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年輕的婦產科醫生。大學時宿舍臥談會上男生們都說,做這一行,兩條路,不ED,就做流氓。他想想就心驚肉跳。幸好,他走了第三條路。
1
遇到吉兒時,他剛剛大學畢業,專業對口,分到市里最大的醫院的婦科做見習醫生。見了女人的身體還會心跳臉紅,被老醫生瞪了兩眼,說:在你的眼里,你看到的只是些器官與疾病!他的心還是怦怦亂跳。
大學時宿舍臥談會上,肥羅說:兩條路,不ED,就做流氓。聽得他心驚肉跳,當初填志愿時,不寫“服從”兩字,怎么會落到今天的田地?
直到他的面前站著吉兒,他的心才一下子慌了。
吉兒的臉上有淡淡的纖細的絨毛,眼神風清月白,卻敢瞪著他看。她說:天,男人居然可以長得像你這么好看。她母親拉了拉她的衣襟,讓她別亂說話。他笑了,低頭看她的病歷:血滯,月經不調,不過是女孩子的常見病。他開了方子,囑咐了一些話,和風細雨地。
第二天傍晚,他從醫院的大門出來一眼就看到穿著破爛牛仔短褲,吊帶背心的吉兒,她嘴里嚼著口香糖,見了他跳著擺手。他有些不知所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當然是你啦!吉兒挽著他的胳膊,說:帥哥,我想讓你請我吃草莓圣代。他坐在冷飲店里,看著她用小勺把杯子里的冰淇淋攪碎,然后夸張地張大嘴,把冰淇淋放到舌頭上,閉上嘴回味一下,睜開眼,看著他傻傻地笑,說:帥哥請吃的東西就是味道不一樣。
他笑了,告訴她別叫自己帥哥了,他叫李濤。
吉兒又吞了一口冰淇淋,說:如果你還沒有名草有主的話,就歸我了。
他笑了,說:丫頭,你多大?
吉兒18歲,剛剛脫離高考的苦海,上了所不好不壞的專科。
每次跟吉兒在一起時,吉兒總會問他:怎么會考婦科的?那會看很多女人的身體吧?他總會紅了臉,說:都是病人,我們看到的都是疾病。
吉兒的眼睛對著他的眼睛,說:真的沒有私心雜念?
他笑了,手指停在吉兒肉嘟嘟的唇上,繼而自己的唇也落了上去,含混不清地說:你當我是流氓醫生啊?她的身體正像一枚桃子,青澀,卻散發著誘人的味道。他對自己說:好好愛她,等她長大。
2
吉兒20歲生日那天,他帶她去河邊,漆黑的河灘上點燃了很多紅蠟燭,那些蠟燭組成了很壯觀的“ILOVEYOU”的字樣。
那晚,吉兒躲在他懷里,說:來點有紀念意義的吧!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的身體也像是被泡在了水里,每個細胞都張開了嘴。他甚至不敢吻她,閉上眼睛,說:好累!然后假裝睡著了,在他眼里,她還是個任性的孩子,他不確定她會不會跟他一輩子。
日子說長不長,說慢不慢。轉眼吉兒大學畢業了,168厘米,52公斤,一頭栗色長發直直披下來,成熟得像要從枝頭掉下來的果子。他跟她在一起時,常常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他想要什么,當苦行僧的滋味實在是不人道。
吉兒的老媽都說:沒見這丫頭這么長情過。他無聲地笑了,看吉兒的目光里滿是寵愛。吉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是,李濤是我哥們兒。
他的心涼了。是哥們兒嗎?
那晚,在他的單元房里,他第一次霸道地吻她,手插進了她的內衣里。吉兒掙扎了一下,緊緊地抱住他,屋子里的空氣瞬間被點燃了。他的強壯,她的柔軟碰到一起,火花四濺。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座火山,休眠了那么久,突然爆發。他說:沒良心的東西,誰要做你哥們兒?
吉兒嘿嘿笑。
他輕輕地問:疼嗎?吉兒搖搖頭,又點點頭。那樣熟悉的女人的身體,卻讓他完全不知所措。
許久,他說:現在還是哥們兒嗎?
吉兒躺在他的胳膊上,說:誰讓你不要我的,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他的心里被喜悅裝得滿滿的,他說:真是傻瓜,從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等今天,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嗎?
3
他帶她去商場,吉兒在ELAND專柜洶涌人海中沖場外的他嚷嚷。這件好看嗎?那這件呢?噢,還有這件。這條裙子呢?
他寵愛地沖她喊著:“好看,都買了吧!”
