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枰中的少男少女（１１）

就在大家準備收棋時，何苗苗突然說：“黑方還有更好的下法。”小元脫口便說：“算了吧，要我看這棋研究一年也沒個頭，還是見好就收吧。”姜毅聽何苗苗說還有變化，眼睛一亮，忙說：“擺來看看。”說著就伸手碼棋。小元剛才說什么，他壓根就沒聽見。趙海本來也有些懶懶的，見姜毅如此，使勁揉揉眼睛，也湊了過來。

小元負氣地說：“你們使勁研究吧，我是不奉陪了。”說著把門一摔，出去了。何苗苗見小元這樣，起身要走，說：“那就算了，我還是自己回去擺吧。”姜毅哪里肯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忙說：“干嘛呀，他走他的，我們研究我們的。缺了誰地球還不轉了?”何苗苗說：“不要為我，叫你們傷了和氣。”姜毅說：“他要為這個生氣呀，未免也太小心眼了。我們天天住一屋，我還不了解他?他就是一個字：懶!”

趙海吮著手指猜測說：“他會不會是悄悄溜出去吃獨食了?我敢打賭，他肯定是去肯德基了。”說著，一臉的神往，仰著臉兒，仿佛看到了香噴噴的雞腿漢堡和香辣雞翅。

姜毅急著要看何苗苗擺的新變，卻見小元賭氣摔門出去，小胖子又嘀嘀咕咕，老打岔，便黑了臉，沒好氣地說：“滾!肥得跟豬似的，還整天惦記著吃!你就知道吃!”

趙海平時對姜毅非常佩服，也很尊重，但他也是要面子的，特別是在兩位女生面前，被姜毅這一罵，臉上掛不住了，拉著格格說：“走，格格，我請你吃雞腿漢堡，還有冰激凌。”格格最愛吃冰激凌，聽了此言，有些心動，但又想看棋。正自為難，苗苗笑道：“去吧，既然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說著笑吟吟地把格格推出門外。

屋里就剩下苗苗和姜毅兩個人。

姜毅早已把棋擺回到圖1，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棋呆子，見了棋，什么都聽不見也顧不上了。苗苗悄悄整了整衣服，又抬起胳膊把頭發重新理過，這才坐到姜毅對面。

苗苗說：“前面幾步是一樣的。”說著拿起棋走車8平7，車四平五，卒7進1，相五退七，炮8退3。

姜毅見到這步棋，問：“退炮打車有什么講究嗎?”

苗苗調皮地一笑：“你說呢?”眼睛里流露出異樣的光芒。

姜毅頭都沒抬，盯著棋盤說：“別賣關子了，說吧，接下來是怎么回事?”

苗苗剜了他一眼，只得說：“紅方只能躲車吧?”說著接走車五進三，車7退1，帥四退一，炮8進1。

這步棋顯然是準備續走車7進1再卒7進1成殺。姜毅一看，只能走馬六退五，苗苗不假思索走出炮8平5吃馬。姜毅說：“這是什么棋?把棄子找回來?”苗苗嬌笑道：“人家這不是請教你嘛，你還問我?”

姜毅算了一下，覺得也沒什么，不以為然地說：“你這也太一廂情愿了吧?你希望人家吃你炮，你好偷雞摸狗。我偏不吃，退仕行吧?”說著走了步仕五退六。何苗苗拿起車來吃掉紅相，走車7進2。

姜毅見仍然不能吃炮，遂走帥四平五，炮5平9，車五平三，車7退1，帥五退一，炮9進2，仕四進五，象5進7 。

苗苗的這步棋大出姜毅意料，看了一會兒，笑道：“厲害厲害。沒想到你還有這么一手。”

苗苗開心地笑道：“不行了吧?現在是黑方勝勢吧。”

姜毅見她得意的樣子，心有不甘，說道：“其實你的車吃相也不好，我還有更好的著數。”

苗苗撇著嘴說：“我才不信呢，你擺給我看。” ，姜毅把圖擺到炮打馬、紅退仕后的局面，成圖2。姜毅拿起黑棋邊走邊說：“現在走炮5進2才是好棋，讓紅帥暫時不能歸中。”

苗苗明知這是好棋，嘴上卻不服氣，故意拿起紅車吃掉黑炮。走車五退六。

姜毅眨著眼不解地問她：“你不要命啦?”

