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的這時候,從中國民政部部長位置上卸任的崔乃夫剛剛被推選為中華慈善總會第一任會長。
1986年4月中旬。一個星光滿天的夜晚,晚餐后的國家民政部部長崔乃夫正慢慢地在神農架林區的一條小河邊散步。那時,他的思緒并不像他的步子那樣緩慢、那樣輕松,他還在思考。崔乃夫是一個善于思考的人,思考很難使他真正地輕松、平靜下來。
崔乃夫是解放前的大學生,在大學讀書期間,他就積極參加學生運動,并于1948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解放初期,他給山西省委書記當過秘書,后調入大學工作,29歲時成為蘭州大學宣傳部長、教務長,后來又在副校長的崗位上主管教學和科研。“文革”中,他在“五七”干校度過了幾年不平凡的歲月。1978年,他被調至國家民政部,先后當了11年的部長。
崔乃夫擔任民政部部長期間常常在全國的貧困地區跑來跑去,常常在平民百姓之中,并總有自己獨立的觀察與深入的思考,那時他就已經深刻感受到:老百姓的疾苦貧窮不是政府一個渠道能解決的,需要社會各界的支援。他曾很明確地指出:老百姓的困難是多方面的,政府制定的政策有的符合實際,有的不一定符合實際。比如發放救濟款,定一個杠杠,什么情況補助多少錢,結果有的人拿了正合適,有的用不了,有的還不夠。在那之前的一年(1985年)崔乃夫在鄉村救災中發現,農村貧困人群很需要棉被衣物,而城市中不少人有多余的棉被衣物放著無用,棄之可惜,賣又不值錢。他當時就想可否把城市人多余的物品捐贈給災民這一問題進行了思考,并得出了肯定的答案。從1985年至1986年,他就呼吁這件事。現在看來,很自然、做得也很多的這種好事,當時卻遇到許多阻力,一些人并不同意這種做法,認為這樣做是給中國政府臉上抹黑,大家臉上無光。可崔乃夫還是堅持在民政系統這樣做了,并收到了很好的反響和效果。后來,這種做法也得到黨中央的肯定,江澤民總書記還專門批示說,要把這件事作為經常性的事來抓。
和崔乃夫在一起,聽他說事,看他做事的時候,人們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學者,一個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學者。和崔乃夫接觸較多的那些年里,我也見過他發火的時候,可我記憶庫中的他,卻總是他那滿臉平和的微笑,那是一種使人人都沒有距離感的微笑。崔乃夫在我的印象與記憶里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他身材修長,長臉、大眼、闊鼻。盡管歲月在他的臉上也留下了歷史的滄桑,但仍可以清晰地在他身上領略到好男人的英俊與風采。他講起話來連貫自如、層次分明、邏輯嚴謹、常常是慢慢的柔柔的,語調抑揚頓挫,又總能使人從心底上感到一種很大的力量。
……
崔乃夫在夜幕下、河水邊慢慢走,思考著白天里他見到的事情。他和國務院其他幾個部的部長這次到這里,是隨當時的國務院總理趙紫陽在三峽地區考察。
他慢慢走著,忽然看到迎面走來的趙紫陽總理。
他和趙總理相互問好后,趙總理問他:“老崔,民政工作現在好搞不好搞?”
崔乃夫笑了笑說:“說好搞是事實,說不好搞也是事實。”
總理顯然對崔乃夫的回答感興趣,接著問:“怎么講?”
崔乃夫回答說:“現在,隨著社會財富的普遍增加,國家對民政的投入也在增加,所以比以前錢少的時候好搞了。另一方面,隨著人們的收入差距加大,一部分人由于自然條件、社會和自身心理或生理等原因貧困的問題也突出了。如果真實、全面地面對現實,我國需要救濟、優撫的對象就要增加,需要建立和改善的社會福利設施也要增加。我們主要是為窮人辦事,可資金匱乏,一些社會福利事業很難發展。”
趙總理又問:“解決這方面問題你還需要增加多少錢?”
