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來到聯合國
我生在青海,自小家境殷實,父母寵愛,那個時候的我像一個任性、驕傲、目空一切的小公主,母親總是擔憂地說:“這孩子將來能干嘛呀,出去要飯部找不著門!”
讓母親沒想到的是,我不僅考上了復旦大學社會系,2002年畢業后又自作主張地回絕了留校分配,遠赴重洋到英國牛津大學攻讀碩士學位。
2005年6月的一天,電話鈴聲大作,一位女士操著法國口音的英文說:“我們是聯合國職員申請辦公室,收到了你的網上申請,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其他安排?”我這才想起自己在網上應聘的事情,卻想不起來怎么會把資料發到聯合國的網站,反正不管它了,先實習一下見見世面好。
當年7月,我去倫敦的美國大使館辦簽證,結果被拒簽,理由是我的社會學學歷和到聯合國總部人力資源部的工作沒有關系,那份聯合國電子和約書也不能幫到自己,可是第二次簽證時間已超過合約規定的一個月了!大使館在最熱鬧的牛津街上,我卻一個人躲進電話亭里哭著給家人打電話。
回到住處,我馬上寫了三封Email。第一封寫給美國大使,申訴我的遭遇;第二封寫給中國大使館求助;第三封寫給聯合國說明情況,希望他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解決簽證問題。
三封信果然有效,聯合國居然特地幫我發傳真給美國使館,表示非常支持我。很快,我接到美國使館的“緊急約見”通知。8月7日我去重新簽證,順利通過了。
原本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8月19日抵達紐約,來接我的是位德國實習生,身份是“實習生協調員”。之前,我已經把表格傳真給聯合國,所以辦證件很順利。見識了聯合國安檢通道的厲害,背包和外衣要檢查,男士的皮帶、女士盤起的長發也要查個仔細。
聯合國把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擁有不同語言和文化的人濃縮到了一起。我所在的人力資源部有70多位同事,分別來自英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俄羅斯、印度、埃塞俄比亞、菲律賓、阿根廷、日本、泰國等等.倒是“地主”——美國同事成了少數派。每天,穿著不同民族服飾的人們在我身邊走來走去,常常讓我以為自己置身干某個時裝展覽會。
剛到聯合國時,同事們的熱情問候讓我這個中國人不太習慣,尤其是吻面禮,有的吻一邊,有的吻兩邊,有的嘴里要嘖嘖出聲,有的不能出聲,真是花樣繁多。
和同事相處的時間長了,我發現擁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溝通時會采取不同的方式:日本同事非常注重細節;印度同事有不同意見不一定會當面提;中國人一般給大家的印象是踏實努力,因此,常常有同事勸導我不要光干不說。我非常尊重這里的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價值觀念的多樣性,盡量控制自己桀驁不馴的性情,希望受到同仁的尊敬。
最難忍受的是對未來的茫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更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達到那個位置。我最怕紐約的雨天,淅淅瀝瀝的雨聲讓自己感到分外無助和孤獨。有一個下雨的晚上,我跑到雨地里瘋走,我多么渴望能有一個朋友,有一個溫暖的去處,可是沒有……那段疲于奔命的生活,那種萬劫不復的感覺,讓我在幾年之后還是由衷地說:“紐約教育了我,世界扒了我——那層清高、浮躁、青澀的皮。”
做獵頭的日子很快樂
聯合國的工作語言是英文和法文,必須熟練掌握其中一種。為了鼓勵工作人員學習其他語言,聯合國提供免費了教學課程,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較為熱門,中文也頗有擁躉。我得天獨厚地掌握了最讓老外頭疼的中文,于是多次組織職員去南京游學,而學習中文一度成了許多同事津津樂道的話題。
