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2月4日中午12時40分,南江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魯斌從局機關食堂剛完午飯出來,大隊值班的內勤小劉就向他報告,剛才接到的舉報電話,錦都豪苑住宅小區內發生一起入室殺人案件,死者是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老總葉振宇的太太陶曉蘋。
“立刻通知法醫、痕檢技術員和重案組的人馬上去現場。”
“好的!”小劉跑步回值班室下達魯斌的指令去了。
現場在錦都豪苑小區5棟一單元三樓的5131室。這時候,樓下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男男女女,先期趕到的城北派出所民警,則站在5131室門口維持秩序并保護現場。
魯斌一行并沒有馬上進門,而是隔著門開始詢問坐在客廳沙發上吸煙的葉振宇。葉振宇白凈的國字臉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十足的知識分子做派,他大學本科畢業后曾到英國留學獲得過經濟管理碩士學位,應當說是個成功的白領人士。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你太太被殺的?”魯斌問。
“我是12月1日去廈門為公司跑一樁業務,今天中午12點30分左右才回的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我覺得不對頭,連忙叫太太,沒有人答應。我把旅行箱往客廳里一放趕緊跑進臥室,這才發現太太被人殺死在床上。床邊留有一把帶血的三角刮刀。我一看立即退回客廳,忙撥電話報警。不到三分鐘,城北派出所的民警就趕過來了,他們讓我不要動家里的東西,保護好現場等你們來。這不,我一直坐在客廳里候著你們。”
“你進門時門是敞著還是關著的?”魯斌繼續問道。
“是關著的,我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你進門以后再沒有其他人進來過嗎?”
“沒有其他人進來過,包括門口守著的幾位警察。”
魯斌道:“那好吧,我們開始勘查現場。”
葉振宇聽罷,忙站起身,從黑色皮夾克口袋掏出一盒“中華”煙,意欲敬煙,在掏煙的過程中,順帶從口袋里掏出了車票,還有賓館電腦打印的住宿發票,隨手放到茶幾上。
細心的刑警陳玉敏拿起車票看一眼,是當天零點三十分從廈門開往南江的軟臥火車票。再看住宿發票,入住和退房的時間分別為12月1日下午3時和12月3日晚上11時55分。酒店名是廈門市龍都大酒店。
對陳玉敏的這一舉動,葉振宇很有涵養地微微一笑。
5131室裝修得還算豪華,除廚房和衛生間是瓷磚鋪地外,其余都一色的柚木地板。痕檢技術員在室內很快提取到了一串皮鞋鞋印。此鞋印進門直達臥室床邊,之后像是徘徊了幾步又掉頭走出了門。室內門窗完好無損,沒有撬壓和攀爬的痕跡。在三角刮刀的木柄上,提取到了嫌疑人右手指紋。
“你接觸過三角刮刀沒有?”偵查員沈堅問葉振宇。
葉振宇毫不遲疑地答道:“沒有,我知道這是殺人兇器,我要去摸它留下指紋就麻煩了,那會給你們的偵查工作帶來干擾產生誤導的!”
“看來葉總還挺熟悉我們破案套路的嘛!”
對刑警沈堅這句很像是恭維的話,葉振宇忙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這些年偵破電視劇看多了,多少了解點常識。”
“葉總,你清點一下你家里值錢的東西,看看有沒有財物上的損失。”陳玉敏提醒葉振宇道。
葉振宇翻箱倒柜地清點了一遍,說:“值錢的東西一件不少,只是……”葉振宇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陳玉敏追問道。
“只是我們家的門鑰匙少了一把。”葉振宇滿臉疑惑地說道。
“能不能回憶一下你在社交圈中有沒有與人結過仇,或者在業務上與人發生過爭端?”
葉振宇想了想道:“我的人緣還是不錯的。但是要說與人沒有一點矛盾糾紛我也不敢打保票。可以肯定地說與人產生那種你死我活勢不兩立的矛盾肯定沒有。”
“那么你太太的人際關系怎么樣?她有沒有仇人?”
“她一天到晚無非也就是打打麻將,逛逛超市,進美發店洗洗頭,上夜總會跳跳舞,沒有聽說過有什么仇人,只是……只是情人倒有一個。”葉振宇不悅地說道。
“那就談你太太與她那個情人的情況吧!”魯斌嚴肅地說道。
葉振宇這時面露難色:“魯隊啊,這對你們破案很重要嗎?”
魯斌點點頭:“當然很重要!”
