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的“烏梢”

一條烏梢大蛇，年輕的餐館老板對它恨之入骨，善良的老農則對它奉若神明，這條大蛇的命運將會怎樣，請看——

“烏梢”潛逃

錢笑生是花市“佳肴館”的一個年輕老板，近些年靠烹調飛禽走獸以所謂的野味特色佳肴而走俏市場，引來食客盈門，生意火爆，從而很快便闊起來了。

其實，在這些野味佳肴中又以蛇類為主菜。一條蛇不僅可以調湯，而且還能制成蛇羹等，可謂一蛇多食，經過廚師的妙手打理，香氣撲鼻，逗人嘴饞。更重要的是據醫學研究，蛇類全身都是寶。蛇膽清心明目，蛇肉營養豐富……所以，大凡食客中便有十人見了十人愛，這也是情理之中。錢笑生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選中這個項目獨家經營可謂是別出心裁，令人嘖嘖贊嘆不已。所以，他開始打出的招牌就叫“蛇肉館”，很快吸引了不少食客，每天前來訂座的絡繹不絕，生意火得令人眼紅。后來由于有關部門對濫捕濫殺野生動物發出了禁令，錢笑生怕惹火燒身，便趕緊將這“蛇肉館”的招牌摘下，換上一塊“佳肴館”，以避人耳目，生意照樣紅火得很，顧客照樣盈門，貨源依然不斷。當然這些貨源都是暗中送來的，一般都是半夜三更送貨上門，神不知，鬼不覺，有關部門也查不到，再加上錢笑生這人腦子鬼靈，上上下下一打點，方方面面都擺平了，誰來管這閑事？這就叫民不告，官不究。所以錢笑生便可以拍著胸膛夸海口：“老子是納了稅，交了糧，誰要找我麻煩罵他娘！”瞧，還真牛得很！

當然，盡管錢笑生這般牛，但還是碰到了不順心的事。昨天凌晨，一位老貨主給他送來了一條黑不溜秋的大烏梢，足足有幾斤重，加工后至少可以賺兩千多塊錢。錢笑生還真喜得合不攏嘴，雙眼瞇成了一條線。可誰知樂極生悲，今天早晨他打開儲藏室的門一瞧，關在鐵籠子里的大烏梢突然不翼而飛了。錢笑生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娘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這大烏梢難道是神仙變的，說溜就溜了。不行，就是搜個天翻地覆也得把這“財神爺”逮回來。于是，他便召來那些廚子、勤雜人員，還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一齊投入了緊張的戰斗。先屋里后屋外，里三層外三層，還真地毯式地搜了個天翻地覆，可最后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錢笑生只好連連頓足，咬牙切齒，恨得連聲道：“這孽畜總有一天還會落到我手中，到時我定要親自剝皮抽筋，方解心中這口惡氣！”

鼠患匿跡

離“佳肴館”三里路有個田垅村，村里有個叫艾石命的老倌，今年種了好幾畝西瓜。正當西瓜快要成熟時，突然鼠患四起，這些可惡的家伙四處亂躥亂啃，半生不熟的西瓜糟蹋了不少。

艾老倌防不勝防，孤掌難鳴，只好動員全家老少上陣前來捕鼠。可這老鼠鬼靈得很，白天躲在洞里睡覺，晚上出來活動，縱然發動一場人鼠大戰，它們也毫不懼怕。仗著瓜葉和枝枝蔓蔓的掩護，它們躲在中間神態自若地享受。艾老倌和家人則投鼠忌器，有心想給老鼠一個迎頭痛擊，但又怕毀了瓜苗，糟蹋了半生不熟的西瓜，真個成了“投鼠忌瓜”。艾老倌只好改用投放鼠藥，可只毒死了幾只耗子后，其余的以后只要一聞到這香餌，便連連退避三舍，再也不挨邊了，讓人無可奈何！

