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之巔的后世寓言

在他們面前，歷史與現實總是在不斷交錯。

是他們，拂去蒙蓋在宮廷歷史上厚厚的塵土，讓真相大白于現實世界。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隨著宮廷的逝去，人們從對中國“天朝”的玄幻中走出來，進入“跨越國界”的信息時代，從而“宮廷生活”也從想象成為了現實……

在他們眼里，歷史從來都是有生命的，宮廷從來都是現實的。而從屬于歷史的宮廷生活，對于現在的富豪們來講，具有非常大的借鑒作用。他們是一群研究宮廷生活的人。對于這四個男人來講，雖然研究方向各不相同，但四人都相互了解，并成為相互“仰慕”的對象。

他們的圈子

拍攝的當天，是2007年結束的前一天。拋開忙碌了一年的疲憊，這次的年末圈中聚會顯得更有意義了。走進以紫檀、黃花梨以及金絲楠木家具為背景的君馨閣茶樓時，這些都過了不惑之年的男人，不禁發出了一聲低呼。原因是這里竟然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有了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似乎回到了自己研究中的那個地方。這里所有的一切，讓每天“行走”在過去宮廷中的男人們，有了一種錯位感。所不同的是，面前架設的拍攝燈光和來往穿梭的人。

簡單的寒暄過后，四人竟然默契地研究起了茶樓里陳列的紫檀茶桌和黃花梨座椅。從門口擺放的金磚說起，到古舊的大門，再到茶樓里到處掛滿的名人字畫，等見到一個由九條龍以及五扇圖案組成的紫檀屏風前的時候，四個人不禁暗暗稱奇：九五之尊，絕對的皇家風范。如果放在封建社會，這樣的擺設，除了宮廷，其他的地方是根本不敢這么“造次”的。所謂“一花一世界”，面前的物件，就是他們的世界。

他們很懂得什么樣的物件，是宮廷標準的，也懂得什么樣的東西，是擁有絕對皇家尊嚴的。他們明白：茶樓老板也絕對在這方面有研究，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位神秘的人物。在這里，他們又找到了另外一個話題：這么氣派的擺設，老板也絕對是世家出身。等老板出現后，大家才明白，老板家人是清宮造辦處的后人，對宮廷文化頗有研究。于是大家感到非常慶幸，又找到一個同道中人，并相約過幾天再聚一下。

圈里圈外

“向斯，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些什么？”那根正跟向斯見面握手后問道。“那兄，你好。最近剛剛從浙江那邊出差回來，否則早就約著見面了。對了，賈兄來了嗎？”“還沒到呢，估計一會就到了。”時間不長，賈英華就到了，照例是寒暄握手。

很久不見的朋友，見了面自然更親切幾分。要了茶，幾個人坐下說話。等到支運亭過來，拍攝工作開始。雖然大家都很熟悉，但還是免不了的客套寒暄。所以在拍攝的時候，大家謙讓的還是比較多。最后在攝影師的要求下，大家才坐定。

那根正是在自己新書的簽售會上認識賈英華的，那是一個巧合。簽售會當天，賈英華正好有事到西單圖書大廈。一直等到簽售會將近結束的時候，賈英華才走過來跟那根正說話。一聽是賈英華，那根正也很興奮，這才有了以后的聯系。

而賈英華跟向斯的聯系更是奇特。電話聯系了十幾年。雖然經常在電視上看到對方，但真正坐在一起喝茶還是頭一次。不過說到向斯與支運亭的相識，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兩個人都是一個系統的，所以總是在大大小小的聚會中見面。這樣時間長了，兩個人還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但因為支運亭在沈陽，所以大家能見面喝茶的機會就更少了。

說到他們幾個人，似乎有點圈里圈外的感覺。生活不在一個地方，住的也相對較遠。但就是由于對宮廷文化的喜愛，幾個人從心里把對方當做了朋友。問他們研究宮廷生活和宮廷文化，對于現在的人們來說，意義在什么地方。幾個人回答：“中國歷史是一座寶庫，中國宮廷史也同樣是一座寶庫。中國古代宮廷歷史和中華民族優良傳統的傳承，是非常重要的。”