葉振宇苦笑了一下,接著臉上顯現出了一副痛心疾首追悔莫及的自責樣:“我們是大學的同學,婚后感情一向不錯。前幾年我辭職下海辦公司,因為是起步階段,顧家的時間自然也就少多了。這時候耐不住寂寞的妻子便背著我與我的司機好上了。后來那個司機雖然被我炒了。但我知道他倆的聯系一直沒有斷過。出了這檔子事我對婚姻就失去了興趣,想睜只眼閉只眼算了。哪想到這次去外地才四天時間,就發生了這種事,唉!”
“那位司機叫什么名字,現在于什么,住 在哪里?”
“名叫馮少武,被我炒掉以后好像一直在華運出租車公司開出租車。”
“太太紅杏出墻,你就沒有向她提出過離婚?”陳玉敏問道。
“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考慮到孩子都讀大學了,也就忍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嘛。再說了,我也不能擔保自己一輩子都不犯過失。”
就在這時,法醫走過來輕輕對魯斌道:“魯隊,初步尸檢已經完畢,先把尸體移到殯儀館去吧?”
魯斌點點頭道:“可以,不過要向殯儀館交代清楚,沒有我們的同意不能火化。”
葉振宇問道:“魯隊長,我這房子是不是可以清理了?”
魯斌沉吟道:“暫時保持現狀,不要動,你有其他地方能借居幾天嗎?現場我們要封存,請你理解、支持!”
葉振宇爽快地道:“我理解,公司那邊正好也有休息室,我可以住在那里。”
正說著,魯斌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他把沈堅叫到一邊吩咐道:“局里通知我回去開會,你們幾個抓緊外圍調查,重點放在事發時段出入小區的人員,晚上八點召開案情分析會。”
二
晚上八點,案情分析會準時進行。
法醫高杰打開筆記本道:“初步尸檢。死者胸部有兩處刀傷,一刀刺中左肺上葉,一刀刺中心臟冠狀動脈,系出血性休克死亡。死亡的時間是昨晚九點至九點半之間。兇器是一種三刃銳器,就是在死者床邊發現的那把三角刮刀。死者生前健康狀況正常,可以排除其他死亡原因。”
痕檢技術員鄭建華接著道:“經仔細勘查,房間里除了陶曉蘋本人和葉振宇的足跡外,還有一串41碼皮鞋的足跡。這個人的身高應當在1.75米左右,我個人傾向此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因為死者住房門窗完好無損。無撬壓痕跡,也沒有攀爬的痕跡,陶曉蘋獨居一室,按說深夜是不可能將一陌生人讓進家門的。再從兇器上看,其留下的指紋我也傾向為兇手所留。此外,我們還在床邊發現一根頭發。頭發上有發膠,端面齊整,可以肯定此人在兩天內理過發,經法醫鑒定,此人的血型是A型,而葉振宇的血型是B型,陶曉蘋的血型是O型。”
魯斌朝沈堅看了一眼道:“談談你那邊的情況!”
沈堅道:“讓小陳談吧,我補充。”
陳玉敏道:“我們先對葉振宇、陶曉蘋夫婦的人際關系作了一番調查,他們的人緣都比較好,沒有關系緊張、矛盾激化到你死我活的仇人。因此,仇殺的可能性可以排除。對案發時段晚八點到九點半出入小區的34人做了初步了解,其中有29人是小區的常住居民,有5人是外來人員。這5名外來人員中,有3人是小區居民鄉下來的父母。有兩人來小區后不久又離開了。據小區門衛的登記和錄像資料顯示,晚上九點零一分,進來過一位穿銀灰色風衣、留長頭發的嬌艷女人。這女人在來客登記簿上填寫的是5棟一單元三樓5132室的王良才的朋友。湊巧的是這家正好與葉振宇住對門,其兒子在澳大利亞留學。王良才夫妻倆上周一就去澳大利亞看望兒子去了。這女人前后不到十分鐘就離開了小區。”
“這位婦女有多大的年齡,是哪里的人,保安有沒有查驗過她的身份證?”魯斌問。
陳玉敏道:“這位婦女戴了個大口罩,還戴了一副淺褐色鏡片的眼鏡,無法看清她的真實面目。從登記的身份證來看,她叫周錦芳,住本市芷蘭小區,1978年5月出生。”
“好,談下一個。”魯斌點點頭道。
陳玉敏繼續道:“還有一個是年齡三十多歲的男人,個頭1.75米左右,上穿咖啡色夾克衫,下穿深藍色牛仔褲,腳上穿的是一雙淺棕色的皮鞋。門衛保安中有人認得此人就是葉振宇的司機、陶曉蘋的情夫馮少武。馮少武進小區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十三分,那位婦女出小區的時間是九點十分,兩個前后僅三分鐘的時間差,否則的話,兩人就有可能在樓梯口相遇了。”
