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18日,安徽農業大學校園里發生了一起毀容事件:一位在校大學生的母親用鑰匙將一位“宿舍保姆”的下巴和耳輪戳破。還扯下其一塊頭皮,“宿舍保姆”是該學生母親從農村雇來專門照顧兒子衣食起居的,由于該學生自理能力極差,在生活上過度依賴保姆,兩人逐漸由雇傭關系變為戀人關系,該學生母親想盡一切辦法拆散他們,導致最后發生流血事件。
近年來,不少孩子踏進大學校門后,完全不適應沒有父母照料的生活,衣服不會清洗,宿舍不會打掃,被褥不會縫補,甚至連碗筷都懶得洗。父母不得不隔三差五到學校幫忙料理,還有的請“宿舍保姆”照顧孩子。這樣的教訓告訴天下父母:沒有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只有不想讓孩子長大的父母。
不上大學要回家,只為生活瑣事
2006年9月25日,于倩接到兒子馬飛打來的電話,兒子帶著哭腔說:“媽媽,你來接我回去吧,我不想上學了。”于倩的心一下子揪緊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48歲的于倩家住安徽省馬鞍山市,她是一家私立醫院的婦科醫師,丈夫馬濤是個生意人,兒子今年剛考上農業大學。于倩心知兒子自我料理能力差,于是她匆忙放下電話,馬上趕到學校。
短短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于倩看來竟是那么漫長。見到兒子,于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半個月不見,以前那個開朗俊美、神采飛揚的兒子瘦得不成樣子,眼睛深陷,眼圈烏黑,亂糟糟的頭發和胡子覆蓋著一張白里泛青的臉。讓于倩哭笑不得的是。初秋的天氣,兒子竟在短袖T恤外面罩了一件厚襖,襖上有幾大塊黑乎乎的油漬。
馬飛嘴巴微微一撇,囁嚅著:“媽媽,又要打水又要洗衣還要上自習,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這就是兒子嚷著鬧著要回家的原因!于倩一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可是看看兒子的狼狽樣,她的眼圈還是紅了。
于倩和兒子一起回到寢室,剛一推開門,一股臭味便撲鼻而來,6張床上的被子都沒有疊,久未清洗的被罩和床單表面有不少污漬,黑乎乎的運動鞋跟臭烘烘的襪子一起散放在地上,落滿灰塵的課桌上盡是各種食品包裝袋和廢紙屑,衛生間刺鼻的氣味彌漫在整個房間里,窗子卻被關得嚴嚴實實。
于倩倒吸了口涼氣:這哪像人住的地方?馬飛的床鋪上亂七八糟地堆滿了臟衣服,箱子里已經沒有一件可換洗的衣服了。“怎么都不知道自己洗洗衣服呢?”于倩忍不住抬高了聲音。馬飛的頭一點點垂下來:“我要上自習……”望著兒子“無辜”的神情,于倩嘆了口氣,想說什么終于沒說出來。
1989年的3月,馬飛來到人世。于倩和丈夫三十多歲得子,分外欣喜,兩家的四位老人更是倍加珍愛這個孩子。馬飛一直是家里的“重心”,6個大人都繞著他“轉”。從小學到高中,每天馬飛早晨起床,干凈衣服放在枕邊,洗臉水已經打好。早餐擺在飯桌上,甚至連擠牙膏的小事都被于倩“代勞”了。她幾乎幫兒子打理了一切。19歲的馬飛從來沒有洗過被單,沒有掃過地,更別提洗衣疊被了。在媽媽無微不至的呵護下,他的世界里只有“學習”兩個字,這是他應該做也是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馬飛完全沒有料想到,大學生活除了上自習。還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內容。面對混亂的局面,馬飛一時慌了神,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干凈溫馨的家中,離這片“混亂”越遠越好。