向斯：宮廷、繼承與盲目崇拜

如果說他們幾個人組成了中國宮廷文化的圈子。那么他們傳承下來的一些觀點，比圈子本身還要重要。向斯自從在故宮工作開始，就介入了宮廷文化的研究，迄今已很多年了。他至今還在為一件事情所感動。這個故事，向斯向那根正講述了很多遍。都是因為那根正不停地向向斯講述慈禧為母親拜壽的事情所引起的。

令向斯至今難忘的事，是乾隆的孝道。乾隆每年都為了母親過壽而費盡心思，這與現在的年輕人是完全不一樣的。為了幫母親過好80大壽，乾隆特別在故宮西華門附近批了一處地方，提前兩年動工，為母親修建壽安宮。這個壽安宮也就是現在故宮的圖書館所在地。是整個故宮中位置最好的一個地方。進去壽安宮，安靜極了，可以讓整個人的心馬上安靜下來。乾隆的孝道，讓她母親活了84歲。而就在他母親80大壽的當天，乾隆穿起特別可笑的衣服，舉著酒杯，在母親面前大跳敬壽舞，給母親敬酒。而當時的乾隆已經61歲了。每次看到乾隆這樣的表現，乾隆的母親都淚眼汪汪的。

乾隆的孝道是非常出名的，號稱“以天下養”。乾隆本人是非常樂于享受人生的，而且他也樂于讓母親和自己一起享受人生。乾隆一生，游山玩水的次數之多、規模之大，算是歷代帝王之最。而每次外出，他都一定要把鈕祜祿氏皇太后帶上，而且太后的車駕和座船也一定是最醒目的，凡是太后上下車船，乾隆都一定要帶著皇后妃嬪親自護送。在這樣前所未有的待遇下，鈕祜祿氏在整個太后生涯中，三游五臺三上泰山四下江南，而謁陵和秋更是場場不落。前半生都被關在黃色院子里的鈕祜祿氏，在后半生里飽覽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只要母親過生日，乾隆就一定要帶著內外王公大臣一起來為她祝壽，遇上過整壽的日子那就更不含糊了。直到乾隆頭發斑白，也仍然對母親畢恭畢敬地執孝子禮，攙來扶去。而這些事情對于向斯來說，每每都會打動他。他想如果通過研究宮廷生活，能夠把這些文化傳承下去，則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延續做的一件好事。而如今，很多人盲目追捧過去的生活，甚至在人還沒死之前，就買下墓地。這些做法，讓向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不明白人們為什么會這么做？而不去學習古時候宮廷生活中最有內涵的部分。

對此，那根正非常認同。說到傳承，很物的流失是非常讓人痛心的。如果這些東西承下來，對于后世是非常有幫助的。賈英華手現在有一副由隆裕皇太后親筆簽訂的《退位詔的復印件，而據說原件早就沒有了蹤影。說這里，幾個人不免有些嘆息。該繼承的，沒延續，不該繼承的，人們盲目崇拜。對于研宮廷生活的人們來說，傳播所學，意義重大向斯講述了這樣一件事情。2000年冬天的時候，向斯和同事一起到故宮的英華殿整理一些書籍，但發現藏文的《甘珠爾經》中缺少了一部分。捆綁護經板的五彩織錦緞帶，竟然被人鉸斷成一截一截的，護經板內的鍍金佛光和鑲嵌的七珍珠寶竟然不翼而飛。后來查找相關資料，才斷定是當年八國聯軍偷走的。檔案中記載有18箱的《甘珠爾經》被八國聯軍洗劫。

如今，那些流失海外的文物，中華子孫都無緣再見上一面了。這件事情，讓幾個人都沉默了。在故宮工作了20多年，向斯對故宮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情。經過調查，向斯完成了一部《故宮國寶海外流失秘籍》，書中詳細記錄了有哪些文物被盜走。向斯也希望通過這本書，引起人們的重視。其中，溥儀在流放期間，將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帶在身邊，后來被蘇聯紅軍收繳。如今，這幅著名的作品也流失海外。