“馮少武是什么時間出的小區?”魯斌又問道。
陳玉敏道:“馮少武離開小區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十九分,他在小區的時間前后也就是六分鐘。”
沈堅插話道:“馮少武出小區大門時神情緊張,顯得十分驚慌。”
陳玉敏繼續道:“根據現在已經掌握的情況來看,馮少武是在案發現場唯一的人。綜上所述,應當說馮少武有殺害陶曉蘋的重大嫌疑。”
陳玉敏說:“在市有線電視臺的配合下,我們以檢查有線電視線路的名義進入馮少武的住處收集證據。我們在他床上的枕頭邊收集到他的頭發兩根,其血型和端面特征與在死者床邊的那根頭發完全吻合,可以肯定死者床邊的那根頭發就是馮少武留下的。我們在馮少武的玻璃杯上采集到了馮少武右手指紋,經與三角刮刀木柄上留下的指紋反復比對,鑒定結果同一。也就是說完全可以肯定三角刮刀木柄上留下的指紋是馮少武的。我們在馮少武家還收集到了一個重要的證據,就是馮少武家垃圾桶里的半只皮鞋。這是只右腳穿的皮鞋,焚燒得只剩下腳掌部分,但完全可以看出是淺棕色41碼的鞋,其花紋與留在現場的足跡完全吻合。尤其重要其花紋與留在現場的足跡完全吻合。尤其重要的是在鞋底花紋中我們發現了已經凝固的血跡。經過提取化驗,系O型血,與死者的血型一致。我們認為馮少武焚燒這雙到過現場的皮鞋就是想毀滅證據。對殺人兇器三角刮刀來源的調查,是鄭技術員和丁偉立負責的,還是請他們談吧!”
鄭建華和丁偉立互相推讓了一番,后由丁偉立主談。他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道:“考慮到這種三角刮刀是一種鉗工工具,兇手的來源渠道無非兩個:一個是機械制造或機械修理工廠,找親戚、朋友、熟人索取或乘人不備竊取;二是到銷售五金工具的商店去購買,這也是一種可能。馮少武開出租車,一定跟不少汽車修理廠的人熟悉,他以修車為借口通過這個渠道去搞把三角刮刀應該是有可能的事,在情理上也站得住腳。因為這種三角刮刀是公安部門列入管理的幾種刀具,按規定單位出具證明才能購買。這樣,我們一連跑了十幾家汽車修理廠。不料一無所獲,既沒有人向他們索要、借用過三角刮刀,他們也沒有丟失過三角刮刀。我們就分析,案犯可能害怕找親戚朋友熟人搞三角刮刀,一旦案發后很容易暴露自己。竊取的風險更大,若被發現不但要背罪名,而且會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所以,很有可能購買獲得。開始,我們跑了幾家五金工具店,仍然是一無所獲。我們一琢磨不行。人家明明知道三角刮刀是公安機關列管的刀具,即使是違規出售了三角刮刀,也不敢給我們講實話,講了實話那不等于是自找處罰嗎?于是我們換上便服,開著一輛掛民用牌照的車子找了幾家五金工具店,說我們是路過南江市的車子,車子拋了錨要買把三角刮刀修車。營業員們都不敢賣,說公安局有規定,要有單位介紹信才能買。我們說我們出來時也沒有想到車子會中途拋錨呀!營業員們好像統一過口徑似的,都說這我們管不了,要違反規定賣給了你們,將來被公安處罰了,我們會被老板炒魷魚的,你們可以去汽車修理廠修車呀!我們說這不是車子壞在半路上了嗎?經過硬磨軟泡,終于有個營業員告訴我們,北郊的“宏發”汽車修理廠附近有家名叫“百順”的個體小五金工具店,你們去試一試看那里敢不敢賣給你們,我們跑去一試,老板二話沒說就賣。我們掏出警官證亮明身份,問有沒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店里買過一把三角刮刀?他說11月20日有個三十多歲的出租車司機要修車用,我只好賣給他一把。我店里今年一共進了5把刮刀,除了上半年賣給“宏發”汽車修理廠一把外,這是賣出的第二把,我們拿出現場那把帶血的三角刮刀給老板辨認,老板說就是這把三角刮刀,這把三角刮刀木柄上有一塊蠶豆大的深褐色疤痕,他指著疤痕一眼就認了出來。我們又拿出了包括馮少武在內的個人照片讓他辨認,那老板一下子就挑出了馮少武的照片。
聽到這里,魯斌問道:“可是他作案的動機是什么?他為什么要殺死自己的情婦呢?”
沈堅道:“這正是我們要通過正面接觸馮少武才能弄清楚的!”
