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童年記憶

在田原第一部長篇小說《斑馬森林》出版的時候，也許并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這位武漢的高中女生，也幾乎沒有人，包括田原自己能夠想到幾年后影片《蝴蝶》會選中她來出演，并一舉獲得香港金像獎的最佳新人獎。按照田原自己的說法，她從來沒有刻意去追求什么，她只是那個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女孩兒，默默等待著一些幸運的事降臨到自己身上。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讓此時坐在我旁邊的田原看起來更像個鄰家女孩兒，而并非《蝴蝶》里擅長主動出擊的“拉拉”小葉，更不會是《江城夏日》里著裝艷俗的歌廳女孩兒。她此刻是安靜的，說話聲音略微低沉。看不出一點張揚。當說起自己的童年時代時，她臉上也一直是頗為平靜的神色，看不出太多波瀾。

記憶中的大院兒里有個淘氣的小姑娘

田原的童年，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足跡，但是在這些地方之中，最深刻的記憶還有最懷念的時光都與“大院”這兩個字緊密相連。

“上學之前，我的生活基本都是在大院里度過的，院子里有很多小朋友，每天都匯聚在一起玩兒、打架，院子里的樹林、大操場以及各種古老的建筑都是我們的游樂場。流傳在大人世界里的詭異傳說也成了孩子們探險的理由，每到黑夜，大院里就充滿了傳奇色彩。”說起這些幼年趣事，倒是打開了田原的話匣子。

“不過，現在的孩子也許很難再擁有這樣自然的環境了，”講述過美好回憶之后，田原不無遺憾地說。“那時候的大院就像個小迷宮，讓孩子的內心世界也充滿神秘的感覺，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小樹林、古老建筑還有空曠的大操場就越來越難出現在城市之中了。”

當田原選擇用寫文章的方式來表達內心想法的時候，她可以完全沉浸在寧靜的心境當中，也只有這樣，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其實，這種寧靜也來源于幼年的玩耍。

“小時候，常常拿了一個小勺子蹲在家門前的小樹旁邊挖地，因為大人們常說在樹的下面埋著某些神秘的寶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挖到好玩兒的東西。和植物在一起玩的時間久了，我總是相信那些樹啊草啊都是有靈性的，他們會讓你有一種安靜的感覺，并且在無形之中給你能量。”

就這樣，有了植物賦予的能量。田原更愛她成長的大院了，以至于后來大樹被砍伐、大院被改建，都成了讓她感到深深遺憾的事情。

夢想是作科學家而并非藝術家

說起童年的夢想，田原脫口而出地說她想要當“科學家”。

“是所有小朋友都會在童年時想要成為的那種科學家嗎?”我以為。這個科學家之夢不過是所有天真的孩子共同的理想。

“不是的，即使是現在，我的夢想仍然是做科學家，能造出時光機器或者某種生物整合體，把全世界用綠油油的草蓋起來，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兒啊!”看來，田原對自己的科學家之路甚至已經有了頗為具體的謀劃。

雖然目前走出的每一步都與藝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幼年時候田原卻從沒想過要成為藝術家之類的人。由于父母都算是80年代的文藝青年，家中的學習氣氛很濃，因此，田原的童年是伴著各式各樣的書籍度過的。對于未來的科學家來講，科幻小說自然是田原的最愛了，在廣州工作的爸爸會經常為女兒帶來一些武漢買不到的書，例如圖畫版的印度童話故事、大開本的油畫畫冊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故事書，而媽媽甚至在田原根本看不懂英文的時候就給她買來英文版的《西游記》，讓女兒愛不釋手地扎在書堆里不肯出來。

“除了和院子里的孩子玩兒，看書基本上就是我童年做得最多的事情了。”此外，書法也是田原很喜歡的事情，沒事的時候就寫上兩筆。“書法這種東西，其實就是用墨和紙進行著—種交流，你所有的經歷會透在字上面，也正是因為這樣，人們才會常說字如其人，真的挺有道理的。”

獨處的時光占據了大半個童年

從幼兒園到大學，田原認為自己并沒發生過太大的變化。她總是有那么一個屬于自己的小世界，而世界里的她總是安靜地作著自己。

如同以前很多次的采訪一樣，田原說她是不喜歡上學的，對于幼兒園也有著同樣的厭惡情緒。她覺得幼兒園好像一個小社會，可是孩子們太小，沒有任何道德可言，因此每個人都特別的“野蠻”，這讓喜歡獨處的田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這時。一種畫起畫來吱吱作響的彩筆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我特別喜歡用那種彩筆畫畫，畫荷葉、畫汽車還有樓房，記得特別清楚的是媽媽有條裙子很時髦，前面有一排扣子，于是我把穿裙子的媽媽畫了出來，特別得像。結果媽媽開家長會的時候抬頭看到自己的畫像，大吃一驚。”