經常去英國和法國的人，也許可以看到法國的楓丹白露宮和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內，都設有中國館，而中國館內，則有很多都是從中國宮廷中流失的珍寶。

那根正：歷史傳統不能丟

一個私人老板通過朋友介紹找到了那根正，希望那根正為他的企業寫一副書法。到了老板家中的時候，那根正看到那個老板家中布置得富麗堂皇，只一個大廳內一米多高的鍍金財神就足以顯示老板的身價了。但談話間，那根正發現這個老板非常苦悶，每天花天酒地還是讓他感覺非常郁悶。

于是，那根正就提筆給他寫了幾個字：父母為天，朋友為大。這讓老板非常不解，為什么會寫這幾個字呢？那根正告訴他：“無論有多少錢，中國傳統的文化不能丟，中華民族的美德不能丟。也許這幾個字，不能解決你的實際問題，但或許對你個人或者對你的企業有幫助。一個人需要有思想，一個企業，也同樣需要文化。沒有思想的老板，沒辦法把企業做大。”其實，那根正的這些話，完全是當年慈禧說過的話。把祖上的這些經典句子，傳給別人，這在那根正來說是第一次。但正是這句話，起到的作用，卻是不可估量的。

正是那根正的話點醒了老板，這個老板從此以后開始學習中國傳統文化，把附庸風雅的行為收斂起來，踏實做自己的事。過了幾年，老板的企業規模發展得越來越大。有一天，那根正回家，發現這個老板等在門口，非常真誠地對那根正說了聲謝謝。正是這件事情，讓那根正相信：過去的宮廷生活，以及流傳下來的宮廷文化，對于現在的人們來說，還是有很多借鑒意義的。

那根正是慈禧太后的內侄曾孫，滿族人。那根正從小沒學過滿語，身邊的其他滿族朋友也對滿語一竅不通。工作以后，那根正忽然意識到：滿語也是一種文化，也是需要傳承的。在頤和園工作，接觸最多的就是滿語。

有一次，當時的聯合國主席安南到頤和園來訪，指著牌匾上的滿語問隨行的中國人員。但沒有一個人能說得上來。沒辦法，當時人們趕緊找到那根正，讓他來給安南解釋。從此以后，那根正對滿語更加重視，甚至要求兒子跟他一起學。

除了學習滿語，那根正更是對宮廷文化研究頗深。在頤和園工作多年，很多歷史典故都如數家珍。被同事們稱為頤和園活字典。后來，這個綽號被傳了出去，很多媒體找上門來了解頤和園和那根正的情況。聽說那根正是慈禧的內侄曾孫后，來的媒體越來越多。甚至英國的《每日電訊報》和日本的《讀賣新聞》都會在他的辦公室堵著他，才能順利完成采訪任務。

那根正很欣慰，他把這些采訪他的媒體都認作是宣傳中國傳統文化的載體，所以即便是工作很忙沒時間，那根正也會很客氣地跟人講清楚。

那根正家中有很多瓷器的碎片。是“文革”后，從家中地底下挖出來的，但那根正一直保留著。那些瓷器都是清朝官窯的東西，雖然已經成為了碎片，但他認為那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不是當年的“文革”，父親怕這些瓷器會毀了家里的話，這些瓷器至今也不會毀壞。雖然很痛心，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另外，那根正家中還有一根紫檀的床柱子。這是當年慈禧賞給他爺爺的一張紫檀床，也因為“文革”被拆毀了，只剩下這一根柱子。但這根床柱子見證了一段歷史。那根正舍不得丟掉。那根正熱愛傳統文化，他被調到頤和園工作后，幫助頤和園辦了很多難辦的事情。那根正學的是法律，所以運用法律知識，把頤和園從民國到新中國成立以后，周邊被社會各界占用、租用和借用的房產和景觀20余處收了回來。為今天人們見到的還算完整的頤和園做了很大貢獻。