魯斌想了想道:“他如果是殺人兇手是不是太傻了點?留下這么多的證據在現場!是不是有些反常呢?我看還是謹慎一點,先對其采取留置審查吧,看審查的結果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三
沈堅、陳玉敏和丁偉立開了一張傳喚證立即駕車直奔臨江路37號馮少武的住處。這時已經是12月5日零點40分。任憑怎么敲門,里面都沒有回應。沈堅意識到不妙,正責備強行撞開門,鄰居一伙人還在打麻將,聽見敲門聲出來說馮少武傍晚時背著一個旅行袋出了門,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沈堅一行人立即掉轉車頭直奔馮少武打工的華運出租車公司。然而,值班調度員告訴沈堅說馮少武已辭去了工作,沒有什么原因,也沒有說要去哪里。
聽到傳喚馮少武撲空的消息,魯斌果斷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鄭建華、丁偉立駕車連夜兼程趕赴馮少武的老家湖北十堰市郊,另一路由沈堅和陳玉敏次日乘火車南下廣州,因為馮少武的哥嫂都在廣州越秀區的一家賓館工作。
5日上午,去廣州的沈堅和陳玉敏出發之后,魯斌就在刑警大隊一邊處理其他案件,一邊等候兩路人馬的情況反饋。12月6日上午十點多,魯斌忽然接到葉振宇的電話,說有一個重要情況,南江市人壽保險公司詢問馮少武與陶曉蘋是什么關系,說是11月15日,有人受陶曉蘋的委托為其購買了一份金額為二百萬元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受益人就是馮少武。
魯斌感到這個問題太重要了,他對內勤小劉道:“帶一張馮少武的照片,我們去市人壽保險公司跑一趟。”
兩人來到市人壽保險公司,接待他們的是保險公司的何經理。何經理道:“如果這只是一般的保險我不會過問,可這是一宗金額特別巨大的保險,我見了那位投保人。”何經理指著馮少武的照片道:“買保險的就是他,名叫馮少武,也是這份保險的受益人!”何經理又叫來幾位具體經辦人來辨認,他們皆指了馮少武。
車返回局機關的途中,小劉高興地道:“原來馮少武殺害情人的動機是為了財呀!為了得到一筆巨額保險賠償金,不惜將自己的情人殘忍殺害,這個馮少武也太歹毒了,陶曉蘋愛上他真是瞎了眼!”
魯斌道:“我真不敢想象,馮少武對待情人竟然如此冷酷,那對待其他人會怎樣呢?”
回到局機關不久,沈堅從廣州給魯斌打來電話說,馮少武在廣州突然死于交通事故!昨天他在廣州火車站附近的一條馬路上行走,突然背后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駛來,嚇得他拔腿就往前面一個交叉路口跑,一邊奔跑一邊回頭看警車,冷不防停在附近的。輛奧拓小汽車突然起步加速將他撞飛了,還沒送到醫院就咽了氣。其實,那輛警車只是從那兒路過去白云機場執行一項緊急任務的。廣州交警從馮少武攜帶的身份證得知他是南江市的居民。越秀區公安分局正要與南江市公安局聯系通知其家屬,正好這時沈堅和陳玉敏趕到了。
對馮少武的死,魯斌感到真是不可思議,正考慮著現在該不該結案的時候,丁偉立從湖北十堰市打來了電話,馮少武母親提供的新情況使魯斌大吃一驚。
馮少武的媽媽和弟弟都說,12月4日深夜12點,馮少武驚慌失措地回到家里,只說掉進了別人精心設置的陷阱,被人陷害成了殺人犯。他縱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等天亮就乘飛機去廣州,請哥嫂幫忙在廣州避避風頭,等公安局破了案抓到了真兇再回南江市。臨走,他留下了一本日記,說如果公安局的人來找他,就把它交給公安局;如果他死了,更要把它交給公安局!