崔乃夫在這方面早就有深入的考察和思考,馬上回答說:“每年大約20億。”
趙總理略作思考,說:“國家沒這筆錢呀,你有什么辦法嗎?”
崔乃夫試探著問:“我們能不能搞點彩票?把那些富裕些的人的閑錢集中起來辦福利事業。”
崔乃夫或許也沒有想到,趙總理聽到這里很興奮,又詢問了許多有關彩票的具體問題。
在此之前,崔乃夫早就意識到了,單靠國家財政的撥款,民政的許多難題都無法解決。他一直苦苦思考著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如何為困難群體解決更多的實際問題。
崔乃夫曾在與一位熱心中國民政事業的海外華人會談時坦言了自己的難處,這位人士提供了三條取財之道:一是搞賽馬賣馬票;二是增收筵席稅;三是搞彩票。
崔乃夫的興奮點一下被彩票點中,由此,他指示民政部的相關部門開始彩票的可行性調查。
經過對世界上許多國家的情況調查分析,崔乃夫發現,不論經濟發達還是欠發達國家,幾乎無一例外地以發行彩票的方式彌補國家財政對福利事業撥款的不足。然而,幾十年來一直被視為禁區的彩票能否被國人和國家領導接受呢?
……
趙紫陽總理靜靜地聽,他的情緒顯然被這位能夠面對現實,又善于思考的部長感染了。他肯定地說:
“我看這么搞沒什么問題,但要做好宣傳工作,好事情要辦好,不要引起大家的反感,特別是要聽聽民主人士的意見。”
三峽考察結束了,在返回的專列上趙紫陽總理決定立即召開了一個座談會,請崔乃夫將開展社會福利有獎募捐的想法向同行的人士作了介紹。
在當時的情況下,在中國社會發行彩票,這個動議無疑會給大家的思想上一個震動,一個不小的震動。崔乃夫介紹了自己的想法后,大家紛紛議論,也都興奮起來。
這是一次特別的會議,無論地點、形式還是內容都將會留在歷史記憶中。
崔乃夫回京后,正值民政部有一個考察團將前往蘇聯和東歐,崔乃夫安排這個考察團同時調查這些國家發行彩票的情況,并捎回了沿途能買到的所有彩票。
很快一份包括有彩票實物在內的關于蘇聯及東歐等國家發行彩票的詳細資料,送到了趙總理的辦公桌上。
1986年8月18日,民政部向國務院正式報送了《關于開展社會福利有獎募捐活動的請示》報告。報告中除陳述社會福利資金緊缺外,還分析了城鄉人民收入水平提高,儲蓄總額已達2500億元的有利條件;并提出每年發行10億元獎券,考慮人民的承受力,每張獎券面額不宜過大,一般以1元為好。每年的籌資將大部分留歸銷售地區發展社會福利;建議成立“中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委員會”,作為有獎募捐的發行法人,獨家發行。
1986年12月20日,國務院召開第128次常務會議,討論了民政部的報告。會議原則同意開展有獎募捐活動,肯定了這是一項有意義的活動。同時也客觀地指出了其有消極的一面,即容易助長人們的投機心理,因此,要從嚴控制,只限社會福利。并由民政部組織一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委員會”負責,可以請一些知名人士參加。
為慎重起見,趙總理提出:此事再報請中央書記處審議。
1987年2月5日,中央書記處12屆第323次會議討論民政部的報告,也表示同意,會議決定事項通知中還明確指出:“除民政部門開展社會福利有獎募捐活動外,其他單位和個人一律不準搞類似有獎募捐活動。”中央書記處的意見,又報送了中央政治局常委,常委們均表示同意。
至此,“中國能否發行彩票”的問題,經過兩年的調研和一連串慎之又慎的醞釀、論證之后,終于在中國最高決策機關順利通過了。
