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布洼街
瓦布洼街啊,我真正走你的山路的時候
瓦布洼街,我才擁有了一種身強力壯的體魄
那時,我還不知道有你的故事
故事中的一個大男人為了娶女人墜下崖
那時,而我只為一整天兩塊錢就去走你
路的左面是懸崖峭壁
路的右面是陡坡深谷
中間的路途啊,中間的路途是毛路
說準確點,是一條猴子爬行的路
猴子爬行的路,依然要爬行
路的起點是我們的家,溫暖而貧寒的家
路的盡頭是彎彎的水田啊,瓦布勒拖的
過了你之后,我知道
我就會富有,像現實中的今天
我就會富庶,像夢幻中的明天
然而,瓦布洼街啊
我在爬行過了你之后,汗水淋漓地
我破天荒第一次發覺我成熟了
在爬行你過后。我知道,多年后
我的兄弟的媳婦是踏著你而來的
如今;兄弟成家立業了
如今,我遠遠地離開你
你還在我的夢中出現,蜿蜒四起的你啊
你要在夢中出現多久?你才安心
而我們都不再走你,就過了
瓦布洼街啊,你留在我的夢中
瓦布洼街啊,你留在我的記憶中
雖然我不曾把你銘記在心頭,可你分明就是
一條山路,一條猴子爬行的山路
我在夢中把你穿過,雖然
我們都不再走你,就過了
扯木西
我的家,我父母的家在扯木西
扯木西啊,它接受了我們這個家
一條牯牛換起來的,在遙遠的時代
那時還沒有我,還沒有我的夢想
而今依然是我們的家。扯木西
東至一棵大核桃樹底下
西至小金洛姑的河溝上
南至懸崖峭壁上
北至大白楊樹下
我們家是坐西向東的,扯木西
房前的水田有我母親的身影
房后的旱地也有父親的身影
她在種植苞谷稻谷什么的,他在修補著柵欄
為明天生活得更好一些。可是,他們都老了
有些時候,除了我們,就別無他人
有些時候,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吶
在這個扯木西,就是扯木西
一頭水牛,在那耙田的時節
把我從狂風暴雨的口中救下
扯木西啊,扯木西
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地方
它有著高山的作物
也有著矮山的作物
花兒開,果兒結,那是我的祝福
我的家,在遠方,連同我父母的家
扯木西啊,它接受了我們這個家
一條牯牛換起來的,在遙遠的年代
如今,我的夢想在飛揚,在遠方,在近處
我們
在農村的任何處所
都有我們,我們叫彝族,而我們彝族
一碗酒,一話題,一鍋煙,我們都要
侃上半天。在屋里在敞壩在放羊的地方
在空曠山野,天地之間
山在我們身后和諧,水在我們身前滌蕩
蘸著白天陽光明媚的日子
趁著黑夜里的月色偷偷地露出來
侃我們身邊的事古遠的事
侃歷史的事現實的事
在機關的任何處所
依然見著我們的身影。而我們彝族
男人都像支格阿爾,女人都像嘎茉阿妞
凡進門都是客,惟獨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被我們唾棄又唾棄
甚至我們可以把公雞打在它頭上
在生死的邊緣
我們愛憎分明,就如一碗水一樣清涼
在貧窮與富庶的天空下
在清醇和混沌的大地上
我們跳舞我們唱歌。我們名字就叫彝族
而我們自稱“諾蘇”
我們相信著靈魂的存在
我們就是一個個的靈魂
我們也有悲傷,我們也有快樂
這不是神話,也不是傳說和故事
可是誰又把我們的秘密公諸于眾
彈奏月琴的小伙子知道
撥動口弦的姑娘們知道
我們啊,我們最怕消失于注目中
不錯,我們是大自然的寵兒
我們是鷹,我們是虎,我們是龍
原始圖騰是三個,正如我們有著三個鍋莊
鍋莊里面的火,還是火
不能熄滅啊,不能熄滅
我們的嬰兒誕生離不開它
我們的老人就在那里離開我們
溫柔的火,強硬的火。在農村中在機關里
我們的名字叫彝族,我們自稱是“諾蘇”
而如今裂變在我們身上發生,空前熱烈啊
裂變
我的夫人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的牙齒掉了
我也做了同樣一個夢
夢見我的牙齒也掉了
她夢見的是上面的牙
我夢見的是下面的牙
她夢見她長出了白生生的小牙
我的夢只見牙齒掉落并不見長出小牙
她夢見她在家里朝屋頂跑去
乞求著先祖給予她新的牙齒
我也夢見我坐在空曠的原野上
原野上空烏云密布,狂風怒吼
啊,她夢見的是幸福
啊,我夢見的是苦難
這,這,是不是一種裂變
那,那,是不是一種超越
最終分開了陰陽界限,不管上陣是
猛虎,還是綿羊,都為一口氣而活著
在大涼山,在小涼山
在拉布峨卓,在呷爾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