馮少武在日記中說,陶曉蘋11月15日給他發短信,讓他馬上到人壽保險公司為她買一份投保金額為二百萬元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說是準備出國旅游一趟,萬一發生了意外,還能讓馮少武獲得一份巨額賠償。15日,馮少武特地跟人換了班,上午就去保險公司辦了這件事,投保的保險金,是他從以前陶曉蘋給他的錢中墊付的。
11月20日的日記:陶曉蘋發短信讓他幫忙買一把三角刮刀自己防身用,她現在晚上經常是獨自一人在家好害怕。三角刮刀買好后不必送上門,就放在沃爾福超市的寄存箱里,發短信告訴他寄存箱的密碼,她自己去取,馮少武照辦了。
12月3日的日記:陶曉蘋晚上九點零八分發短信,讓他馬上過去陪她一晚,說不要擔心,葉振宇要12月4日中午才能回來。馮少武馬上打的趕過去,用陶曉蘋以前給他的鑰匙打開門直奔臥室,卻發現一把刀子直插在陶曉蘋的胸口上,他用力拔出刀子,發現這把刀子正是前不久陶曉蘋發短信讓他買的那把三角刮刀。馮少武嚇得把刀扔到地上,他用手指試了試陶曉蘋的鼻息,沒有呼吸,顯然人已經死了。馮少武嚇得趕緊逃出小區。后來想起現場留下自己的腳印,趕緊把皮鞋燒了。
魯斌等人不禁愣住了。思索了片刻,魯斌果斷地下達了兩道指令。
四
魯斌立即打電話給廣州的沈堅和陳玉敏讓他們提取馮少武的手機后,火速趕回南江市。
接著,魯斌吩咐內勤小劉讓他與葉振宇聯系讓他回家協助收集可能被遺漏的證據。等魯斌和小劉駕車趕到葉振字在錦都豪苑的住宅時。葉振宇已經等在門口了。魯斌要尋找陶曉蘋的手機。兩人搜了一陣毫無結果,就干脆向葉振宇把話挑明了,沒想到葉振宇十分爽快地從衣柜里一個真皮坤包內取出了陶曉蘋的手機,這是一款諾基亞3650型手機。回到刑警大隊一看,陶曉蘋手機里的一切資料只截至11月13日,以后便什么也沒有了。
魯斌想,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陶曉蘋11月13日以后沒有使用過手機;二是陶曉蘋把11月13日以后使用手機的全部資料都刪除了。但是無論哪種可能似乎都不合常理。
“那么還會有第三種可能嗎?”魯斌哺喃自語道。
后來的結果讓有著十二年刑偵工作經驗的魯斌也大跌眼鏡!
沈堅和陳玉敏從廣州帶回了馮少武的那只摩托羅拉L2000型手機,這種手機雖然款式比較陳舊一點,但是功能較多,里面的資料也完整地保存著。陶曉蘋11月15日發給馮少武要他為自己購買金額二百萬元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和11月20日要他購買三角刮刀的短信都儲存在手機中。這些情況與馮少武在日記里記述的完全一致。這表明馮少武這一點沒有講假話。事實上,給他發短信的手機確實也是陶曉蘋的,這點馮少武是無法造假的!可是奇怪的是陶曉蘋的手機里為什么一片空白!
魯斌讓把陶曉蘋和馮少武的手機都開機,先用陶曉蘋的手機撥馮少武的手機,馮少武的手機毫無反應;用馮少武的手機撥陶曉蘋的手機號,電腦的回答是:“您撥的用戶已關機。”明明開著機,怎么移動中心的電腦回答卻是關機呢?
“真他媽的見鬼了!”沈堅罵了一句。
魯斌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陶曉蘋的手機卡號被人重新復制過了。移動公司有一項業務,手機被盜或者手機卡芯片損壞的,可以到移動公司復制一個原來卡號的芯片。這樣,原來的那個卡號芯片就會自動失效。這樣,既可以避免原來手機里通訊資證的流失,又可以防止話費被盜打。可是復制卡號芯片必須持手機主本人的身份證才行,誰有這個條件呢?”
陳玉敏毫不猶豫地道:“除了陶曉蘋本人外就是她的老公葉振宇了。”
魯斌道:“復制陶曉蘋的手機卡號的人就是為馮少武設置陷阱的人。持復制的卡號冒充陶曉蘋給馮少武發短信左右他的行動,讓他買保險、買三角刮刀,召喚他到陶曉蘋被殺的現場。同時陶曉蘋與馮少武的手機通訊聯絡被切斷,陶曉蘋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如果這個人是葉振宇,那么一切就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這樣做既除掉了不貞的妻子,又嫁禍于妻子的情夫將其陷入絕境,達到了一石二鳥的目的。”
陳玉敏驚訝得搖了搖頭:“我看過他的車票和住宿票,案發時段,葉振宇不在南江市呀,他是發案的第二天中午才回家的呀!”
魯斌沉吟了片刻看了看表,說:“走,我們去葉振宇那兒,對他來一番火力偵查,看他反應如何。”
魯斌、沈堅、陳玉敏和丁偉立一行人駕車趕到葉振宇的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卻撲了個空。門衛保安員說,他六點不到就下班走了。
“他晚上不是還要睡在辦公室嗎?一般是什么時候回來睡覺?”沈堅問道。
“他從來就沒有在辦公室睡覺過夜呀!”保安員肯定地回答道。
那么,葉振宇這幾天都睡在哪兒了呢?