1987年7月27日,新中國誕生后第一批800萬張面值一元的“中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券”在河北,江蘇,浙江,上海等10個省市試點發行,從而揭開了新中國彩票史的第一頁,彩票作為改革開放的產物,進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1993年10月和1994年5月,中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券發行中心分別被國際彩票組織(INTERTOTO)接納為正式會員。
為了與國際接軌,崔乃夫在民政部的一次部務會議上決定將福利有獎募捐券改名為“中國福利彩票”,發行機構正式定名為“中國福利彩票發行中心”。
……
中國第一個彩票的獲獎者出現了,他的出現無異于一個深水炸彈在平靜的海面上引起的波浪。許多人在羨慕的同時,也做起了發財夢。也許是正是這個原因,福利彩票的發行量急速地擴大,社會福利資金也在迅速增加。
占大多數的,沒有中獎的那些人,并沒有因此影響自己的生活,也沒有太多的遺憾和沮喪。因為正是由于他們買了福利彩票,一些老人院、兒童福利院新添了許多新的設備。一些孤殘兒童的疾病也因此得到了及時的救治。許多人也因此感到了一種過去不曾感到過的榮耀。
彩票,這既是一種經濟現象,也是一種政治文化現象。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在中國發行福利彩票不能不說是一個大膽的前所未有的創舉。當時的國家民政部長崔乃夫是完成這一創舉最關鍵的人物。這個創舉,是中國傳統的慈善性募捐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一種繼承和發展,無疑也為七年后新中國慈善組織的重新出現,中國慈善慈善事業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最初的基礎。
慈善、慈善事業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在我國被重新提起,重新引起人們的關注的,中華慈善總會與一些省市慈善會也從那時開始相繼成立。這種現象與當時的經濟發展、社會環境的變化、人們認知的改變有著密切的關系。同時,與1986年在我國發行“中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券”,即福利彩票也不無關系。應該說,福利彩票在中國的發行為新中國慈善組織出現、發展,為中國慈善事業的重新崛起提供了一片肥沃的土地。
福利彩票出現后到2007年6月30日全國累計銷售福利彩票達2423億元,資助興、改、擴建社會福利院、農村敬老院和社區老年之家等社會福利設施的建設項目11萬多個,包括孤殘兒童、困難群眾在內的直接受益人數有1000余萬人。同時,各地慈善組織與“福彩”合作實施的慈善項目也很多很有成效。我特別注意到,剛剛過去的2007年中國福利彩票年銷量突破620億元,為國家籌集福利資金217億元。
從考慮在中國發行福利彩票,從發行福利彩票取得最初成功的時候,崔乃夫就已經在考慮新中國的慈善事業了。
回想起來,我第一次能詮釋“慈善”,完全是因為感悟了他對“慈善”的介紹。那是1995年初春,崔乃夫擔任中華慈善總會會長不久的一天下午,就在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一個幽靜的院落里。那里曾經是清朝的一個王府。那辦公室很大,由于室外有大屋檐,屋里的光線不是很足,但冬暖夏涼、舒適宜人,是高樓大廈難比的。那里面最多的兩樣東西,一是各種各樣的書籍,一是各種各樣的石頭。在放了許多書的小小圓桌旁,崔乃夫一邊輕輕用手比劃著,一邊流暢而清楚地說:
“怎么解釋慈善呢?慈善實際上就是有同情心的人們之間的互助行為。作為個人行為來講,慈善在中國存在的時間是很長了。早在先秦,就有‘慈’和‘善’二字出現。老子的《道德經》中,又有了‘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這樣的句子。”