吉兒興奮得小臉紅撲撲的,她說:亦舒筆下,有個叫喜寶的女人買了一枚最大顆鉆石的戒指戴到了自己手上。鉆石太大了時常會歪到一邊去。于是喜寶總會不經意間去擺正它,擺正它……我就是書里面那個喜寶,我也一樣愛錢一樣虛榮。他咽下一口云吞面,看著她笑:怎么這樣說自己?吉兒一本正經地說:真的!
他抿了抿嘴,說:愛錢也好,虛榮也好,想要什么,跟我說。
吉兒孩子氣地說:從小我就喜歡鉆石,而且還是大的。
他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幾下,他只不過是個婦科醫生,他的房貸要還十年。他沒出聲,只拍了拍吉兒的手背,說:快點吃,都涼了!
跟吉兒在一起時,他有些力不從心。吉兒噘著嘴,說:是不是看中了你的小護士?我都聽人家說了,小護士那身衣服特別誘惑醫生!
他笑了,說:你的小腦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呀?一到醫院我就疲軟。她說:真的?那為什么那時見了我……
他跟她纏不清,只是有點怕,自己才多大,就不再是勇猛將軍了?
回頭看到穿著小護士服的吉兒,臉一下子熱了上來。吉兒賴皮讓他抱著回房,他輕輕抱起她,說:怎么這么愛玩,我說過不喜歡的。
她的眼里火星四射,說:真的?當然是假的。吉兒的護士服里空空蕩蕩,他盯著她的臉蛋瞅了三十秒,說:什么時候由天使變成小妖精的?
她在他耳邊說:我從來都是小妖精,你忘了是我追的你啦!
他笑了,霸道地說:不許你這樣勾引別人!吉兒瞅了瞅自己的手指,說:那可不一定,比如,鉆石王老五之類的。
他山一樣倒在她身邊,他又想起那段廣告詞:心有余力不足了。吉兒吻他,說:我知道你對護士沒興趣了,不用這樣吧?
他有點煩,轉身,背對著她。她的臉貼到他的背上,說:我錯了,還不行嗎?
那一刻,他的心變得很軟很軟。
他值班時,出了一點狀況,一個珠圓玉潤的女人躺在檢查床上,一巨胖身子鼓得像個魚膘,腰里的短褲也露了個角,繃得像要爆掉。他看到她手上戴著很大的鉆戒,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的手按到女人的腹部,問:這兒疼?女人沒答他的問話,卻說:你這盤子,做這行,可惜了。
他又問:這兒疼?女人說:跟我吧,我保證你少奮斗二十年。
他感覺手上沾了油膩膩的東西,他縮回手,冷著臉,說:請自重。轉身,脫下白大褂扔在辦公桌上,急匆匆出去。
4
站在吉兒的公司門口,他很想哭。那水蜜桃一樣的吉兒不過是想要枚鉆戒他都不能給她,還說什么愛情?他的家不過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婦科醫生,或者他該放掉吉兒,讓她選擇她要的幸福。
吉兒看到他,滿臉驚喜,說:你從沒接過我下班呢!他挽住她的手臂,說:我忙,也害怕影響別人追求你!
吉兒瞪了他一眼,說:正好帶你去個地方。
一路上,她一直牽著他的手。看到心理診所的牌子,他掙脫那雙手,說:你什么意思?吉兒說:你愛我嗎?
他頹然,硬著頭皮跟著吉兒進了診所。其實不用醫生說,他也明白,自己是有了心理負擔,才那樣的。回去的路上,吉兒拉著他的手說:笨蛋。他蕩了蕩兩只拉在一起的手,她又說:笨蛋!誰說讓你現在送鉆戒啦,我是說:將來!
秋末冬初,屋子里微微地涼。夢里吉兒的嘴不知嘟囔些什么,毯子從身上掉了下去。他打開燈,看著熟睡中的吉兒,身體一點點熱了起來。他給吉兒蓋上毯子,手掠過她的面頰,她抓住他的手,不肯松開,閉著眼,她說:我要!
水乳交融間,她說:笨蛋,除了王子的水晶鞋,灰姑娘誰的金銀珠寶也不會要。
他吻她的鎖骨,半晌,他抬起頭,淚順著他的下頜落到她的唇邊,她一滴一滴吻下去,她說:吉兒長大了,從今天起,我來疼你。
春暖花開時,他牽著吉兒的手踏上了紅地毯。同學聚會見到肥羅,他說:還好,哥們選擇了第三條路,遇到了個灰姑娘。肥羅給了他一拳:咱也清白著呢!他笑了,原來,臥談會上的兩條路,不過是青春時的危言聳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