看著媽媽在寢室里忙碌的背影,馬飛翻出于倩包里的蘋果安心地吃起來……于倩忙乎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將兒子的東西拾掇干凈。望著煥然一新的寢室,馬飛黯然的神情一點點明亮起來:“媽媽,有你在真好!”于倩抹了抹臉上滲出的汗珠,笑嗔道:傻兒子,媽能陪你一輩子嗎?“媽媽,要不你別回去了,在學校陪我吧,同學們好像都不喜歡我,我在這兒都沒人說話,還要整天打水打飯,真郁悶……”
望著馬飛一臉的落寞和憔悴,于倩的心里酸酸的,兒子從小到大,什么時候這么“可憐”過?當時,她真想依了兒子的意愿,但是如果她辭職陪讀,家庭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將來她是打算供兒子出國留學的啊。于倩靈機一動:現在許多人家的家務事沒時間做就請保姆干,那我也給兒子請個保姆吧,一來照料兒子的日常生活。二來兒子受到什么委屈,自己也能第一時間知道,這樣所有的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聽到媽媽要給自己請保姆,馬飛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大學生請小保姆,這樣的事情雖然不算大新聞,可內向的他還是不想成為同學們茶余飯后的談資笑料。于倩費盡口舌想要說服兒子,馬飛只是垂下頭盯著地面,一遍遍嘟囔著:“我還是回家吧。以后再上大學。”
正當于倩為難的時候,馬飛的室友們回來了。望著窗明幾凈的寢室,他們加入說服勸說馬飛的隊伍中,有人甚至提議說。不如寢室里的6個人合伙請個保姆,幫大家打掃衛生和整理衣物。馬飛終于點頭答應了。
“戀母情結”換對象,迷上小保姆
幾番打聽之后,于倩找到一個稱心的人選。小姑娘名叫王蕾,20歲,馬鞍山郊縣人,初中畢業后一直閑呆在家里。
10月11日,于倩把王蕾帶到學校,她拉過兒子悄悄地說:“我特地找了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有點文化,以后好相處。”馬飛對于這些一點兒都不在意,他望著王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此時的馬飛根本沒有料想到。這位清秀的女孩以后會在自己的生活里揚起波瀾。一直把兒子當成小孩的于倩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看似合理的選擇竟給一段青春期戀情埋下了種子。
兩天之后,王蕾正式“上班”。打掃一間小屋的衛生對她來講實在是輕松之事,她每天固定時間來到寢室,挽起袖子,風卷殘云般地洗衣疊被,擦灰拖地,不大一會兒工夫,亂七八糟的屋子就煥然一新。對于馬飛,由于于倩每個月的“額外關照”,王蕾更是仔細地將他的衣物照料妥當。
馬飛的生活漸漸規律起來,衣食住行有人照顧,他在王蕾的身上找回了以前在媽媽身邊的感覺,也不免對這個清秀大方的女孩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情愫。打交道的時間久了,他漸漸地知道了王蕾的情況:她16歲時因貧困而輟學,隨后一直在家照顧小弟弟;弟弟上了小學。她出來打工掙錢。在王蕾的心目中,大學生是高高在上的一群天之驕子,她渴望與這些有文化的年輕人交往,哪怕這種交往僅僅是做他們的保姆,那也比去照顧老年人要有生趣。