艾老倌捕鼠滅鼠的手段使盡，鼠患依然有增無減。眼見幾畝地的西瓜就要毀于鼠口，好幾萬元的收成就要打水漂了。艾老倌只好仰天長嘯：“鼠亡我也！鼠亡我也！”

就在這時，艾老倌聽說蛇類是老鼠的天敵，便靈機一動開始四處收買長蟲。可惜在市場上跑了好幾天，一條也沒有收購到。其中原因一是由于前些年人們將蛇類當作口福，大肆捕殺，令其子孫滅絕；二是有關部門自從頒布了有關禁止濫捕濫殺野生動物的通告后，捕蛇者即使偶爾捕捉到了幾條，再也不敢公開拿到市場上賣，而是暗地里與餐館老板私下交易。艾老倌不明其中內情怎么能夠購買到呢？最后，他只得死了心。

誰知，就在艾老倌為鼠患一事感到悲痛之時，蒼天似乎還真開了眼。幾天后，西瓜地里突然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猖獗一時的老鼠突然變得日漸稀少，以至慢慢銷聲匿跡了。過去，每當夜幕降臨，吱吱歡叫的老鼠在瓜地里此起彼伏，尋歡作樂，好不囂張。可近來這幾個晚上，絕少聽到群鼠大鬧瓜地的喧嚷聲，偶爾傳來的只是幾聲極其凄慘的鼠鳴。更令艾老倌感到舒心的是，原來被鼠患糟蹋得枯萎的瓜苗和半生不熟的西瓜現在開始重新泛青返綠，一派生機盎然。

艾老倌瞧著這奇跡般的變化，不由喜極而泣，濁淚滾滾，還真以為老天爺在暗中相助。于是買來三牲，點起香燭，對天祈禱：“菩薩啊，感激神明冥中相助。待老倌子瓜熟蒂落，定要在此塑神立廟，四時享受香火！”言罷，連連磕頭，感激不盡。

“蛇神”顯靈

沒過多久，瓜熟蒂落。艾老倌的瓜地里一片熙熙攘攘的熱鬧場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全是購買西瓜的主兒。瓜甜不怕路程遠，自有財源滾滾來。艾老倌和家人忙碌了10多天，好不容易采摘、銷售完了這幾畝大西瓜，一個個雖然累得腰酸背痛，但摸摸鼓鼓的錢袋子，心里都美滋滋的。

喝水不忘挖井人。艾老倌是個憨厚人，望著手中花花綠綠的票子，自然沒忘記對神明的許諾。一個清風朗月的夜晚，老人家獨自散著步來到了自己那幾畝已經收拾了的瓜地前，準備在此選擇一個地方，籌建一座小廟。

月光下，只見西瓜地里已是一片斷藤殘葉，間或還可隱隱約約望見幾個落地小瓜，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艾老倌背著雙手繞著瓜地兜圈子，嘴里不住地念叨著：“仁慈的菩薩啊，老頭子要給你塑神建廟了，請你冥中暗示，廟址究竟選擇在何處啊？”

念著，念著。驀地，艾老倌的雙唇緊閉，嘴里發不出聲音了，全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我的老天爺，菩薩還真顯靈了。你瞧，在這亮如白晝的瓜地里，只見一條丈余長，身子有茶杯粗，渾身烏黑閃亮的長蟲昂著頭，嘴里叼著一只大耗子，正徐徐朝地角那頭游去。耗子的身子被蛇嘴吞進去了一半，艾老倌聽到一陣吱吱吱的耗子哀鳴聲。艾老倌嚇呆了，看呆了，直至這條長蟲消失在地角處以后，他才恍如夢中醒來，急忙跪在地上，沖著那長蟲消失的方向連著磕了幾個響頭。

從地上爬起來之后，艾老倌仿佛什么都清醒過來了。究竟是何方尊神在暗中幫助自己呢？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烏梢神”幫助自己消滅了鼠患，保護了我老倌子的一地西瓜啊！他當機立斷，決定就在此建廟紀念。

