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當她確定丈夫不能生育時,為了顧全丈夫的面子,居然去找男人“借種懷胎”。沒想到7年后,那個男人找上門來,因為他患白血病的兒子和她女兒的骨髓有可能配型成功。她的人生因此掀起一場大風暴。
昔日“借種”男人找上門來
33歲的楊潔是廣州市白云區一家化妝品公司的會計。2007年5月19日,她的手機那邊響起一個似熟悉似陌生的聲音,對方說:“你是楊潔?我是劉松林呀。”
一見面,楊潔驚訝地發現劉松林竟然滿臉憔悴,完全沒有當年英俊瀟灑的風采。當劉松林告訴她來找她的目的時,她這才知道“麻煩”真的來了。
原來,劉松林9歲的兒子劉德科一年前被診斷患了白血病。2006年10月,夫妻倆慕名來到廣州南方醫院。醫生說,唯一的辦法就是進行骨髓移植,夫妻倆與兒子做了配型試驗,卻都不成功。他當即找到廣州市血站,廣州市血站為劉松林在中國造血干細胞捐獻者資料庫檢索到三位低分辨率相合的骨髓捐獻志愿者。但最后令他失望的是,三位志愿者均因為家人極力反對而反悔了。在絕望之中,劉松林想到了楊潔的女兒唐靜……
劉松林哭著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楊潔,我知道不該來找你的,可我已經無路可走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就這樣死??!求求你一定要幫我!”
楊潔清醒過來后,有點惱羞成怒:“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說完她轉身走了。
那個小男孩牽扯著她的心
坐在回家的的士上,楊潔恍惚地想起一些往事。
1997年,楊潔從湖南商學院畢業后回到邵陽市進了一家銀行上班。不久,她認識了做汽車零件生意的唐建珂,兩人相戀了一段時間后,便于第二年年初舉行了婚禮。
結婚一年后,楊潔的肚子沒有任何動靜。經醫生檢查后,確認她一切正常,具備生育能力。既然她沒有問題,那只有一種可能:唐建珂有毛病。然而,如何讓丈夫去接受檢查呢?楊潔左右為難,因為唐建珂是個完美主義者,她擔心檢查結果出來后很有可能毀滅他的自尊,讓他一時無法接受甚至做出傻事。
為了確定唐建珂是否真的有毛病,楊潔趁一天早上過夫妻生活時,找借口讓丈夫戴上避孕套,然后把丈夫的精子交給醫生化驗。化驗結果顯示,唐建珂的精子是死精,這種不育癥無可救藥。楊潔不禁心如刀絞。
一天,楊潔回到娘家,剛好姐姐也在,在和姐姐聊天的時候,她說出了自己的苦衷。姐姐聽后悄聲說:“你可以找一個健康的男人做情人,讓這個男人使你懷孕,不就什么事情都解決了?”
“這個法子我也想過,可是,這樣做對不起建珂?!睏顫崜鷳n地說。
姐姐急了:“可是,你們沒有孩子的話,最后的結局還是只能離婚?!?/p>
就這樣,楊潔默認了“借種”的建議。她開始四處物色合適的人選。經過比較,她選中了劉松林。
劉松林是楊潔的大學校友,比她高兩屆,在邵陽某機關工作,已結婚并育有一子。因為是校友的關系,兩家人走得比較近。一開始,楊潔擔心對方不同意,當她委婉地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后,一直對這位小師妹有好感的劉松林猶豫了幾天后,答應了楊潔的要求。
楊潔和劉松林約會了幾次后,她的月事果然停了。確認懷了寶寶后,楊潔大喜,將消息告訴了丈夫。唐建珂像個孩子一樣高興得手舞足蹈。
2000年4月,楊潔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唐靜。有了女兒后,楊潔就和劉松林斷了情人關系,并要他保守秘密,劉松林同意了。
2001年,唐建珂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就來到廣州發展,在汽配城租了一個門面做汽車零件生意。緊接著,楊潔也辭去工作,帶著女兒來到廣州,她找了一份會計工作。不久,他們在廣州買了房子,一家人生活得平靜而快樂……
如今,這事被重新翻了出來,楊潔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她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似乎總有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姨,救救我吧,我才9歲呀,只有您能救我了!”是啊,只有自己的女兒和他有血緣關系,可如果幫的話,這件事情又關系到自己的名譽,也會影響到自己的家庭。
在良心的折磨下,考慮再三,楊潔終于在一個晚上跟丈夫說出了真相。和她預想的一樣,唐建珂極度震驚:“怎么可能是這樣呢?你怎么會做出這種令人不恥的事情呢?我不信!我不信我有問題,一定是你偷情,有了別人的孩子才這樣說的。”他憤怒地扇了她一個耳光,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第二天,唐建珂在中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做了檢查,當不育癥的事實擺在他面前時,他差點暈倒在地,妻子以這種方式保留了他的尊嚴,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幾天后,唐建珂似乎冷靜下來。楊潔問丈夫這件事情應該怎樣面對時,唐建珂的眼淚落了下來:“楊潔,求你千萬不要讓女兒去救他,如果這事傳出去,那我們還有什么臉活在這個世上?”
