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法庭工作。提起離婚,總好像耳邊有張紙被撕碎的聲音。有一件離婚案卻明晃晃地常在我的心靈中映現。
那是一對年近古稀的再婚夫婦,原告是丈夫,白發蒼蒼,訴狀內容寥寥數筆,看不出什么離婚的理由。我打電話想通知被告到庭,卻傳來女方身患絕癥住院治療的消息。相濡以沫的妻子深受病痛折磨,此時離婚?究竟是怎么了?我忍不住嘆氣,才放下卷宗,原告來電話說,堅決要求盡快開庭解決離婚問題。
我急匆匆地趕到醫院現場開庭,迎面走來一位老人,滿臉微笑,卻胡子邋遢:“法官,我的妻子病重,怕是不行了……她想名正言順地與前夫埋在一起,這是她的心愿。所以……”周圍的人影不斷穿梭,老人背過身去,我,突然明白了。
開庭是簡短的,妻子只能躺在病床上,偶爾用手指擺動著表示意見。輪到最后簽名,書記員將筆交給病床上的她,她那枯萎的手努力支撐著,如同一個人走上了獨木橋,卻怎么也穩不住。“……還是按手印吧。”胡子邋遢的丈夫捧住妻子無力的手,重重地——重重地——暗紅的手印赫然紙上。我忽然明白,有一種離婚,可能比結婚更深情!
(摘自《現代家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