按照魯斌的安排,9日一大早。沈堅和小陳就把一輛掛民用牌照的小面包車停在了葉振宇的公司大門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口上。公司大門是員工出入公司的唯一通道,從車里能對該公司人員的進出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下午六點剛過,葉振宇走出公司大門,駕著他那輛黑色的寶馬車走了。寶馬車繞來繞去在鬧市區轉了一大圈,葉振宇還在一家超市買了一包食品,這才車頭一掉往北郊駛去,一直駛進了蓮湖度假區天宇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不一會兒,葉振宇提著大包食品進了酒店的電梯。一看他要去的是九層,沈堅與陳玉敏趕緊進了旁邊的一部電梯。之后,他們又迅速返回一樓大堂,到總服務臺掏出警官證亮明了身份,詢問“940”客房住的什么人?
總臺值班小姐查看了電腦說這是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一套長期包房。
“這套房子是否一直有人住著?”沈堅又問道。
“基本上常年都有人住著,很少空過。”值班小姐答道。
“都是一些什么人來住?”
“除了公司的葉老板外,其他都是一些年輕漂亮的女人。”
“都有登記嗎?”
“長期包房人住的客人我們一般都不再登記。”值班小姐如實答道。
“最近都是些什么人來住的?”陳玉敏插話問道。
“最近兩個月來都是一位穿銀灰色風衣的年輕漂亮的女人來住。”
穿銀灰色風衣的女人?
沈堅和陳玉敏不約而同地一愣。
“葉總最近是哪天住進‘940’套房的?”陳玉敏追問道。
值班小姐想了想道:“以前那些女人住在這里的時候他也常來,不過大多在白天待上幾小時,有時也在這里過夜,最近是12月4日晚上與那個穿銀灰色風衣的女人住在一起的。12月3日下午一點到晚上八點四十分葉總一直在套房里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沈堅和陳玉敏又大吃一驚,忙追問值班小姐:“你記準了?”
值班小姐點點頭道:“錯不了!那天中午十二點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都是我當班。我覺得好奇怪,以往葉總待到了晚上肯定會在這里過夜,要不下午三四點鐘最遲不過下午五點鐘就走了,今天怎么這么晚了又走了呢?”
正說著,門口進來一位穿銀灰色風衣的年輕漂亮的女人,徑直進了電梯,直奔九層而去。
值班小姐悄聲地說:“喏,就是剛才這個女人,這幾天一直與葉總—起過夜。”
“她是葉總的什么人?”陳玉敏問。
值班小姐一笑道:“她倒不像是那種臨時應招的女郎,反正不是朋友就是情人,或者是葉總包養的一只‘金絲鳥’吧”
五
鄭建華和丁偉立已先于沈堅和陳玉敏回到隊里。他們調查出今年10月以來,葉振宇與一個名叫周錦芳的年輕女人來往密切。這個女人原來在一家夜總會干領班,與葉振宇好以后就辭了工作,被葉振宇包養了起來。
魯斌聽了情況匯報后沉思良久道:“看來我們遇到了一個十分高明的對手!12月3日下午1點到晚上8點40分如果葉振宇的確是在天宇賓館的話,他就完全具備作案時間。走,我們去火車站,查證葉振宇回南江市的情況。”
到了火車站,魯斌與車站派出所李所長一陣寒暄后便直奔主題。
魯斌道:“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葉振宇你認識嗎?”
李所長朗聲笑道:“怎么不認識?你別看這小子表面上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可骨子里牛著呢!每次乘火車都坐軟臥包廂,接送他的那輛黑色寶馬車非要開進站臺不可!”
“前幾天也就是4日中午是你值班嗎?你有沒有看到葉振宇乘廈門至南江這趟車?”
李所長瞥了一眼墻上的值班表道:“那天白天本來是張教導員值班,他有事與我調了班,沒有錯,是我值班!葉振宇的確是從廈門至南江的這趟車上下來的。這一次,接他的那輛黑色寶馬車也開進站臺了,停在11號軟臥車廂旁邊。平時,這小子的眼睛是長在額頭上的,一般從不主動搭理人的,那天卻主動給我打了一個招呼,我想今天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吧。所以印象特別深。”
“這么說,葉振宇的確是4日從廈門回南江的啰?”陳玉敏問道。
李所長思忖著:“那倒也不見得!要看他買了哪里至南江的車票,又是從哪里上的車:在廈門至南江的任何一個中途站不都可以上下車嗎?”
魯斌點點頭道:“不錯,所以我們還想弄清葉振宇到底是從哪里上的車?”
