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愛情我接受了蛛蛛的建議去做了除狐臭手術,卻沒想到,這僅是個陰謀,除臭手術不僅讓我失去了愛情,更讓我的乳房從此刻上了丑陋的疤痕。
一切都緣于大一那場篝火晚會。周遠來請我跳舞,我拒絕了。
閃爍不定的篝火下,看到周遠臉色蒼白,神情黯然地走開,我心里像堵了塊抹布似的難受。我明明非常喜歡他,卻不得不一次次冷著臉孔拒絕他。
同班的蛛蛛熱情似火地邀請周遠,周遠有些不情愿,但他終于與蛛蛛挽手來到場中。周遠的臉上先是漠然的,但很快,他的臉被篝火烤得通紅,在火光的掩映下,我看見周遠和蛛蛛翩翩起舞,我的心像有無數條螞蟻在穿行,我恨不得用刀子割開自己的肉,把那些螞蟻都挖出來。
我遠離篝火,獨自一個人躲在小河邊的暗影里。涼風習習吹來,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濕濕的,竟不知何時落下淚。看著篝火旁的蛛蛛和周遠宛如一對璧人,想著他深情注視的目光,我黯然神傷。大聲地哭泣起來。河水遮掩了我的哭聲,我縱情地發泄著自己心里的憤懣。這憤懣,我已經壓抑了很久,尤其在認識周遠之后,我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這憤懣弄崩潰了,如果再不發泄出來,我就會瘋掉。
忽然,我聽見腳步聲,一回頭,周遠向這邊走來。我急忙擦掉眼淚,慌張地跑開了。我不想讓周遠知道我的秘密。
夏日的大教室里,一點風都沒有。正在聽課的同學,忽然有一個捂了鼻子說:“什么味啊,這么難聞?”其他同學也紛紛竊竊私語。教授下來巡視了兩趟,他剛一走過去,議論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心驚肉跳,渾身都肌肉都繃緊了。額頭上滲出冷汗。偷眼去看周遠,他也正向我這邊看來,我的心騰騰地跳個不停。
那其實是我身體上的味。我有狐臭,我已經被這種疾病糾纏了很多年。冬天還好說,一到夏天,我根本不敢穿短袖,就是整天洗澡,身上也會有異味。我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擠,不敢跑不敢跳,一旦出汗,我身上的狐臭味就更大了。我也正因為有這種毛病,我才不敢靠近周遠,才拒絕他的愛意。我怕他一旦知道我有狐臭,而厭惡我。
那晚,蛛蛛來到我寢室,趴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真的?”我驚喜地問她。她微笑著點點頭。
蛛蛛建議我去做手術。高中時父母也領我去鎮里的醫院看過,但鎮里的醫生說,切除汗腺手術,并不一定能根除,還留下很長的傷疤。如果手術感染,還會危機乳房。所以一般人都不冒險做這種手術。父母便以怕耽誤我的學習為借口而沒有讓我做。
“鎮里的醫院能和市里的大醫院比嗎?”蛛蛛說,她表哥在一市家醫院里當醫生,專治我這種病。蛛蛛和我是一個鎮子的,兩家離得還很近,從小我們就非常好。聽了蛛蛛的話,我心里顫顫的,又萌生了希望。我已經快被這種味道逼瘋了,我不想因為狐臭,讓我遠離自己喜歡的男生。
坐在課堂上,我偷窺著后面的周遠。他正捧著本書在看著窗外。為了他,無論此次手術有多大的危險,有多痛苦,或者能否根除狐臭,我都要去嘗試。
蛛蛛陪我去做的手術。看著蛛蛛的表哥穿著白大褂為我忙碌著,我的心里塌實了些。想著做完手術后,我一身輕松一身清香地回到校園,坐到同學們中間,或者拿著數學習題,去問周遠。那樣的情景,是多么美啊。
回城的火車上,麻醉漸消,疼痛開始席卷了我。車輪的每一次轉動,都像在我的傷口上碾過一樣。車廂的顛簸,更讓我的傷口撕裂般地疼。我咬著牙強忍著疼痛,一邊用幻想將來和周遠在一起的美好前景鼓勵自己抗下去。一想到狐臭將從此遠離我,傷口的疼痛就真的減輕了些。回程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我只好強迫自己不斷幻想沒有狐臭的未來。而這個未來里,總是有周遠的鏡頭。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周遠與我依偎在郊外的河邊。明月當空,周遠忽然親我的臉蛋,親我的嘴唇,那感覺美妙極了。我也緊緊摟住周遠,不舍得撒開他。周遠的手悄悄地掀開我的衣服,撫摸我身上的肌膚,我的身體劇烈地顫動著,像驚濤駭浪里的飄搖不定的小船。周遠忽然摸到我的腋下,我哎呀叫了一聲,很疼很疼。
從夢中驚醒,身體上仿佛還能感受到周遠的手的余溫。雖然傷口疼得我再也睡不著,我的心里卻被喜悅充斥著。
食堂里,我忍著劇痛打了飯,剛在一張桌子前坐定,周遠就拿著書包坐在我對面。我暗自高興,我準備不再拒絕周遠,因為我已經做了手術,身上沒有那種狐臭的味道了。