當年收回被海淀區郵局租用的北朝房，是一場舉證艱難的談判。主要是由于“文革”的原因，雙方的租用協議中斷了20多年，很多當事人早已經更換和退休，頤和園方面出面多次協商也沒有解決。而這個時候，正是頤和園為申請“世界文化遺產”一事忙碌的時候。當時的頤和園即將接待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的考察。于是，那根正抓住這個契機四處申訴。北京市政管委最終裁定“此房無爭議”，北朝房收回后改為頤和園的外賓接待室。經過不懈的努力，頤和園周邊的景觀逐步恢復了它的完整性。如今，頤和園的房產檔案都保存在那根正的文件柜里。

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談起這件事情時，那根正還是止不住地嘆息：“人們的意識需要更大的精力去培養。中國的傳統文化更是不能在我們這代人手里消失掉。雖然很多人認為過去的宮廷歷史很遙遠，但傳統的美德不能丟。”

賈英華：末代的糾結

賈英華的研究之路與其他幾位不一樣，非常曲折。這得從他的第一本書《末代皇帝的后半生》講起。他曾經為末代皇帝溥儀捉刀題寫墓志，為末代太監撰題碑文。也曾經經歷了常人所不能經歷的痛苦。

那根正和向斯將賈英華經歷的一切歸結為：是命運把賈英華推到了世人面前。如果沒有當初賈英華的堅持，沒有那么多人被賈英華的堅持所感動，那么就沒有今天的賈英華。而今天的賈英華，更是為能夠把過去的宮廷文化，講述給現在的讀者，感到自豪。

北京的東四九條，讓賈英華開始了宮廷生活的研究。從為李淑賢整理口述經歷開始，到續補溥儀的《我的前半生》，賈英華在“末代皇帝系列”的創作道路上越走越遠。其中《末代太監孫耀庭傳》，被節譯成英、法、德、日等15國文字，傳播海內外；《末代皇帝立嗣紀實》被評為北京第二屆圖書節暢銷書；《末代皇帝最后一次婚姻解密》、《末代皇弟溥杰傳》發行后，引起海內外轟動。他自己親手拍攝的紀錄片《末代皇帝游故宮》，在故宮播出不久就受到了包括張藝謀在內的國內各大導演的青睞。

那根正非常佩服賈英華的毅力，知道他從20多歲起到現在始終想真實披露一些史實。從與李淑賢合寫《末代皇帝后半生》回憶開始，他就利用業余時間整理，通過看溥儀日記及采訪的形式形成了一個一百多頁的回憶稿，把諸如衣食住行，包括接待外賓所有的細節整理了出來。如今人們見到的《溥儀日記》或者有關他的記載大部分是比較呆板的，溥儀受《雷鋒日記》的影響，他知道這些東西要見諸后人，所以回避了很多東西，這與當時的歷史背景有關。現在看來它只有一定的日期、大事記的參考價值。

1980年6月30日。那天有點陰陰的。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展室東側室。賈英華在李淑賢的陪同下，應李淑賢和溥杰的委托蘸著白漆，用隸書在溥儀梨木雕花骨灰盒上寫下了無法再簡單的墓志銘：全國政協委員愛新覺羅·溥儀，生于一九零六年正月十四日，歿于一九六七年十月十七日。囿于當時的歷史局限，只能寫這些了。對于當時年紀還不大的賈英華來說，這是非常值得紀念的時刻。

但是，當一位歷史專業人員約稿引發的“突然變故”使他手中資料寸紙皆無后的10年間，他竟在節假日行程數萬里，采訪了上自“皇親國戚”，下至普通百姓300多人，甚至經歷了獨自在東北的冰天雪地里行走，差點被凍死的悲慘遭遇。但即便是這樣，賈英華還是堅持了下來。

他搜集了大量錄音、書信后，發現有相當一部分內容跟人們認識的并不一樣。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沖擊，矛盾在他心中形成，到底要不要面世？但歷經10年的艱辛，賈英華還是將這部書付梓。

時至今天，賈英華始終認為，一個書寫歷史的人看人生會有一種哲學式的穿透感。賈英華說文章是人生閱歷的積淀，做文章就是做人。正因如此，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信史的厚重；正因如此，才使得他在喧囂塵世中有一顆寂寞求索之心。