李所長想了想道:“這倒不難,因為乘坐軟臥,列車員都要登記的。”李所長說著撥通了電話:“喂,是小吳嗎?12月4日廈門至南江的列車軟臥車廂是不是你當班呀?哦,我想問一下南江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葉振宇那天是否乘的這趟車回的南江,你認識他?認識就好,你還記不記得他是從哪里上的車?是從起點站廈門,是8號包廂,你記準了嗎?好好,謝謝了。”
李所長放下電話說:“巧了,那天在這趟車軟臥車廂值乘的服務員正是我們派出所老吳的女兒,她告訴我葉振宇是從起點站廈門上的這趟車,坐軟臥車廂的8號包廂。”
魯斌起身告辭道:“太謝謝你了,你幫我們弄清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歡迎你有機會到我們那里坐坐。”
李所長起身相送:“今天我也不留你了,過幾分鐘還有一趟車進站,我得接車。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們幫忙的,你盡管吩咐好了。”
沈堅發動車子,正要掉頭回局,魯斌道:“去飛機場!”
陳玉敏不解地問:“去飛機場干啥呀?”
魯斌道:“查葉振宇這段時間是否乘坐過飛機。”
“現在是電腦聯網售票,到城內的任何一家售票點查一查不就行了嗎?”沈堅道。
魯斌道:“光看買票登記不行,用別的身份證買票登機的情況不是沒有過。是不是冒名頂替還得看一看進出南江機場所有各航班的旅客錄像資料才行。”
經過近半小時的行駛,到達南江機場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在機場公安派出所的協助下,他們來到機場售票處,請售票員調出了12月1日以來的售票登記,發現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有個叫周錦華的職員購買過一張12月3日晚上10點30分由南江飛往廈門的機票。再調看安檢錄像資料,在乘南江至廈門航班的旅客中發現了葉振宇。魯斌興奮地擊掌道:“這就對了!”再調看12月3日廈門飛往南江的旅客錄像資料,發現中午12點這一航班中,磨磨蹭蹭在旅客隊伍最后的一人正是葉振宇。
魯斌道:“行了,這個大碩士給我們設置了一道復雜的多元方程式總算要被我們徹底揭開了。走,回局里,查查這個周錦華與葉振宇到底是什么關系?”
回到局機關,沈堅與陳玉敏馬不停蹄地趕往戶政辦調人口資料去了。經查,周錦華是葉振宇情婦周錦芳之兄,長得濃眉大眼國字臉,咋一看與葉振宇頗為相似,年齡也相仿,從身份證上的照片就看不出什么差別了。難怪葉振宇能夠冒名頂替順利地通過機場安檢了。魯斌看了看表,此時已經是午夜十一點五十分,他猶豫片刻還是對沈堅說:“走,去天宇賓館。看來我們與葉振宇最后較量的時刻到了!”
在天宇賓館,沈堅足足敲了五分鐘的門,身穿睡衣,滿臉慍色的葉振宇才慢吞吞地開了門。見來的是魯斌等一群身著警服的刑警,不禁一愣。
魯斌瞥了一眼掛在衣鉤上的銀灰色風衣,再看床上那個臉朝墻蒙著被子裝睡的女人道:“她就是你的新情人周錦芳吧!”
葉振宇吃了一驚,忙掩飾道:“魯隊長這么晚了來找我,有什么急事?”
魯斌道:“本來我們也不想來攪了你的美夢,想必你一定日夜盼望著破案的結果吧?”
葉振宇緊張地問道:“殺害陶曉蘋的兇手究竟是誰呀?”
“是誰你心里最清楚,還用問我嗎?”
“魯隊長,你這是什么意思?”
