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大學開學的日子,我參加了接收新生入學的工作,負責收取學生的住宿費。
這天,我剛做好準備工作,就來了一名新生,他的父親跟在后面,他們一臉的疲憊,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剛下了火車。這位父親的臉被曬得黑紅黑紅的,皮膚粗糙,穿著精心準備的衣服,可腳下的鞋子還是暴露了那份“土氣”。
“老師,請問要交多少錢?”父親笑著問我,語氣里帶著謙恭。“1200元,是一年的住宿費。”我回答他。“咋這么貴?”父親嘴里嘟囔著,又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不妥,連忙不再出聲了。“大伯,這是學校統一規定的。”我又說了一句。
在和這位父親談話時,我無意中看了一眼他的孩子,他站在那里,凝視著他的父親,還沒完全擺脫稚氣的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就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不安,他將臉轉向了別處。這時我看到那位父親松了一下褲帶,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內褲。我被這唐突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連忙把目光轉向另一邊。半晌,他將12張一百元的鈔票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我面前。我這才回過神來,迅速給他辦好了手續。
他拿好收據,看了一眼他的兒子,他們的目光碰在一起。兒子的臉紅紅的,想必一定為他父親剛才的舉動感到不安。父子兩人接著迅速離開這里,沒走幾步,我聽見兒子對父親說:“爸,你真丟人現眼,怎么把錢裝在那里面!”
我想那位父親一定是因為路途遙遠,為了學雜費的安全,他才特意把錢放在那里。
1200元對有錢人算不了什么,可是對于這位來自貧困地區的父親,也許是他在田里辛勤勞作幾個月才能換回的收入,寄托了他望子成龍的夢想,他怎能不倍加珍惜?但愿那位學生能明白父親的苦心,能明白生活的不易。他的父親不會像有錢人那樣瀟灑地掏出一沓票子,但他的父愛更顯得細膩而動人。
時隔許久,我還是會想起那位父親,想起他從內褲里取出的錢。
(逸人摘自《大河報 》文/盧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