賈英華從事末代宮廷研究，讓他明白了做人要明白為什么而活。他認為：人活一輩子兩件事，一個是做人，一個是做事。做人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智慧的人，反應快，理解相對淺些；一種是理解深的人，但反應不見得快。兩者兼而有之的人不多，老太監孫耀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賈英華從忘年摯友老太監的身上學到了真正的智慧。他一生通達、樂觀，心胸寬闊、為人善良，這也給他很大的影響。和老太監交往，賈英華才真正感受著、印證著諸葛亮的交友三原則：友直、友諒、友多聞。

以史為鑒，可以鑒往知來。這就是說，歷史是一面鏡子，學習歷史可以使人睿智，使人更好地總結經驗教訓，少走彎路。

支運亭：歷史的責任

沈陽故宮博物院院長支運亭，是我國著名清史專家，多年致力于中國古代史、古器物學、陳列展示學、博物館學的研究，在明史與清前史等領域研究成果頗豐。而沈陽的故宮博物院能夠有今天的成就，支院長功不可沒。

作為同行，向斯與支運亭相交很久，當然知道支院長為了沈陽故宮，真的是操心不少。因此，向斯也對支院長表示非常敬佩。支運亭深知傳統文化需要保護，因此在任第七屆、第八屆、第九屆政協遼寧省委員會委員期間，不辭辛苦地為歷次會議撰寫提案、建議。為了一個建議或議案廣泛征求各方意見，數易其稿，樂此不疲。他說，要把過去宮廷中人們常提到的“不因善小而不為”運用到政協、人大會議中去。要為“小善”、“大善”向有關部門呼吁，只要對國家有利的事情，作為公民都要盡到自己的綿薄之力。這也是作為一個宮廷生活研究者，應該做的事情。

他在任期間，因為下馬碑事件，讓他忽然意識到，如果不積極改善目前沈陽故宮的周圍環境，那么文物損失將是不可避免的。縱然是可以得到很大一筆的賠償金，但是文物就此失去，還是很讓人痛心的。為了讓故宮備受世界矚目，由此而減少對故宮文物的損失，并一直為此奔走、呼吁。2003年遼寧省兩會期間，支運亭上交了《加快一宮兩陵周邊環境的整治》的提案，闡明了要想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故宮周圍必須拆遷改造。后來，這個提案成為省委省政府督辦的3個重要提案之一，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聞世震做了重要批示。沈陽故宮修復工作的最后3個月，支運亭看到多年的心愿，終于有機會達成的時候，忽然一種疲憊占據了他的身心，他感到特別累，整個人不精神，體重掉了4公斤。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在這3個月里，他一天都沒休息過，穿著水靴打著傘，巡視著過程的每一個細節。而古建筑維修最忌諱的就是雨季，支運亭一點也不敢怠慢。再加上材料緊張，干錯了、浪費了想弄都弄不到。哪些材料可以更換，哪些不能更換，油刷什么顏色，怎么配比，色膠怎么弄，事無巨細都需要他現場決定。

同行的人，都知道支運亭是個學者型的管理人才。在他上任后不久，經過研究考察認定沈陽故宮是在努爾哈赤從遼陽遷都沈陽之前始建的。于是，他歷盡艱辛找到故宮始建者侯振舉的后人，看到侯氏家譜記載故宮始建年代。后來，他的關于沈陽故宮建筑的書籍問世，受到了很多關心故宮的群眾的擁戴。

1992年，支運亭第一次走進沈陽故宮時可以用4個字來形容：破敗不堪，當年張作霖在故宮屯兵，用泥土掩埋甬道；孝莊皇后曾在故宮居住多年，支運亭為復原孝莊皇后居室的本來面貌，付出了超人的才智和心血。12年的修復，使一座破敗不堪的故宮恢復昔日面貌。1994年支運亭諫言：遼寧省暨沈陽市應以遼沈地區清文化象征的“一宮兩陵”，積極籌備向聯合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從而成為“故宮申遺第一人”，申遺終獲成功。