“葉振宇,你別演戲了,這個殺人兇手就是你自己!”魯斌義正辭嚴地道。
“你這不是在編偵探小說吧!我不明白了,你說我是殺人兇手,請問我有殺人動機嗎?案件發生時我正在廈門辦事,請問我有分身術嗎?”葉振宇不動聲色不急不慢地反駁道。
魯斌聽了笑了笑:“看來,你是非要我給你講出來是吧?好吧,那你就聽著:雖然你不斷在外面尋花問柳,但是你對你太太陶曉蘋紅杏出墻的背叛行徑卻耿耿于懷,不能容忍。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你雖然沒有公開大吵大鬧,但內心深處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不久前,你有新的如意情人周錦芳,為了達到與周錦芳結婚的目的,你必須搬掉陶曉蘋這塊絆腳石。因為你知道,在你們雙方都有不忠于配偶過錯的前提下,你如果與陶曉蘋離婚,她仍然有權利獲得50%的家庭共有財產,這也是你絕對不能同意的。為此,你精心策劃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殺人計劃。你知道你太太常用手機給情夫馮少武發短信聯系,于是你持你太太的身份證,又編了一套謊話去移動通信公司復制了你太太的手機卡號。你太太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手機突然間無法使用,你卻冒充你太太給她的情人馮少武發短信,讓他為你太太購買了投保金額為二百萬元的巨額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受益人為馮少武,這樣你就為馮少武制造了一條殺人騙保的天經地義的殺人動機;接著你又用同樣的方式讓馮少武購買了殺人兇器三角刮刀,又為馮少武制造了殺人準備的依據。三角刮刀和保險單你都是讓馮少武存放在沃爾福超市的寄存箱內的。被蒙在鼓里的馮少武就這樣一步一步被誘入了“殺人兇手”的陷阱。完成了所有的殺人準備工作后,你開始實施殺人行動。為了制造你不在案發地的煙幕,12月1日你乘火車去了廈門。12月3日中午,你又用公司職員、你情婦的哥哥周錦華的身份證買票登機乘上了廈門至南江的航班秘密飛回了南江市。然后就在這套客房里蟄伏到晚上八點半左右,你穿上周錦芳的銀灰風衣,戴上假發和蛤蟆鏡男扮女裝打的回到了錦都豪苑小區的家里,你進入小區大門登記時使用的是你情婦周錦芳的身份證,進入小區的理由是拜訪與你對門居住的王良才,因為你知道王良才一家上周已去了澳大利亞,這樣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回家以后,你用事先藏在家里的三角刮刀殺死了你的太太陶曉蘋,并讓三角刮刀留在陶曉蘋的身上,接著以陶曉蘋的名義給馮少武發短信讓他過來。緊接著你關掉了手機,擦掉了三角刮刀木柄上的痕跡,然后一邊退出家門一邊用拖把擦掉了房間里留下的足跡。出小區后你直奔南江機場,用周錦華的身份證乘上了當晚十點半由南江飛往廈門的班機返回了廈門。晚上十二時許,你從廈門下榻的賓館結賬退房后去火車站,用事先在賓館訂購的火車票乘上了4日凌晨零點三十分由廈門開往南江的特快軟臥,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左右,你回到家里,看到地上的足跡,看到從你太太身上拔出扔在床邊的三角刮刀,知道馮少武肯定來過了。這樣,你一石二鳥的計劃大功告成了,于是你便假惺惺地報了案。正當我們對馮少武的殺人動機感到困惑時,你又將所謂馮少武為陶曉蘋購買巨額人身意外傷害保險的事捅給我們,從而使馮少武殺害自己的情婦陶曉蘋有了一個合乎邏輯的動機。”
葉振宇聽著,原本紅潤的臉龐逐漸蒼白起來,許久長嘆一聲道:“今天是遇上高手了。”
“你錯了,這并不是你這個犯罪分子和我這個偵破高手個人之間的較量。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從來都是正義占上風的嘛!”
葉振宇有些不太情愿地點點頭,接著又有些不甘認輸地說道:“你們是高明,但是有一點你們不曾料到吧……”
正在這時,魯斌的手機響了,魯斌用手勢制止了葉振宇的嘮叨。電話是刑警大隊內勤小劉打來的。小劉告訴他,剛才接到廣州交警部門的電話,說馮少武被汽車撞死并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以交通事故的假象作掩護蓄意殺人的刑事案件!廣州警方是從交通肇事的司機和死者都是南江人這一看似巧合的現象發現疑點的,調看路口的監控錄像資料,發現肇事的那輛車一直停在附近好像在等什么人,當發現馮少武后突然起步加速將其撞死的。經過審查,案犯已交代他叫許濤,是南江市葉振宇的宏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一名汽車司機。葉振宇用了十萬元人民幣雇用他去廣州制造交通事故做掉馮少武,他開的車是在廣州租用的。現在許濤已被刑事拘留。
接完電話,魯斌合上手機對葉振宇道:“我知道你下面要對我們說什么了。你是想說我們不曾料到馮少武在廣州死于所謂的交通事故也是你精心策劃的吧?那位肇事司機是你派出的殺手,是被你用十萬元人民幣收買的司機許濤,對吧?你以為制造了這種種假象栽贓于馮少武,然后將馮少武殺人滅口從而使案件死無對證,真相就永遠會石沉大海不見天日,你這個真兇也就永遠可以逍遙法外了嗎?”
葉振宇瞪著一對疑惑的眼睛,低下頭不再說話。
魯斌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和周錦芳趕快穿好衣服,跟我們走!”
此刻,窗外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入冬以后第一場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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