接著,他又對“慈”和“善”作了分別的解釋。他說:“父母對子女的愛為慈。講的是縱向關系。如‘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所體現的就是慈。善講的是橫向關系,社會上人對他人的幫助、仁愛。中國把慈善并提,是在《北史》的《崔光傳》里。那里面有‘光寬與慈善’這樣的提法。”
……
我仔細聽這些對我來說還很新鮮的知識,生怕漏下一個字。
那時,我對“慈善”了解還很少,還處在一種懵懵懂懂的認知狀態。我想不只是我,包括一些很有些學問的大家也是如此。因為我也算是個作家,對文學界相對熟悉一些。所以《慈善》雜志剛創刊時,我曾向幾位水平很高的評論家約寫有關慈善的文章。他們都爽快地答應,說兩三天就交稿,可十幾個、幾十個兩三天過去了,仍不見一點回音。我問其中的一位快手,他有點沮喪地說:“開始覺得很容易,可面對稿紙,一連幾個早上都無從下筆。我對慈善的了解太少了,有關慈善的文章、資料也太少了。”他說的是事實,我自己其實也有這樣的感覺。正因為如此,《慈善》剛創刊時,組織稿件實在是太難了。
那時,崔乃夫也說:“慈善作為一項事業,長期以來在我們國家并沒有形成。”
我聽著,心里想:這也許是人們對慈善不夠了解的一個原由吧。崔乃夫接著說:“慈善作為一種行為在我國早已廣泛存在了。比如災年開粥場,給孤兒救濟,幫助老人等等。像北宋的范仲淹,就曾在他的家鄉買地100畝辦義學。1915年河北發大水淹了一百多個縣,曾任北洋內閣國務總理的熊希齡也曾搞募捐,在香山辦慈幼園,收留了300多個孤兒,最后發展到600多個。這些孤兒在那里讀書、學藝,有了溫飽、安定的生活和健康成長的條件。慈幼園在助孤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熊希齡可以稱得上是中國慈善事業的開拓者。”
我聽著,心想:這個大“官”可真是博學多才、博聞強記。他這屋子里的書可不是擺樣子的。
在和崔乃夫不多的幾次接觸中,我又感到他有的可不僅是書本知識,對任何問題他都有自己獨到的分析與見解。在對我國慈善事業的分析上,他認為解放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人們對慈善的認識有兩個誤區,一是認為福利救濟活動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一切都應該由國家包起來;二是有些人認為慈善活動是偽善,是有錢人從他們剝削他人的錢財中拿出一點點施舍窮人,以掩蓋其剝削的行為。崔乃夫說這是我國慈善事業在解放后沒有發展的思想上的原因。另外還有物質上的原因,這是更重要的。我還記得那時崔乃夫表情豐富地分析了解放后直到文化大革命前的社會經濟情況,他說:“那時,每人每月28斤糧票、5兩油、半斤肉,一年十幾尺布票時,就沒法開展慈善活動。”接著,他又分析了文化大革命以后,特別是進入90年代以后的社會經濟情況。他說:“這時候,經濟有了較快的發展,人們的收入有了落差,也就為慈善活動的開展奠定了基礎。不少人也開始考慮:中國是否需要慈善?能否成立慈善組織?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通過幾十年的實踐,從國家到老百姓都認識到:事事全靠國家是不行的,還要靠全社會的關心與支援。”
后來,我又聽到崔乃夫對現代慈善與傳統慈善的分析。他說:“慈善是什么?是老百姓自己幫助自己的事情,是人民之間的互助、互敬和奉獻。說它是奉獻是說它的精神,只是為了幫助他人,毫無索取。說它是互助互敬,是說現代慈善與傳統慈善的區別。傳統慈善是施舍,是富人對窮人的幫助,是上對下的關系,而現代慈善是互助互敬的關系,是平等的。我今天給了你幫助,明天你可能給我幫助;我今天雖然給予對方一些錢物和安慰,而對方又給予了我一次奉獻社會、陶冶情操的機會,同樣也獲得了一種幫助。”