同事們工作起來非?!隘偪瘛保热缥业纳纤尽鸬淙思s翰,我一度懷疑他根本就是住在辦公室里的,每天早上9點我到辦公室時他在,晚上我走時,他還沒有離開。
人力資源部門就像是聯合國的“獵頭”,每年的國際公務員考試就是在我們部完成的??荚囃ㄟ^的申請者會進入花名冊,如果有合適職位,我們就會把相關簡歷發給各部門。我的日常工作是和這些申請者聯系,回答各種各樣的疑問。
有錄取者從各國而來,聯合國提供搬家費和補貼,如果錄取者有家眷(限于配偶和孩子),還有額外補助。
在聯合國當雇員,薪水十分豐厚,既使是翻譯、打字員之類的小職員,也能在紐約購房買車。所以,幾乎全世界的年輕人都希望自己能到聯合國“打工”。我們部門可是大權在握,每次看到聯臺國需要的各種人才被我們順利“挖”到,源源不斷地被派往世界各地執行任務,我這個“獵頭”都會產生一種成就感。
不久前,聯合國召開成立60周年峰會,100多個國家的首腦云集,全球2500多家媒體報道。峰會第一天,我凌晨4點鐘起床,從郊區的住處搭乘紐約的通宵地鐵到聯合國總部大廈,為CCTV的轉播活動進行全程協助。
因為生活節奏快,在聯合國“打工”十分辛苦。當然工作之余,我們這些年輕人也會出去放松一下。同事們會相約去曼哈頓中心附近不遠的酒吧,叫上一瓶啤酒,看看電視,聽聽音樂,聊些好萊塢美女和足球明星的妙事,倒也樂趣無窮。
與比利時帥哥的戀情
同事中有一位長相英俊的比利時帥哥凱斯,正直豪爽且樂于助人,在業務上給過我不少幫助。一個星期天,他從住處打來電話,邀請我去吃“全美國最地道的西餐”,一下就勾起了我的興趣。
電話里,凱斯告訴了我一個花園小區的樓號和房間號,他說請我吃飯的地方不是公開營業的西餐廳,而是一家私房菜館——意味著精美、獨特和限量供應。
當我按圖索驥來到目的地時,凱斯迎出門,一股難以形容的香味奪門而出,客廳里擺著一張餐桌,銀燭臺上燭光搖曳,雪白的餐布、亮錚錚的不銹鋼餐具,桌子中間還有一支羞澀的郁金香。餐桌前只有一張椅子,凱斯請我入座,他告訴我,今天的主廚就是他自己,希望我能有好胃口。原來,所謂的私房菜館是凱斯的家,系著白色圍裙的他一趟趟往返于客廳與廚房,將五花八門的原料料理成精美的西餐,一一呈現在餐桌上。
餐前小吃是迷你馬蘇里拉串和金湯力酒,馬蘇里拉迷你球、小西紅柿、橄欖用竹簽串起來,吃著很爽口,顏色也很靚;金酒和湯力水1:2的比例使得雞尾酒醇香又清涼,非常開胃。接下來登場的是三文魚西柚沙拉、比利時肉丸子、煎香蕉冰激凌,最后配上一碗巧克力慕絲。
意大利千層面、煎豬外脊配培根、奶酪菠菜意式面、煎牛犢肉配土豆、牛油果墨西哥醬、地中海派……一個月吃下來,我的心徹底被凱斯征服了——嫁給他,就等于嫁了一流的廚師,這輩子都不用為煎炒烹炸勞心費力了。在凱斯美食加柔情的攻勢下,我們終于開始了超越友誼的接觸。
后來,我們在紐約買下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開始熱火朝天地裝修。大到房間背景的格調、小到櫥柜拉手的樣式,我們都親歷親為,任何一個細節都不馬虎。
我小時候學過油畫,盡管已經擱置多年,可當木工在家打家具的時候,我靈感迭現——油漆和油畫應該可以曲徑通幽吧?我先在一塊木板上試驗,油漆反復打磨了七八次,干了,用砂輪磨掉,再用很淡的水彩顏色刷漆。一個月后,木板竟然像油畫一樣充滿了質感和層次。試驗成功后,家里的家具全部由我親自上漆,我把很豐富的顏色沁在木紋里面,反復摩擦平面的家具在做完油漆后產生了三維效果,很有沖擊力。我的杰作驚得凱斯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親愛的,沒想到你還有藝術家的天賦!
兩地分居是很多聯合國雇員的生活方式。有一對印度夫婦已經50多歲了,一個在紐約,一個在孟買。因為兩個人都不愿放棄自己熱愛的事業,只能過“牛郎織女”的生活。不過,同這對亞洲夫妻相比,歐洲人就“實際”多了。好幾個北歐來的女同事都是拖家帶口的,她們的丈夫甘愿辭去體面的工作,在紐約的新家當“超級奶爸”。
我是幸運的,現在已成為聯合國總部的正式雇員,還能和心愛的丈夫朝夕相處。
編輯:魏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