但周遠卻沒有想跟我說話的意思。他占了兩個位置,不一會兒,蛛蛛端著飯菜走過來,坐在了周遠占的另一個位置上。她打的竟是兩份飯菜。兩個人邊吃邊聊,有說有笑。蛛蛛倒不時地跟我說兩句話,但周遠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就仿佛不認識我似的。
大概周遠還記恨那天的篝火晚會我的拒絕吧。我真恨自己不早點去做手術,身體沒有異味,我也就不怕接近周遠了。
“什么味啊,這么難聞?”周遠忽然把鼻子向我這邊嗅了嗅,皺著眉頭說。
蛛蛛說:“啊,是藥味吧。”
“什么藥味會這么難聞,一股腥臭味。”周遠竟然嫌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著飯盒拉著蛛蛛走了。
我的腦袋轟地一聲,什么東西在我心里碎了,碎成一片片。我的眼淚含在眼里,強忍著沒有掉下來。我身上的藥味的確很重,但也不至于讓周遠躲開我啊。他曾是喜歡我的,怎么如今對我這樣。而在我最尷尬的時候,蛛蛛也離開了我。
那一晚,我在寢室里哭了很久。蛛蛛來看我,安慰我,但我聽她的話里話外都是向著周遠說的。再想起蛛蛛看周遠的眼神,和她在周遠面前笑厴如花的樣子,我漸漸明白了,蛛蛛在追求周遠。
蛛蛛知道我喜歡周遠的,但沒想到,奪走周遠的竟然是她。
半個月了,我腋下的傷口還沒有好。脫下襯衣,我看見自己兩個腋下的傷口紅腫著,竟淌出黃黃的伴有一股股惡臭的膿水。而狐臭味依然還在。我的兩只手臂也酸軟無力,一本書都拿不起來。傷口處疼痛難忍。我心里越來越發慌。怎么手術還沒有除掉狐臭味,并且傷口為何還沒有痊愈呢?我被腋下的傷痛折磨得寢食難安,請了假呆在宿舍里。大冬天的,同寢室的同學還把窗戶開著,說放屋子里的味道。
我低垂著眼睛,不敢看任何人。我的嘴唇起了一排大泡,臉色蒼白,人也瘦了一圈。
周末給蛛蛛打電話,想讓她陪我去她表哥那里檢查。但她手機也關著。去她寢室,她同學說,蛛蛛和周遠去旅游了。他們果真在談戀愛。
我忍著心里的傷痛和身體上的劇痛,只好自己去蛛蛛表哥所在的醫院。但在那家醫院卻沒找到蛛蛛的表哥。一位醫生告訴我,給我做手術的醫生只是個實習生,做過一個手術后,就離開了這家醫院。
醫生為我做了檢查,說前一次手術不僅沒有成功切除狐臭的汗腺,還嚴重感染,里面的膿血已經污染了好的肌肉,必須盡快重新做手術。并且因為上次手術刀口太長,感染嚴重,還要牽連到一小部分乳房。
仿佛一個炸彈落下來,炸懵了我。好半天我才回過神。我竟然要為此付出我的乳房。我想像不出一個醫生給我做的手術怎么會是這樣的結局。即使是個實習醫生,也未必就把手術做成這樣。想起蛛蛛殷勤地領我來這里做手術,想起蛛蛛和周遠的親密,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幾天后,父母幫我籌到錢又做了一次手術。這次的手術,傷口愈合得很好,但是,我的兩個腋下到乳房處卻都留下了一尺長的傷疤。兩個乳房還各切除了三分之一。看著那像蜈蚣一樣扭曲丑陋的疤痕,看著美好的乳房卻失了三分之一的丑陋樣子,我的心狠狠地在疼。
食堂里,再看見蛛蛛和周遠膩在一起的身影,我心里有什么東西開始瘋狂地滋長。
放寒假的前兩天,蛛蛛被人強奸了。而強奸她的錄像,被發到學校的網站上。那段為期十分鐘的錄像引起很大轟動,立時引來很多記者采訪蛛蛛和蛛蛛的同學,還有學校的領導。
“她好像在校外的歌廳打工,大概招惹了社會上的混混吧。還有,她天天晚上都回來得很晚,據說很多時候都夜不歸宿。”面對采訪我的記者,我輕描淡寫地說。能有機會報復蛛蛛,我絕對不吝嗇我的話。看著記者一筆筆地記在采訪本上,我的心里開了花似的高興。
蛛蛛,你也有今天。為了占據周遠的心,她竟讓她表哥故意給我做壞手術,好使我永遠留著傷疤,她好趁機搶走周遠。我撫摸身體上的兩條疤痕,我必須讓她償還欠我的債。
蛛蛛的確在學校附近的一家歌廳打工,因為她父母都是殘疾人,賺的錢根本供不起她念大學。所以她一直在歌廳兼職。那天晚上,我花錢雇的人在她回學校的必經之路劫持了她,把她強奸后還拍攝了全部過程。然后我把那段錄像發到了網上。
我再也沒有回到這所學校,寒假過后,我重新回到鎮上的高中重讀,高考時我考上南方一所大學。那年暑假回家,我聽父母說,蛛蛛死了。蛛蛛被學校開除后,心情不好去喝酒,在街上被車撞死了。
我的心一振。我想起了蛛蛛可愛的笑臉,心微微地顫抖。蛛蛛也許只是想讓我的狐臭再留在身體里一段日子,或者只想讓我身體上有兩道丑陋的傷疤,而我,不僅害她被人強奸,還讓她丟了學業。她竟然還因此丟了性命。
蛛蛛,天堂里的蛛蛛,你是否在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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