11月的一天,馬飛打完球汗流浹背地回到宿舍。王蕾正好在宿舍打掃衛生,她順口說道:“把球衣脫下來,我去洗。”馬飛的心微微一動:以前在家打過球之后,媽媽也是這樣交待他的。那一瞬,他有一種錯覺,眼前的王蕾似乎就是體貼入微的媽媽。馬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幫你洗吧。”脫口而出的話讓馬飛自己都感覺到吃驚,王蕾也愣了一下,紅著臉趕忙應聲說:“不用。”那一刻,一股溫軟的曖昧開始蔓延。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尷尬間,馬飛慌忙從狹小的衛生間里退出身來。
這次意外的小插曲之后,馬飛和王蕾之間的相處關系漸漸微妙起來。在馬飛的眼里,王蕾不再只是個普通的小保姆,她清純可愛,成熟懂事,尤其是身上常常流露出馬飛所熟悉的媽媽的味道,這讓獨自生活在諾大而陌生的校園里的他感到安心和踏實。
時間一長,馬飛再遇到什么難解的問題時,腦海中首先蹦出的人不再是媽媽,而是王蕾,他喜歡向王蕾傾訴。王蕾呢,開始是默默傾聽,默默照料,后來她被依賴慣了,馬飛的小煩惱、小問題居然都被她解決得妥妥當當。這讓她十分受用,慢慢地喜歡上平時少言寡語的馬飛,喜歡他敞開心扉、向她訴苦的樣子,喜歡把馬飛領到她租住的小屋里,變著花樣做飯給他吃。兩顆年輕的心一點點靠近,他們之間朦朦朧朧的好感像初春的小草般迅速地滋長起來。
12月底的一天晚上,馬飛因一件小事和室友發生了激烈爭吵,充滿委屈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訴說,這時候他能想到的只有王蕾,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只有這個女孩能給自己貼心的溫暖。也只有那個溫罄的小屋才能讓他冷靜下來。黑暗中,馬飛沖出寢室,飛奔向王蕾租住的小屋。
然而,讓馬飛始料不及的是。此時的王蕾并不在小屋里。望著那扇緊關著的房門,寂寞和失落像無邊的黑暗一樣瞬間將馬飛包裹起來。這么晚,她會去哪呢?不知是緣于對王蕾的擔心,還是緣于寂寞的恐慌,情急之下,馬飛撥通了于倩的電話,顫聲道:“媽媽,我找不到王蕾了!”還沒等于倩回過神來,馬飛又匆匆說了句:“沒事,找到了。”說完便掛了手機。
原來,昏黃的路燈下,馬飛已經看到王蕾嬌小的身影。王蕾回來了!他直奔過去,一把將王蕾緊緊地摟在懷里:“你怎么才回來,怎么才回來……”驚喜中進出的淚花在他的眼睛里閃閃發亮。
王蕾起初被眼前失魂落魄的馬飛嚇了一跳,轉而絲絲縷縷的幸福滲入心底,作為在農村重男輕女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她什么時候被別人重視過、等待過?她伸出手來,輕輕摩挲著馬飛的頭發。
兩人彼此的愛慕就在這一刻中揭開了羞澀的面紗,那一晚,馬飛沒有回去。在王蕾租住的小屋里,兩人第一次逾越了那道鴻溝……
愛子心切,棒打鴛鴦卻是無用功
馬飛索性把被褥搬進了王蕾的小屋,和她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自此,王蕾也不再去馬飛的寢室打掃衛生了,專門守在小屋里伺候他。馬飛徹底逃離了“亂七八糟”的大學生活,在王蕾構筑的小窩里重新過起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樂不思蜀地連上課也懶得去了。這對年輕男女,完全沉浸在甜蜜溫存的二人世界中。
2007年3月12日晚,于倩撥通兒子宿舍的電話,兒子不在,再撥馬飛手機,關機。類似的情況已經是第三次發生了,于倩有些不安,她想起兒子已經很久沒有主動打電話回家,碰到節假日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急沖沖往家趕,而索要的生活費卻是越來越多。聯想起上個月兒子在電話里追問王蕾時驚慌失措的樣子,于倩心中一沉:老天,難道正處青春期的兒子開始有了那種想法了?
