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強 子 整理/汪 志(甘肅臨澤)
漂亮嫂子進我家
1995年,我在甘肅省張掖地區上師范。這天上午,我正在上課,忽然有人敲門,老師輕輕走了出去,又回來跟我說,外面有人找。我出去一瞅,是老家對門的王叔。他對我說,你哥后天要結婚,你娘說,要有時間讓你回家一趟,給你哥湊個熱鬧,幫個忙什么的。我一聽,高興極了,跟王叔說,告訴俺娘,俺一定回去。哥終于要結婚了,接下來幾天,我上課都沒心思,總想著哥結婚的事。
哥比我大10多歲,快30了還沒有結婚,這在農村是很不正常的事,也許因為家里窮,再加上哥有一些壞毛病吧,當地的農村姑娘不愿嫁給他,哥的婚事成了我家的頭等大事,為此爹娘操碎了心。現在他要結婚了,這對我家來說,是件天大的喜事。
第三天下午回到家,家里面有很多客人,我把娘叫到一邊問:“娘,嫂子是哪個村的?”娘壓低聲音說,是四川來的,村上小蘭介紹來的,比你哥小10歲。我想起來了,村上那個小蘭也是四川來的,已生了兩個娃。
在我們西北農村,男的娶不上媳婦不僅父母丟人,而且本人也丟份。即使娶上媳婦,如果是外鄉的,還是讓人瞧不起,低人一等,別人會笑話說,瞧你,連本地媳婦都娶不上,看你咋活的?這樣說的理由有二:一是外鄉人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一樣,留不住;二是外鄉女人不會干西北的農活,再害怕是騙子。但有媳婦總比沒媳婦強,有了媳婦就有了家,父母呢,也就完成了一樁心事。
和嫂子第一次見面是我回家第二天早上的事了,我要去學校上課了。頭天晚上,鬧洞房的人特別多,嫂子是從小蘭家披著紅頭巾娶進我家的,我沒看見,再說了,作為小叔子,我也不能湊那個熱鬧。當我提著包準備出家門時,娘新嫂子叫到我面前。我抬頭一瞅,嘿,嫂子真漂亮,皮膚白嫩,梳著個長辮子,一笑倆酒窩,如果不說話,根本看不出她是外鄉人。我心想,哥哥前世修了什么福,今世娶了這么個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
嫂子孤單守空房
和嫂子見第一面,她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來聽娘說,嫂子和那個小蘭是一個村上的,是花了幾千塊買來的,其實在我們那兒的農村,大多數人都這樣,娶媳婦不管是本地或是外鄉的,都要花錢,也就是彩禮。
嫂子進門后的第三個月,我從地區師范學校畢業了,分在了離家幾里遠的鄉中學當老師,由于離家較近,我每個禮拜回家一趟。可我每次回家后發現,哥對嫂子總是大聲喝斥,從沒見哥笑臉對嫂子說過話。有一次我從鄉中學回家,娘叫我到房后的地里摘些青菜,我到地里時,見嫂子也在那兒,和嫂子打招呼時,我看見嫂子臉上掛著淚花,分明剛哭過。回到家里,我偷偷問娘,娘嘆息說,你哥不爭氣啊,整天在外東游西逛,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有時幾天甚至十幾天不回家,家里農活不干,一進家門就打你嫂子,太不像話了。我問嫂子怎么樣,娘說,是個好媳婦,對我們挺孝順,對你哥也好,可你哥那壞毛病就是改不掉,你嫂子要他改,你哥不僅不聽,還打她,真不識好歹,我們也管不了,我擔心,你哥他遲早要出事。
那天下午,我正在上課,校長敲門進來把我叫了出去。校長告訴我:哥被公安局抓起來了,還挺嚴重的,家里讓我趕快回去一趟。我急忙請了假,騎上車子就往家跑。一進家門,爹娘正在哭,嫂子則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娘說,上午公安局來人說,你哥在外市盜竊文物被抓起來了,娘叫我托個熟人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把哥放出來。我搖搖頭對娘說,不可能的事,就看哥偷的那文物重要不重要了,如果重要,肯定要坐牢。爹娘一聽,哭聲更大了。其實,哥長得高大魁梧,也很英俊,在本地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婦,是緣于他有一個壞毛病——愛小偷小摸,這次哥在外市被抓,就是跟別人合伙犯的事。
自從哥被抓后,爹娘整日唉聲嘆氣,我也不再一個禮拜回來一趟了,而是每隔幾天就回來幫家里干些農活。那天,爹娘跟我私下說,你哥要是馬上能放回來,你嫂子還能待下來,否則……我知道爹娘的心思,我也清楚,如果哥真是犯了重罪被判了刑,那嫂子肯定要離婚,誰會守著這樣一個人呢,我很擔心。
可我們擔心的事終于來臨了。大概是哥被抓后的一個多月,家里忽然收到了法院寄來的一份判決書,說哥和其他幾個罪犯盜竊了國家重要文物,被判12年有期徒刑。娘一聽,當時暈了過去,而嫂子則跑到了自己的房間里。12年啊,讓嫂子怎么過啊!