苗苗頭一歪，笑吟吟地說：“你來呀，有本事來殺我呀。”

姜毅見苗苗今天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清哪兒出了問題，只感到她的眼神灼灼閃光，怪燙人的。便低著頭拿起棋走車7進1，帥四進一，卒7平6，帥四平五，車7退4，帥五退一，卒6進1，帥五平六，車7平4，帥六平五，將5平4 。

苗苗見接下來黑退士叫殺，沒解，把棋一推，撅著嘴說：“不來了，你老是欺負人家。”說著把身子一扭，好像很生氣。

姜毅大感意外，連忙說：“有沒有搞錯啊，我怎么欺負你了?”

苗苗小聲說：“你剛才揪人家的胳膊，人家到現在還疼呢!我要你賠，我要你賠!”

姜毅把胳膊一伸，說：“那你擰我一下好了，大家扯平。”

苗苗瞟了他一眼，紅著臉說：“人家才不要呢。誰像你呀，跟女孩子動手動腳的。”

這句話讓姜毅鬧了個大紅臉。他囁嚅地說：“那你要怎么樣?”

苗苗見他窘迫的樣兒，“撲哧”一笑：“我要你陪我拆棋。我不說停，你不許休息。”說著頑皮地一笑。

姜毅松了口氣，哦了一聲，說：“我還當什么事呢，拆就拆吧，陪你拆到天黑也沒關系。”

原來苗苗前兩天打譜，看到一盤棋，對書上的評注有些疑惑。這一刻想了起來，便擺給姜毅看。

這是一盤中炮過河車對平炮兌車的棋。雙方開頭是這樣的。

1．炮二平五馬8進7

2．馬二進三車9平8

3．車一平二馬2進3

4．兵七進一卒7進1

5．車二進六炮8平9

6．車二平三炮9退1

7．馬八進七車1進1

8．馬七進六車1平4

9．馬六進七車4進6

何苗苗說：“走到這里有三種變化。”

話還沒說完，被姜毅打斷了：“黑上著車1平4捉馬時，紅也可以炮八進二，或者干脆馬六進四……”

苗苗瞪著眼說：“就你知道的多。你讓人家把話說完好不好?人家現在不想研究炮八進二和馬六進四的變化，就想看看馬六進七以后，到底會發生什么。”

姜毅息事寧人地陪笑說：“好好好，是我多嘴。你請說。”

苗苗說了句“討厭”，便接著擺。“紅方現在炮八進四肯定不好，被黑車4平2一抓，只能打中卒交換，一陣大交換后，黑炮9平5反架中炮，明顯是紅不行。”

姜毅“嗯”了一聲，點點頭。

“紅方另有車九進二保炮的下法，但是黑方先炮9平7再炮7平3連續打車打馬，變化下去也是黑優。”

姜毅又“嗯”了一聲。只點頭，不說話。

“所以呢，我覺得紅方最好的下法是炮八平九，下一步準備開出左車。”

“嗯。”

“你嗯個屁呀!”何苗苗終于發現了，又好氣，又好笑，“你發表意見呀!”

“你說的對呀，讓我說什么?”

“討厭!”

“真的。”姜毅一臉的誠懇，“聽君一席話，勝讀百年書。”

“我打你了?”何苗苗夸張地抬起胳膊，虛晃了一下，隨即放了下來，抿了抿頭發，一本正經地說：“看棋看棋。”

姜毅忍不住又“嗯”了一下，完了趕緊捂著嘴。何苗苗叫道：“你有病呀!”見姜毅的樣子，又笑了，說：“哎，嚴肅點，不許嘻皮笑臉!”

姜毅捂著嘴連連點頭。苗苗這才接著說：“下到圖3這個局面，書上講，以下黑有炮3平1扯邊，因此斷言，現在局面是黑方優勢。”苗苗說著，拿起黑炮走了炮3平1。“但是我覺得紅方有炮九進四獻炮的手段。”

炮3平1?炮九進四，炮1退6，車四平七，車3退2，車八平七，象7進5，兵五進一。

擺到這里，成圖4局面。苗苗認為，假如黑接走車8進6，紅則馬三進五，局勢不差。“至少是雙方可下吧?怎么能說黑方就一定好?”

姜毅想了一想，把棋擺回到圖3，說：“這個局面確實是黑方好。但黑方馬上就走炮3平1，我覺得嫌急。應該先走象7進5等一著，切斷紅方雙車聯系，同時伏下陷阱。”

苗苗說：“那他要是吃馬呢?”說著接走車四平三。

姜毅笑了：“那就上當啦。”

車四平三?炮3平1 。炮九進四，車3進5，仕五退六，炮1平4 。

姜毅抬頭看著苗苗，說：“紅方不行吧?”

何苗苗正想和他抬杠，卻見格格舉著兩個冰激凌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