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注視
作者:處署
那年,她20歲,像春天枝頭上新綻的桃花,鮮嫩而飽滿。她自小學戲,在劇團里唱花旦,嗓音清亮,扮相俊美,把《西廂記》里的小紅娘演得惟妙惟肖。他32歲,和她同在一個劇團,是頭牌,演武生,一根銀槍,抖得呼呼生風。
知道他是有家有室的人,她還是愛了。臺上,當她的霸王在四面楚歌中自刎于江邊時,她一手拉著頭上的野雞翎,一手提著寶劍,凄婉地唱:“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她想,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吧,他生,她亦歡亦歌;他死,她絕不獨生。
可是面對她如花的青春,他無法許給她一個未來。那夜,她跳窗翻墻逃到他的宿舍,撲進他的胸膛,對他說,我們私奔。
他冷冷地推開她,拂袖而去,只留下兩個字:胡鬧。之后,他便攜妻帶子,遷移南下。
十五年過去,人到中年的她,已是有名的藝術家。那一年元宵節,她跟隨劇團巡回演出。在一個小鎮上,她連演五場,掌聲雷動。一切都很熟悉。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樣,似乎有一雙眼睛,長久炙熱地追隨著她。謝幕后,她在后臺收到一紙短箋,上面潦草地寫著一行大字:十五年注視的目光,從未停息。
她猛然就怔住了——是的,是他。她追出來,空蕩蕩的觀眾席上寂靜無人,十五年來盤桓在心中對他的積怨,在剎那間冰消雪融。
是的,他一直都是愛她的。只是他清楚,那時的她是春天里風華正茂的樹,這愛是她身上一枝斜出的杈,若不狠心砍下,只會毀了她。所以,他必須離開。如今,她是伸入云霄的鉆天楊。而她成長的每一個枝丫間,都有他深情關注的眼睛。那遙遠的守望,才是生命中最美的注視。
曾經和愛情如此接近
作者:朱紅鋒
六年前,她在一家電臺主持夜間熱線節目。那時她23歲,年輕漂亮,青春逼人。每天清晨,她都坐28路車回家。
那年,他剛剛來到這個城市,是她的忠實聽眾。28路車的第一班車總在清晨的6:30分開來。他選了她后排的一個位置,默默地看著她。
28路車從城市的中心穿過。她下了車,他也下了車。他看到她走進一棟20層的大廈。
有一天,他撥通了她的熱線電話:我很愛一個女孩,但我并不知道她是否喜歡我,我該怎么辦?她告訴他:說出你的愛來,愛情不可以錯過。
第二天,車又在那棟20層的大廈前停了下來。他跟著她下了車,但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了大門。
終于有一天,站臺上只有他們倆。她走過來問他:幾點了?他對她說:很喜歡你主持的節目。倆人便聊了起來。她鼓勵他向心愛的女孩表白。她又說:我的男朋友追我時,也像你一樣。現在他去了日本,三年后他就回來……在老地方,她下了車。這次他沒有下,心中的寒冷比冬天還深。
后來,他終于約她出來向她告白。因為他說將要離開這個城市。她說:我們是沒有可能的。
她的男朋友終于回國了,帶著一位韓國濟州島上的女孩。無奈的荒涼在那一刻迅速漫延,像潮水一樣,只是太晚了。覆水難收。
其實,他并沒有離開這個城市,只是不再乘28路車。他依舊聽她的熱線,是她最忠實的聽眾,甚至于有點迷戀從前的那種絕望。
三年后,他讀到她的一本自傳——《晚上醒著的女人》。書中寫了她失敗的初戀,也寫了一個很像他的男孩,……那時他結婚剛一年,妻子是他的同事,一個很聽話的女孩。
有時候,最美最美的愛情,我們往往看不到,因為它被心靈珍藏著,我們自己都無法把它展開。
眉宇之間作者:冬妮娜
想梅在自己二十五歲生日那天,認識了男友森。
森,那樣陽光又有朝氣的男孩兒,雖然有過高的身材和強壯的身體,但終歸還是稚嫩。森比想梅任性,和她逛街的時候,總是會因為商販多管她要了幾塊錢沖著人家皺眉頭。她總說他脾氣暴躁。森就真的不再當著想梅的面皺眉頭,他想,如果她不喜歡,他便會避諱。因為愛。
想梅的身體不好,那天,想梅又病了。胃疼,大夫說讓她吃流食。但想梅卻心血來潮,告訴森她想吃煎餅。森不依她,她便大哭起來。她指責他不愛她,就連想吃個煎餅的欲望都不滿足她。那天,森第一次跟她發火,說她是故意難為他。
從那之后,森又開始皺眉頭,想梅去逛街的時候,他會皺眉頭;想梅病的時候,他會皺眉頭……就連他們在一起很開心的時候,森也會皺起眉頭。漸漸的,想梅開始陷入沉思。難道他不愛她?她想不明白,所以第一次跟森提出分手。森不依她,他不明白,只是因為他緊鎖的眉頭,讓她傷了心。
他們終究還是分手了,是想梅提出的。森回頭的瞬間,眼中有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讓她不滿意?
三年后,他們在B城相遇,森見想梅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可以給你一個讓你感覺塌實的環境了,不用再為了讓你有安全感,而緊鎖著眉頭。”但一切都晚了,她懷中的孩子嗷嗷待哺。三年后和三年前是不可以畫為等號的。
一天想梅隨便翻著雜志,一篇關于男人眉宇之間的文章印入了她的眼簾。文章上說“如果你的男人比你小,又怕你感覺不到安全的話,他就會皺著眉頭跟你顯示他的英氣,這是男人提高在你心中形象的心理暗語……”想梅淚水汩汩落下,只因自己太晚明白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