀!投注站的人都知道!一次千兒八百地買!現在欠我們每個站都有一萬多塊呢!”
我屈辱地往另外幾個投注站跑,在得到千篇一律的答復后,我的大腦都快要爆炸了,冷冷的北風中,我像一個高燒病人,是那么的無助。
下午我去單位找他。可怕的是志忠早在兩個月前就已辦了停薪留職。我頓時蒙了,雙腿僵在那里半天也動不了,從一些人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又獲知:丈夫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不停地向別人借高利貸,至少十幾萬的巨債。那天,我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滿腦子只想著我們的存款、女兒的保險金、二老的養老金是否還在。
終于,志忠回家了,看到我煞白的面容和委屈的淚水,立即小心翼翼地上來問我怎么了,我盯著他的眼睛,指著他聲嘶力竭地哀叫著:“為什么你要這樣騙我?你在外面究竟欠了人家多少錢?有沒有一百萬?我們銀行里的那些東西還在嗎——”
志忠很快就膽怯了,他的眼睛沒有一點光彩,在我的威逼下,志忠顫顫地打開皮包,將那些存折都拿出來,還好,一分也不少。我無法消解心中的不平,抹著眼淚跟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看我們只有離了!房子和債務歸你,我拿這些東西和女兒走好了!”我哽咽不止,淚如泉涌。志忠突然撲通一聲跪下,痛不欲生地叫著:“老婆千萬別走啊!是我錯了,辜負了你們母女倆!我知道拼命地買彩票是不對的,可這幾個月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老婆啊!說句心里話,我要是知道那些號碼都不可能開出來,那我就是死也不會買那么多啊!”
志忠說著,竟嚎哭起來,淚水像線一樣往下掉。這下倒讓我懵了,他最后的那句話就是千千萬萬彩民的心聲,“要知道不是那個號碼,寧死也不買!”“我也是想贏了大獎以后徹底改變我們家目前這種不好過的日子,然后讓你們母女都風光起來——”志忠支吾著,一個勁地捶自己的腦殼。我終于明白了一些他此刻極其復雜的心理:丈夫買彩的本意是好的,可他就是每次都抱著賭博的心理才落得如此下場啊!我想挽救他,最終挽救我們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和感情。如今之計,我還只能以離婚相“威脅”,我擦干了眼淚,一字一頓地跟他說:“你要是真的改過自新了,我從此不提離婚二字!如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我們母女不離開你也只有餓死了。”看著我近似絕望的眼睛,志忠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為救丈夫,我幾乎成了彩票“專家”
后來我心生一計,終于做出了大膽的決定。
那天下班,我神采飛揚地拉住志忠的手,跟他說:“走!今天我陪你買彩票!但你只準買二十塊錢的,就在這個范圍里力所能及!”好久他仿佛知道了我的苦心,眼睛苦澀地眨了一下,然后隨我而去。我將二十塊錢拿在手上,鼓勵他:“其實開獎號碼最后只能由6個紅號和1個藍號組成,只能是6+1,不可能開出很多號碼來,所以不管你用多大的復式,最后也只有一個一等獎!你若真的有‘水平’和運氣,兩塊錢就搞定了!”志忠已緊張得要命,他扒在走勢圖前盯著,一會兒,額頭就出汗了。
回來時志忠靜下心來,還是認為我說的有點道理,我拿著那些資料一遍一遍翻著,認真地研究其中的“奧秘”。彩票是毫無規律的,不然獎池就不可能滾到那么多,而等到它偶然出現一次有規律的號碼,獎金又不高了!因為你知道某些號碼的規律,別人也同樣知道!
那晚我拿出了紙上寫好的12個紅球和志忠日思夜想苦心歸納的號碼一對照,竟然有8個相同, 志忠終于猛然醒悟,突然失聲啞笑,指著我說:“原來你也成‘專家’了,現在我才知道幾乎一半的彩民都采用這種選號方式,而往往開出來的根本就不是這些號碼!怪不得我一直以來都一敗涂地!”
還是自娛自樂的好
那天在我苦心地言傳身教下,志忠最后只買了7+1的小復式,并保留了他兩天兩夜推敲出來的12個很有希望的號碼。果然,當晚開獎只有三個號身在其中。看完直播,志忠激動地抱著我說:“多謝老婆,不然我又要多兩千多元的債務啊!”而此時我卻語重心長地勸他要盡早上班,和上司下屬搞好關系,別到時候彩票未中獎,事業又砸了,那樣才真正尷尬呢!志忠終于認真地點了點頭。
思考再三,我決定自己先去找他們局長,坦誠地和他談談,我一進去就開門見山地說:“老局長,這些日子志忠停薪買彩票是不對的,他借了一些人的高利貸更是不對!但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看在他為單位工作了這么多年的份上,望您開恩一次!以后他保證全心全力地在這里工作!這世上誰沒有錯的時候啊……”我的一番苦心,老局長終于點頭。
以后,只要一看到志忠對彩票有那種癡迷的神態,我就會端給他一杯熱茶,跟他講:“它每次最多只開一注號碼,完全由天意決定組合,是我們根本控制不了的!你千萬別用腦過度啊!”
每當聽到此言,煩躁不安的志忠總是扔下紙和筆,朝我會心地一笑,而我馬上打開音響,將那些精心挑選的輕音樂放上,以逐步緩解他緊張的心情。
如今在我堅持不懈的苦心引導下,志忠終于變得理智,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他時常會去試試手氣,力所能及地買一些“頗”有心得的彩票,但再也不讓我擔驚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