崔乃夫對有關慈善的科學分析和他的深邃見解奠定了新中國慈善事業的理論基礎,直到現在依舊在指導著我們國家慈善事業的發展。
崔乃夫在實踐上,同樣開創了我們慈善事業發展的先河。
1991年,華東大水災,任民政部部長的崔乃夫發動了募捐,動員全國人民支援災區的百姓。那應該是建國以來首次來自群眾中的大規模的募捐活動,炎黃子孫紛紛慷慨解囊,國內群眾捐款10億元,國外以華人為主的個人或慈善組織捐助10億元。海內外華人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凝聚力。
然而,在這種成功面前,崔乃夫并沒有沾沾自喜,而是作了特別深入的思考。因為他已經覺察到:一般情況下政府是不宜直接參與募捐的。因為公民向政府納稅了,已經盡了義務。如果再由政府出面動員他們捐贈就不太合適,還是由群眾團體來辦較好。這時,他就想到了慈善事業。他很清楚,當時的中國還有6300萬人口需要脫貧,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不能,也不可能全靠政府。1994年,崔乃夫從民政部部長位置上卸職以后,便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中華慈善總會的工作中。
1995年,中華慈善總會成立之初,崔乃夫一方面組織專家、學者就“慈善”問題進行研討,探討慈善事業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地位與作用,為“慈善”正名,澄清由于極“左”思潮影響而對“慈善”的一些模糊認識,從而給我國慈善事業的發展奠定了較好的思想理論基礎。一方面,組織實施了“為患唇腭裂的孤兒做矯治手術”和“慈善雨水積蓄工程”等幾個很成功,影響也很大很好的項目。
為患唇腭裂的孤兒做矯治手術的項目是中華慈善總會開創的第一個慈善項目,而且持續至今,并不斷有所發展。
中華慈善總會成立的時候,崔乃夫會長把“扶貧濟困”、“安老助孤”作為實施慈善項目的重要思路。為了做好“助孤”方面的慈善項目,在崔乃夫的安排下,總會委托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所青少年發展問題研究室的專家、教授就我國孤兒的現狀和問題在全國范圍內作一次調研,并提出項目的建議與意見。同時,崔乃夫又安排總會工作人員設計“助孤”項目,組織實施落實。
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專家提交的調研報告中,提到山西大同乳娘村村民在政府安排下助養孤兒的情況,就是在大同附近的一些村莊里,一半以上的婦女都助養政府福利院的孤兒。這一情況引起了總會的注意與重視,并即刻派工作人員到那里對孤兒的情況進行調研。在對幾百個孤兒的調查中發現,唇腭裂在新生兒中的發病率是很高的,高的地方甚至要達到0.5%,低的地方也不低于0.1%。這顯然在孩子中是一種常見病、多發病。有這種殘疾的孩子一生都是很痛苦的,他們發音有障礙,說話吐字不清楚,不好與外界交流;吃飯有困難,常常會向外噴飯粒。他們懂事后大都怕羞,不愿見人,沒有自信,心理疾患都是很重的。微笑是很難在他們臉上出現的。崔乃夫會長考慮到,總會剛剛成立,慈善項目的資金還不多,選擇為患唇腭裂的孤兒做矯治手術的項目,花費比較少,收獲卻是很快的,而且覆蓋面廣,社會效益明顯。一次手術花費2000元左右,可使孤兒終身脫殘。在崔乃夫的主持下,通過會長辦公會的認真研究,選擇確定了為患唇腭裂的孤兒做矯治手術作為中華慈善總會的慈善項目。全國患唇腭裂的孤兒很多,從哪里著手呢?崔乃夫又建議從兒童福利院做起,也得到了會長辦公會的一致同意。