從幼兒園時期開始培養的對畫畫的熱愛讓田原至今還有用彩色鉛筆記錄夢境的習慣，她的畫也逐漸成為了她創作的靈感源地。

因為并不是個“喜歡跑在前面”的人，所以上了小學的田原對于班里的集體活動很少參加。“我應該說是個不善于交際的人，有人會覺得我早熟，但實際上早熟和晚熟在我身上體現得及不平衡。一方面，因為看了很多書，我腦子里總會有很多的想法，但另一方面我的心智又是不成熟的，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正因如此，“喜歡獨處”成了田原評價自己的時候使用最多的詞語。

中學時代則讓田原感覺“挺黑暗的”，因為不善于傾訴，她無法讓朋友幫忙分擔心中的不快，也不懂得用“說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她的內心是相當頑固的，別人的話語會成為參考，但卻很難安慰到她。“我的心情是話語改變不了的。”田原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兒，郁悶的時候躲起來自己調整，找歌聽、找書看，或者干脆消失一段時間，把調節心情的工作完全留給自己。

貌似西化的搖滾愛好者骨子里卻很中國

在田原童年生活中不可磨滅的一筆應該說是搖滾音樂了。十幾年的書法功底讓田原確信自己是個骨子里“很中國”的人，因此，當她迎來了自己的叛逆期時，便反其道而行之地接受了“很不中國”的西方搖滾。“初中的時候買了第一張搖滾唱片，smashing Pumokins的《甜瓜牧羊犬和無盡傷感》這張唱片相當于給我開了一扇門，讓我在這之后源源不斷地接觸到西方搖滾音樂，進而又看了很多反映相似生活態度的書，以及與好萊塢大片截然不同的文藝電影。這可能也和我處于獵奇心理很強的自羊座有關，對某件事情感興趣之后，就會瘋狂地尋找與它相關的一切。”

在西方搖滾音樂的影響之下，田原在高二的時候陰錯陽差地成為了“跳房子”樂隊的主唱，并且很快就推出了專輯。也正是因為這張全英文的搖滾專輯，使得香港導演麥婉欣相中田原來出演《蝴蝶》中的小葉，同時，這位導演也成為了田原成長過程中對她影響頗大的人物。“麥婉欣導演是特別感性的一個人，也沒看過我演戲，我本身也沒學過表演，她就死活相信我能演。我覺得這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也證明我們的確很有緣分。”

就這樣，一個在藝術領域從無特殊追求的女孩兒在“順其自然”的生活態度之下，逐步成為了今日的田原。

如果說，出版《斑馬森林》和《雙生水莽》這兩本書是個人愛好的必然結果。那么，成為別人眼中的歌手和影星則完全不在田原意料之中了。“我希望自己的發展過程中不要有計劃，不要給自己定什么死目標，有的是那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能時刻帶來驚喜，這才是我對待過去以及未來的一貫方式。”

個性獨特只是個別人的看法

因為有與旁人不同的經歷，田原常會被評價為“有個性”，不過她本身并沒覺得自己有太多的與眾不同，“個性”也是每個人都應該具有的東西。

“有個朋友曾經對我說，其實每個人一生下來都是戴著有色眼鏡，同樣的事物，我看到它是綠色的，而你看到的也許就是黑色。所以每個人面對生活都有各自的態度、各自的方式，只有擁有綠色、淺綠色這樣相近顏色眼鏡的人才更容易彼此了解和溝通。”

“那你的眼鏡是什么顏色呢?”我很想知道田原眼中的世界是光亮的還是像很多搖滾青年那樣略帶陰暗。

“我眼睛看到的是花色。”田原解釋道，“也許別人看到的顏色差異比較小，個性就會微妙一些，而我與其他人的區別可能稍微大了一點，所以別人才會覺得我有個性。其實這也沒什么特別的，我只是個堅持作自己的人，很難去作別人，當然演戲除外。固然外在環境對人會有一定的影響，但我本來的想法是不會隨外界變化而有所改變的。”

在田原的新書《雙生水莽》封面上寫著“迷茫之中拒絕成長”這樣幾個字，這是否代表著如今已經大學畢業的田原仍舊活在她的童年之中呢?對于這個問題，田原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她認為演戲是自己二十幾年人生當中最重要的轉折點，正是這樣的經歷，讓她不再拒絕成長。

“演戲讓我學會了怎樣和別人交流，也讓我明白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職責，倒可人出了問題都有可能影響到整個劇組的工作，這時候，責任感就顯得尤為重要。雖然我還是原來的我，不開心的時候不懂得傾訴，沒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呆著，但是當我必須去做一件與別人相關的事時，我就會很努力地把它做好。”

用田原的話講，每個人都有長大的方法，雖然有些事即使人長大了也還完成不了，但可以借此明白責任的含義。也許她永遠都學不會怎么去圓滑的處世，但卻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完成應該承擔的責任。告別了童年的田原在她自己那夢幻與現實模糊不清的世界里，在繼續想像與創造的同時，愈發地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