哥被判重刑后,娘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害怕嫂子提出離婚或偷偷出走,而嫂子的話明顯少了,似乎她離開這個家是遲早的事,哪個女人能等12年,何況他們新婚才幾個月。
又是一個禮拜天,我從學校回來,一進門,見爹娘很興奮的樣子,家里有喜事?在廚房里,我剛想問娘,娘卻笑著跟我說,你嫂子肯定走不掉了。我問為什么?娘說,你嫂子懷上你哥的娃了。真的,我也高興了。對于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來說,有了娃娃意味著什么。果然我發現嫂子好像比以前開朗多了。
嫂子的心情我知道
自從嫂子懷上哥的娃后,她在家里成了重點保護對象,爹娘不僅什么活都不讓嫂子干,而且還給她買好吃的,我呢,隔三岔五也給嫂子買些城里人穿的時髦衣服,通過這些,好讓嫂子感覺到家庭對她的溫暖。
那個夏日的晚上天剛黑,我因有事要回家一趟,可到家時卻不見爹娘,嫂子說,你舅舅病得厲害,爹娘趕去看望了。我本來要回學校去的,當我推車子的時候,嫂子說:“他叔,你今晚就不要回了,天黑路不好走,明早再走吧,再說了,我一個人在家有點兒害怕,本來我打算去叫小蘭來陪我,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叫小蘭了,免得她丈夫不樂意。”我猶豫了一下后,留了下來。由于明天還要早早趕到學校,不到9點我就關燈睡了。睡著睡著,我忽然感到肚子疼痛,估計拉肚子了,于是我披上衣服跑到廁所,一陣痛快后,我往回走。這時,我聽見嫂子的房內有水的響聲,燈還亮著,咋回事?于是,我躡手躡腳地來到嫂子房間的窗戶旁,透過一絲縫隙一看,啊,原來嫂子在洗澡。這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成年女人光著身子,一絲不掛。只見嫂子用手在她的那兩個奶子上面來回搓動,一會兒轉過去,一會兒轉過來,我看呆了。此刻,我心跳加快,臉燒得不得了,想立即離開,可又邁不動步子,嫂子那潔白的身子太吸引我了,原來女人是這么美麗,是這么吸引人。
忽然,我腿下墊著的一塊磚踩空了,一聲響動,嫂子在房里喊:“誰?”我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間,那一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以至于第二天上課也無精打采。
隨著時間的推移,嫂子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上天保佑,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頓時家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歡樂,村里的許多人都到我家來道賀,我也給遠在千里之外監獄里的哥寫信,告訴他這一好消息。自從孩子生下后,爹娘整天圍著孫子轉,可我卻發現,嫂子反倒不高興了。
孩子滿三個月后的一天,我正巧在家,爹娘早領著寶貝孫子睡覺去了,我洗完腳出來倒水時,忽然聽見嫂子的房里有哭泣聲,我見門虛掩著,手拿洗腳盆敲門進去。我問嫂子為啥哭?嫂子哭得更傷心了,我正不知所措時,嫂子止住了哭聲說:“他叔,你叫我一個人咋過,你哥啥時候能回來啊。”我勸道:“嫂子,不是還有寶寶、爹娘和我嗎。”我知道嫂子的苦衷,但作為小叔子,我只能這樣說。但之后不久,我常常聽到嫂子在屋子里哭泣,我問娘,娘只是搖搖頭啥也沒說。