項目確定了,并確定從大同做起。在崔乃夫的主持下,總會的楊團、常寒嬰、劉紅衛等同志又以科研項目的標準設計了項目的執行方案、項目技術操作方案、項目監督方案等三方面的合同約束,使這個項目做得嚴密、順利、健康。為科學準確地設計這個項目的方案,總會的那些同志,還多次深入到大同進行了艱苦細致的工作。在這個項目的執行過程中,每次的工作匯報,崔乃夫會長都認真聽,并非常科學地集中正確的意見。從而,使這個項目一直進行得比較完美,為總會以后進行的項目提供了許多可供借鑒的經驗。
崔乃夫不但工作嚴謹、科學、細致,有雄才大略,而且也是一個感情極為豐富的人。
我總也忘不了他說到甘肅如何干旱缺水時的那副憂心忡忡的神情。
“1995年,甘肅大旱,河斷流,井無水,莊稼枯死,樹苗被曬干,有300多萬人、200多萬頭牲畜幾乎沒有水喝。中部隴東地區40多萬人為了生活用水,半夜起身到幾十公里外的山溝里拉水。在拉水回來的路上,竟能看到這樣的奇觀:饑渴難耐的野狐、飛鳥一路跟著水車,吸食水車滴落的水珠,怎么轟都轟不走。當水車停下,用大桶、小桶分水時,有的鳥竟不顧死活地沖向水桶……”
那時,從他的眼睛里能明顯地看到一種悲哀一種傷感一種沉重的責任感。崔乃夫還常常對人們介紹說,每逢旱年,那里的孩子上學前,只能由大人含一口水噴到孩子臉上,算是洗臉了。主婦每天煮飯也只有一瓢渾水。他還常常拍著厚厚的一本書對大家說:“處于干旱帶上的甘肅省志上有這樣的記載:隋朝以來,甘肅先后發生較重大旱災640次,平均每兩年一次。近半個世紀,發生旱災四十余次。1949年以來,中國政府撥出大量專款興修水利,截至1995年底解決了600萬人的飲水問題,但仍有27%的人處在干旱無水飲用的威脅之中。”
崔乃夫會長曾親自帶隊深入甘肅干旱貧困山區考察,冒著小雪和寒風走訪了定西縣團結鄉寒樹村和榆中縣連川鄉高窯溝村。正是由于崔乃夫對甘肅缺水地區情況的深入了解與研究,正是由于他對貧困地區人民有著特別深厚的感情,崔乃夫所領導的中華慈善總會于1997年啟動了“雨水積蓄工程”。
崔乃夫早就深入了解到:生活在干旱、半干旱地區的人們,經過千百年的摸索,找到了修水窖存雨水,供人畜全年飲用的土法子。崔乃夫說:“以往的水窖都是用紅黏土打成的,費工又不牢固,蓄水效益和衛生條件都很差,后來長期致力于干旱農業研究的科技人員,在深入考察與總結經驗的基礎上,經過反復論證和科學實驗,摸索出一整套集水工程系統方案。經過實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僅解決了人畜飲水問題,而且還進一步擴展到農業灌溉,為百姓脫貧帶來希望。”
正是基于對甘肅干旱地區情況的這種深入的了解,中華慈善總會“雨水積蓄工程”啟動的時候,向社會募集資金,幫助甘肅尚未解決水荒的貧困百姓每戶投入800元,修建一個100平方米的集雨面和一個30立方米的水泥水窖。這樣可幫助一個3~5口之家解決常年的人畜飲水問題。崔乃夫在這一項目運作中多次強調:“這個項目,不是政府撥款,而是募集的善款,是協助貧困戶打水窖的。一定要選準對象,不能優親厚友,不能營私舞弊,不能挪作他用。資助的錢不到農戶,而是由甘肅省慈善會給貧困戶買成水泥,農民出工和準備沙石,要求在兩個月內完成,確保在7~9月的雨季里,把水蓄起來。”在崔乃夫會長的領導、統籌下,這個項目當年立項,當年籌款,當年上規模,為甘肅貧困百姓打了一萬口水泥水窖,修了百萬平方米的集雨面,當年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當地百姓拍手稱快,社會反響也非常之好。這個項目后來一直成功地延續著。
……
在中華慈善總會會長的位置上,崔乃夫干的時間并不很長,但他對中國慈善事業的貢獻與影響卻是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