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受到三次文化震撼

初到異國他鄉，常會遇上美國人說的“文化震撼”（culture shock）。的確，不同文化的碰撞，常會讓人領悟到一些什么。去年夏天，第一次踏上東鄰日本的土地，就時常感受到這種所謂的“文化震撼”，其中有三次給我印象尤深。

早就聽說東京的夜景美麗壯觀，是世界著名夜景之一。與紐約、洛杉磯、新加坡等地金光耀眼的夜晚不同，東京的夜景宛如星河瀉地，銀燦燦一望無際?？粗鵁o數燈光通明的辦公大樓，我問弟弟，為什么這么晚了，辦公樓還都亮著燈，弟弟答，一般公司職員都工作到很晚。

有一天晚上我們逛街走岔了，等了很久不見他的蹤影，我就進他公司找他。本以為這么晚公司里一定是空空蕩蕩的，可推開辦公室的門卻嚇了我一跳，員工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大半屋子的人都還在忙碌著，而這時已經下班一個小時了。出門遇上了找回來的弟弟，我問他，下班這么久了你的同事們怎么還不走？弟弟說，日本人就這樣，其實他們也沒干什么，只是干活干得意猶未盡，還想再找點兒什么事干干。這使我想起母親曾對我說起過，50年代剛解放時大家下了班都舍不得走，總想再干點兒什么，晚上辦公樓的燈總亮到很晚。那天乘輕軌火車返回東京遠郊的住所時，已是深夜了，而車廂里竟擠得滿滿的。望著這群滿臉倦意、默然站立的日本“上班族”，我內心震動了——我們的近鄰竟然是這樣工作的！

日本的國民生產總值居世界第二，是個富裕的國家，這是盡人皆知的。去日本前聽人說日本人生活還是比較樸素的，“吃得少、干得多”。到日本訪問時我就留意觀察。日本人在飯館里吃飯一般多采取“定食”的方式，與我們的“份飯”類似。即使是高檔餐廳的日餐一般也是這種形式。一份“定食”種類并不少，高檔的“定食”往往有十幾種菜，但每種數量卻少得可憐，有的菜竟是一顆青梅或一塊雞蛋大小的沒油沒鹽的生豆腐。

為了搞清日本人的食量，我專門選擇了在中國開設連鎖店的日本快餐店“吉野家”進行觀察和比較。一連幾天中午我都在市區的同一個“吉野家”吃中飯，店里沒有桌子，只有“吧臺”式臺子，一到中午，店堂里便人滿為患，長條的臺子邊坐得滿滿的。現在的日本中青年人的身材已不是當年“小日本”的概念，他們進門后頭也不抬，嘴里咕嚕一聲，伙計聽見后一會兒就把一份“定食”端了上來。東京的“吉野家”比北京“吉野家”一份“定食”的數量要少得多——比茶杯大一點兒的一小碗米飯，剛剛鋪滿盤底的一小碟涮牛肉片，一小碗醬湯，外加一小撮咸菜，這就是日本一個中年男子的午餐，真有些不可思議。問起一些在日多年的中國留學生，他們回答：這用咱們中國話說叫“常帶三分饑與寒”，是日本文化的一種特色。從日本回來后，眼前常常浮現出細細地吃完一小份飯后默默離去的日本人的身影?？吹剿麄冿嬍车暮啒?，再想到我們國內有些人的奢侈和浪費，不禁唏噓不已。

盂蘭盆節假期的最后一天，我與弟弟駕車去日本著名的旅游勝地伊豆半島游覽。由于是長假的最后一天，返城的車流形成了空前的高潮，從伊豆半島西部通往東京方向100多公里長的公路上幾乎全線塞車。日本的道路十分狹窄，我們走的“國道”居然只有上下共兩條車道，幾乎所有的車都是回東京的，對面的來車很少。這樣的塞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簡直可以說是蔚為壯觀，順路望去看不到頭的車流在一步一挪地緩慢行駛。

100多公里的路，我們從下午四五點鐘一直走到深夜12點左右。然而就在這全線堵車的100多公里的路上，居然沒有出現一個維持秩序的交通警察，也沒有看到一輛車從空蕩蕩的下行車道向前超行，甚至沒有人鳴笛催促前面的車輛。日本人就那樣耐心地坐在車里，一步一停地向前挪動、挪動。100多公里長的公路大塞車，他們竟然秩序不亂；七八個小時的等待，他們竟然不急，靠著耐心，他們自己竟把這綿延100多公里堵塞的車龍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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