艾老倌報恩心切，一個星期后還真在瓜地邊上建起了一座小廟。廟門上方用金粉鍍了三個醒目的大字“蛇神廟”。隨后，經過艾老倌的現身說法，有關這“烏梢神”的神奇傳說便一傳十、十傳百地四處傳開了，前來朝拜“烏梢神”的人們也便日漸增多，“蛇神廟”頓時身價陡增，香火十分興旺。

這天黃昏，“蛇神廟”前又來了一位香客。不是別人，正是“佳肴館”的老板錢笑生。

錢笑生來這干啥？他當然不是前來燒香拜神的，而是包藏禍心，準備挑起事端的。

原來，當這“烏梢神”的神話傳進錢笑生的耳朵后，他便猛然想起了數月前從自己館子里潛逃出的那條烏梢蛇，今天終于在此露面了，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所以他暗中帶了捕蛇的工具，準備將烏梢捉回去。來到“蛇神廟”前，他便四處開始搜尋起來。

錢笑生的反常舉動，自然引起了時刻守在廟中的艾老倌的注意。

艾老倌說，這烏梢是蛇神，為民除害立了功，理當保護，享受香火。

錢笑生冷笑，什么蛇神，分明是一條有毒的長蟲，理應捕殺。更何況還是從我蛇館里逃出來的，自當完璧歸趙。

艾老倌急了，靈機一動，反駁道，現在國家有政策，必須保護這種有益于群眾的長蟲。

錢笑生嗤之以鼻，你為毒蛇立廟，這是宣傳封建迷信，我決心為民除害，這條毒蛇我捕定了！

含恨復仇

艾老倌自知斗不過這財大氣粗的錢老板，只好暗中祈禱：“蛇神啊蛇神，你若有靈，趕快逃生去吧，免遭惡人毒手！”

可誰知這次祈禱不顯靈了，“烏梢”最終還是被錢笑生發現蹤跡，送回蛇館的鐵籠里去了。艾老倌萬般無奈，只好央人寫了一紙訴狀，向有關部門控告錢老板濫捕濫殺珍稀野生動物。

且說錢老板擒獲了大烏梢后，得意洋洋，聲稱要兌現自己的誓言，親自處決“逃犯”。次日他便將這條大烏梢從鐵籠里捉出，用電棒擊昏后一刀斬下蛇頭，然后開膛剖肚，掏出內臟，取出蛇膽一口吞了，接著剝下蛇皮，利刃剔骨，再將蛇肉剁成一團團肉醬。事畢，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吐出了積壓在心間許久的惡氣。

這當兒，腰間的手機突然叫響了，聆聽片刻后，錢笑生的臉色倏地泛青了。原來這是工商部門的一位鐵哥兒打來的，告訴他的“蛇肉館”已被許多人投訴了，由公安、工商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馬上就要來店搜查了，要他務必趕緊轉移那些野生動物。

放下電話后，錢笑生罵了聲“奶奶的熊”，只得迅速打掃戰場，并指揮廚房人員急速轉移“違法野味”。等這些手腳做得干干凈凈以后，錢笑生無意中發現被自己一刀斬下的那顆烏梢頭還扔在地上，他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腳便想將這蛇頭踢飛。豈料，他光腳穿著一雙拖鞋，這用力一踢，拖鞋給踢飛了。赤裸裸的大腳趾撞上了蛇頭，竟被這蛇頭猛地張嘴咬住了。錢笑生大吼一聲，急忙哈腰伸手去拔這蛇頭，可憐拔出血來，這蛇頭還是緊緊咬住不放。廚房里的人見狀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束手無策。不消片刻工夫，錢笑生被咬住的腳趾迅速腫大，毒液很快擴散到全身，一陣劇烈的抽搐后，錢老板撲倒在地。等到眾人清醒過來后要送醫院時，錢笑生已經瞳孔放大，呼吸也停止了。

這時，聯合調查組的人員剛好進入了“佳肴館”，見狀無不驚訝萬分，誰也沒想到這錢老板還沒等到接受他們的處理，竟讓一條烏梢搶先“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