第二天一早,徹夜未眠的于倩來到兒子的學校。馬飛果然不在寢室,更令于倩揪心的是。他的床上空蕩蕩的,連被褥都不見了!從室友支吾的話語中,于倩愈感到大事不妙,她迫不及待地找到王蕾的住處。面前的一幕讓于倩目瞪口呆——兒子斜靠在房角的床上,王蕾正笑吟吟地往他口中喂著什么,兩人面色緋紅,有說有笑。
一股熱血涌上于倩的頭頂,她飛一般;中進去甩給王蕾一個耳光,憤怒地吼著:“你這個小狐貍精,竟然敢勾引我兒子!”王蕾被打懵了,怔怔地站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漲紅著臉低聲說:“不是這樣的……”“那是什么樣的!當初是來讓你做保姆的,不是讓你來帶壞我兒子的!”于倩氣急敗壞地嚷起來,她的心里也包含著自責:當初只顧兒子的起居方便,卻忽略了保姆的歲數,畢竟兒子到了考慮男女問題的年紀了。
王蕾眼眶里打轉的淚水撲簌簌掉了下來,于倩的辱罵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的她多么希望馬飛能夠幫自己辯解幾句啊!可是,自從母親進門后,馬飛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自責和自憐終于讓于倩冷靜下來,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對王蕾說:“孩子,你別怨阿姨生氣,阿姨也是為你著想,我們家馬飛畢業后會出國深造,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一個未婚女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痛苦只會跟隨你一生啊。如果你愿意馬上離開馬飛,我會盡力在市里幫你聯系一份工作,也算是替馬飛對你負責和補償,阿姨答應不會讓你這個樣子回鄉下老家的。”王蕾回頭看了看馬飛,他仍然低頭不語,仿佛身邊兩個人的談話跟他毫無干系。王蕾把心一橫,重重地點頭:“我答應。”
第二天,于倩帶著淚眼婆娑的王蕾回到馬鞍山,幾番打點之后,于倩將她安排在朋友的公司做打字員。不久之后,馬飛主動打電話回家,說自己正在積極準備期末考試。于倩松了口氣,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讓于倩意想不到的是,馬飛和王蕾之間仍然保持著聯絡。在費盡心思獲得王蕾的原諒之后,馬飛甚至還給她買了手機,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人便通過手機傾訴衷腸。
2007年4月12日,于倩突然接到學校輔導員的電話,由于馬飛長期曠課并且無故缺考,學院決定給他警告處分。于倩驚呆了,給兒子打電話又聯系不上,正當她焦急的時候,朋友告訴她,王蕾已經有一個星期沒上班了。
于倩的心一沉:兒子和王蕾一定又在一起了!于倩心急火燎趕到學校,在宿舍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馬飛和王蕾手拉手晃晃悠悠走過來。那一刻,于倩的腦袋“轟”地一聲,仿佛被重重擊打。
原來,兩個年青人忍耐不了相思之苦,王蕾在上個星期撇下工作悄悄趕過來,小別重逢的愛戀沖昏了馬飛的頭腦,他將期末考試忘到九霄云外了。
怒不可遏的于倩扭著王蕾的衣服,罵道:“你這個狐貍精,給你找工作你不要,你非要纏著我兒子不放,真不要臉!”眾目睽睽之下,王蕾急忙爭辯:“是馬飛讓我過來的。”圍聚的同學越來越多,馬飛本想拉開母親和王蕾,又怕被同學們笑話,遲疑一會兒,他扭頭沖出人群。
王蕾見馬飛竟棄她而去,氣得一把將于倩推倒在地。轉身去追馬飛。于倩豈能再讓王蕾糾纏兒子,她瘋了一樣揪住王蕾的長發。生生將王蕾的頭皮揪下一塊。此時的干倩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她的頭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保護兒子,一定不能讓王蕾纏上兒子!于倩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胡亂地搗在王蕾的下巴和耳輪上,王蕾的下巴頓時血流如注,直到學校保衛科的人趕來,兩人的打鬧才被制止。學校立即派人將王蕾送到醫務室包扎,半個小時后。王蕾被轉到安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救治。
2007年6月20日,記者在住院部見到了王蕾,碰巧的是。于倩和馬飛都在。于倩告訴記者,她現在很后悔,事發后她一直在醫院陪伴王蕾。王蕾也向記者證實,于倩幫她墊付了醫藥費。
8月29日,于倩約請記者充當見證人,雙方達成諒解:于倩承擔王蕾的全部住院費,另外給她3萬元營養費;王蕾以后跟馬飛一刀兩斷,即使馬飛去找她,她也不能跟他重修舊好。記者發稿前,于倩給記者打來電話,她說自己心里還是沒底,不知道王蕾會不會信守承諾。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