不久后的一個周五下午,我照例從學校回到家,爹娘和侄兒都不在,一問嫂子,說看我舅舅去了。晚飯后,嫂子叫我上樹系根繩子,把剛洗完的被單晾上。我站在小凳子上,由于用力過猛,我從小凳子上跌倒了,正巧一屁股倒在嫂子的身上。我急忙爬起來去拉嫂子,也許是剛才用力有點兒猛,嫂子站不起來,我只好扶著嫂子往她房間走,可剛把嫂子放到床上正欲離身時,嫂子用手一把拉住我,我一驚。嫂子說,剛才摔得腰有些痛,叫我給她揉一下。嫂子捋起上衣,趴在床上。揉著揉著,我的臉開始發燙。忽然,嫂子一骨碌爬起來,緊緊抱住我,我嚇壞了,急忙推開嫂子,站在房門口看著嫂子問:“嫂子,你的腰還疼嗎,不然,我走了。”此時,嫂子的眼淚淌了下來:“他叔,你好無情啊,難道說我不配你嗎?”我說:“嫂子,不是我無情,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道德,我是一個老師,怎能做那對不起哥和嫂子的事呢……”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嫂子雙手捂著耳朵哭罵著:“我不聽你的大道理,你給我滾……”
自從和嫂子那天晚上的“沖突”發生后,我都不敢和嫂子單獨相處了,同時我回家的次數更少了,由以前的每周一次改為每兩周一次,我理解嫂子的苦衷,但我無能為力……
我幫嫂子度“難關”
這事發生后的第二個周末,我回到家,剛進門,娘叫我陪她去村子上的個體面粉廠磨面粉。走在路上,我問娘,嫂子這陣子怎么樣?娘忽然看著我道:“你問這干啥?”我便把上次晚上發生的事跟娘說了一遍。娘一聽,當時臉變了色,繼而問道:“你碰了你嫂子沒有?”我跟娘保證說,絕對沒有。隨后,娘嘆息道:“你哥那個不爭氣的東西,虧了你嫂子啊,我告訴你,你絕不能打你嫂子的主意,否則你就不是我兒子,你哥回來也收拾你。”我點了點頭后,問娘:“嫂子一個人也挺難的,總得想個辦法啊,哥還有好幾年才能回來呢,萬一嫂子守不住,跑了咋辦?”“聽天由命吧!”娘搖了搖頭道。
一天下午,我用學校的電腦上網,忽然一則新聞引起了我的關注,我決定晚上回趟家,盡管不是周末。當我騎著車趕到家時,家里正在吃晚飯,我說回來取樣東西。嫂子見我回來,趕緊舀了碗飯端了過來,吃完飯,我把娘拉在一邊說:“嫂子的問題解決了,國家有規定,允許家屬去監獄探親。”
娘一聽,說,這有啥稀奇的,你嫂子不是看過你哥兩次了嗎。我告訴娘說,現在不僅能探望,還可以在一起居住一兩個晚上,這是國家的新規定,我今晚上回來就是告訴嫂子這個事的,要不明天叫嫂子去探望哥去?娘一聽,高興地笑了。
由于哥所在的監獄離我們家有2000多里路,途中要轉好幾次車,再加上娘害怕嫂子中途跑掉,就叫我再次陪嫂子去看哥(前兩次嫂子探望哥都是我陪同去的),請了一個星期假后,我陪嫂子上路了。火車上,我從嫂子的談話中得知,自從哥被抓走后,她就想走,但她看我們家人對她太好了,有點兒不忍心,正在猶豫時,嫂子知道懷孕了,于是她打算生下孩子再走,好對得起我們全家。可孩子生下后,她又舍不得孩子了,但作為一個年輕女人,她的生活太寂寞了,夜不能寐,她需要丈夫的陪伴,這是她的理由,也是人的一種本能需要……
一轉眼,一個禮拜過去了,嫂子在監獄方的特殊照顧下,和哥住了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明顯地看到嫂子有說有笑了,我雖說未結過婚,不知曉夫妻間的事情,但我想,異性是相吸的,在一起一定很快樂,不然,這男女結的哪門子婚。從那以后,嫂子每隔幾個月就去探望一次哥,而且也不讓我陪著去了,每一次,我都塞給嫂子三四百塊錢。
2005年12月,由于哥在監獄表現尚好,被減刑一年,提前回來了。哥回家的那天,中午吃飯時,嫂子笑得很開心,10年來,嫂子的哭泣和笑聲一直伴隨著我們全家,如今我們全家團圓了。
今年春節過完后的2月,我這個30歲至今未結婚的男人,在辭去了鄉中學副校長的職務后,懷揣著剛拿到不久的大本畢業證書決定去南方闖蕩,臨行時,嫂子從兜里拿出一個存折小聲對我說:“他叔,這是我攢的一萬塊錢,你拿上吧,感謝你10年來對我的關心,別忘了,找了他嬸子,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這就是我嫂子,親親的嫂子!
編輯/焦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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