這是支運亭對沈陽人民的貢獻，也是沈陽人民對中國人民的貢獻。傳統的宮廷文化，對于支運亭來說，是支持今天人們能更好生活的保障。為此，支運亭研究清朝宮廷文化，并對清朝的宮廷禮儀做了專門的研究。他的《清朝宮廷禮儀》一書，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

支運亭以其歷史學家的膽識和遠見，以其學者的睿智和風范，以其深邃的洞察力和社會責任感，近年來以不同方式向有關部門建言數十次。因其建言的誠懇，并且在提出問題的前提下還拿出切合實際的可行性方案，為政府的決策提供了很好的導向。因為這些建議與提案來自基層，是百姓的呼聲，然后又加以多方權衡最后提出，因此多被采納與實施。例如，他提出的《關于加快“一宮兩陵”周邊環境拆遷改造，盡快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提案，省委書記聞世震為此提案作了重要批示并且實施；《關于廓清沈陽文化古城始建年代的建議》，被沈陽市委、市政府采納，并將2000年9月1日定為沈陽建城2300年慶典日……

四個男人的宮廷想象

拍攝結束的時候，茶樓老板帶大家參觀了整個茶樓。以紫檀和黃花梨為主要內容的茶樓，顯得厚重而不失大氣。“這要是在以前，紫檀和黃花梨可都是皇家御用的，百姓家是不能隨便擺放這些的。如今，只要家中有條件，就可以享用這些過去只屬于皇家的東西了。你說是不是？”那根正轉身對賈英華說。“那當然，如今有很多人都喜歡紫檀和黃花梨這些木質。陳麗華的紫檀博物館每天也都會迎接很多參觀者。還有一個側面，可以看出這些人對過去宮廷家具的喜愛。如今，黃花梨的價格已經真的快漲到寸木寸金了。尤其是海南黃花梨，比紫檀還要貴多了。”

看到滿是雕花和鏤空的漂亮家具，幾個人除了贊嘆的同時，也對工藝和文化做了很多的闡述。那根正認為真正的古典家具是有生命的，為什么皇家的家具看上去就顯得非常大氣？只要站在這些家具旁邊，那種皇家氣質是隨時流露出來的。而即便是一些有錢人家做的家具，可能花費比宮廷的家具還要昂貴很多，但就是缺乏那種大氣。

支運亭說：“看上去不同的家具，并不是因為工藝上有差距，是文化的差距。因為即便是再好的工匠，如果沒有文化，家具也是沒有生命力的。”賈英華非常同意這點：“清宮的造辦處為什么會成為清朝宮廷御用的造辦處？主要就是因為木匠和真正的工藝大師是有差距的。一件很簡單的家具，放在一個普通工匠手里，只能做出一件普通的家具。而到了藝術大師手里，這件普通的家具就具有了文化內涵，具有了風骨。這樣的家具不是家具，而是收藏品。而對于清朝宮廷里的人們來說，一件家具是不是有生命力，是不是符合皇家的風范，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向斯，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那根正把話題轉向了向斯。向斯說：“我非常同意你們的觀念。我知道清朝宮廷里有很多工匠，所以宮廷里的家具，并不是在蘇州或者廣州那邊造完后，運送到這邊的。而是清朝宮廷將很多家具藝術大師，請到了宮廷，專門制作家具。在宮廷里制造家具，只需要將皇上的意見告訴給這些工匠，他們就能夠做出令乾隆滿意的東西。他們在皇宮里做出來的東西，本身就非常大氣，有王者之風。這是其他的人沒辦法達到的。”支運亭笑著說：“很多作品的作者，也許都沒有什么文化，但這些人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東西，所以這樣的東西就顯得非常大氣，擁有別的家具所沒有的氣質，這樣的家具都可以稱得上藝術作品。過去只有皇家才有的東西，如今的百姓也可以擁有。這又從另外一個側面驗證了一件事情，就是過去的皇家人，并不一定比現在的人能得到更多的享受。現在的人們，隨著個人財富越來越多，對過去皇家文化的理解，也越來越深刻，所以也越來越懂得享受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