丈夫的哭聲如重錘敲在楊潔心上。她抱著丈夫說:“我們不能幫,我們也不會幫,只要這件事情你不再怪我,我聽你的話!”
“借種”女兒該不該亮相救“哥”
2007年6月11日,楊潔突然接到劉松林的妻子舒玉桃的電話。原來,前兩天,再也忍受不了痛苦煎熬的劉松林對妻子說了他與楊潔之間的秘密。在新的希望面前,舒玉桃接受了丈夫以前不忠的事實……
電話那頭,舒玉桃沒有哭鬧著求楊潔讓女兒捐獻,只是懇求:“能見個面嗎?我知道你和劉松林之間的事,我決不奢求什么,只想跟你見個面,好嗎?”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楊潔完全能夠體會到她的小心翼翼,謹慎得讓人心酸,她兒子的生命握在自己女兒的手里,如果不是因為怕“借種”的事暴露,她會毫不猶豫地替女兒答應捐獻。最后,楊潔還是拒絕了。
第二天早上,楊潔送女兒去上學,在小區門口,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當時正下著小雨,劉松林和舒玉桃跪在地上,雨水把他們的衣服和頭發都打濕了,他們就這樣跪在雨里,虔誠地看著她。楊潔的淚流了下來,深深地自責,自己也是一位母親,怎么就體會不到別人的痛苦呢,就這么無情地捏碎了一個孩子生的希望,捏碎了一對夫妻的希望。
楊潔跟著他們去看了劉德科,他瘦弱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特別明亮,孩子沒有哭鬧,只是乖乖坐在床上看著她,輕輕地叫了聲“阿姨”。楊潔的心疼得很厲害,她流著淚對劉松林夫妻倆說,給她三天的時間,她一定給他們一個答復。
楊潔很擔心和猶豫:女兒只有7歲,她怕捐了骨髓之后會使女兒的身體受到傷害。從醫生口中,得知這樣的移植對女兒的健康沒有影響之后,她終于下決心讓女兒做捐獻手術。
兩天后的中午,楊潔對丈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唐建珂見妻子居然要讓女兒為別人捐獻骨髓,分外惱怒:“以前你瞞著我‘借種’,給我戴了一頂綠帽子,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我可以忍。可現在你要女兒去給別人捐獻,不是自己亮相說出女兒和別人有血緣關系嗎?你要這樣做的話,還不如直接殺了我!”楊潔理解丈夫的憤怒,她告訴丈夫:“我不能讓那個和女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就那樣眼睜睜地死去。我不求你原諒,也沒臉讓原諒,如果你要離婚,我同意?!薄拔耶斎灰湍汶x婚,可就是我和你離婚,你也不能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你不為我考慮,難道你忍心看著女兒遭人嘲笑?”唐建珂氣憤地沖著楊潔嚷道。
當天晚上,楊潔抱著女兒問:“靜靜,如果讓你忍著痛苦去救一位患了白血病的哥哥,你愿不愿意?”“我愿意,只要那位哥哥的病能治好,我愿意忍受痛苦。”女兒在那一瞬間說出了她一直想要做的決定。她抱著女兒淚流滿面,突然覺得女兒的心竟是那么美麗。
第二天上午,楊潔帶著女兒去醫院做了配型試驗。幾天后,結果出來了,唐靜的骨髓和劉德科的骨髓完全相配,可以做捐獻手術!
連續打了七天“白生藥”之后,女兒完成了捐助的第一個程序,接下來就是抽取骨髓了。說也奇怪,平時一看到醫生就怕的女兒,從頭至尾竟然沒有說一個“痛”字。看到女兒蒼白的嘴唇,楊潔的眼淚一個勁往下掉。
2007年6月底,劉德科的手術很成功。劉松林夫妻倆以5萬元作為報酬,楊潔沒有收,她知道這5萬元對于一個有白血病孩子的工薪家庭意味著什么。
女兒的身體復原后,楊潔從家里搬了出來,在外另租了一套房子。因為這事,讓楊潔原本隱秘的“借種”行為很快在親朋好友和老鄉中傳得沸沸揚揚,并且此事被公開在了互聯網上。事件被廣州市一家報社的記者知道后,要求采訪楊潔,楊潔婉言拒絕。但記者鍥而不舍地請求采訪,最終誠意打動了楊潔。她的故事登出后,在廣州城引起了極大轟動和爭議。
楊潔說,她只想重新過回平靜的日子。然而,現實往往與心愿相違背。
2007年7月6日,唐建珂終于無法忍受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屈辱,主動提出了離婚。楊潔無言地接受了這一切。因為唐靜不是唐建珂的親生女兒,唐建珂不負擔撫養費。
幸福提醒:
當年楊潔的做法肯定是錯了。她因為丈夫不能生育,私自去“借種”,無論動機如何,本身就是一種對丈夫的欺騙和不尊重行為。但如今她的做法卻更令人肅然起敬。在這場人性的搏殺中,在善良救助無辜與顧全自身私利的沖突后,楊潔終于決定犧牲自我,挽救一條小生命。相信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良心的尺度,它的回報遠比金錢和任何奇跡更讓我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