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安神秘的火上舞蹈

號聲響徹云霄，鑼鼓嗩吶驚天動地。一個直徑20米左右的大火壇中，木炭層厚約20厘米，炭在熊熊燃燒，火壇中心溫度高達700多度。此時一群赤膊赤腳、圍著獸皮樹葉腰裙的原始人裝束的剽悍大漢，手執響鈴叉、鋼刀、木棍高歌狂舞，大聲吶喊著沖進熊熊烈火，他們把人們依靠自身意志和力量與大自然拼搏而求生存的情景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就是氣勢宏大，具有神秘色彩的磐安煉火演出的一個場景。

煉火又稱“踩火”，因舞者赤腳在通紅的炭火上表演而得名，是流傳在浙江磐安一帶具有濃厚地域文化色彩的一項傳統民俗活動。煉火起源于先民對火的崇拜，煉火的場景與先民狩獵歸來圍著大堆篝火慶祝狂歡的場景極為相似。后來煉火又與“方巖胡公”等地方神信仰相結合，兼具祈福、求平安的目的，形成一整套規范儀式，每年重陽節和胡公祭日，均要舉辦此類大型煉火活動。

煉火通常在夜間舉行，村民們挨家挨戶扛著一籮籮木炭到煉火場，引火燒紅木炭。煉火人員得提前三天吃齋和沐浴凈身，且夫妻不能同房。當煉火場木炭燒得通紅后，文身、赤腳的煉火者手執響鈴、鋼叉等，繞東、南、西、北四道水火門巡行一周之后，先從北門沖進火壇，踏著烈火從南門殺出，再繞到西門沖入火壇，從東門殺出。如此反復穿梭在烈火上踩過，以一刻鐘為一壇，一般煉三壇結束。

煉火活動基本上是自發組織、自愿參加，參煉者少則數十人，多則上百人，可一村單煉，也可幾村合煉，煉火的過程充滿遠古先民對火的崇拜痕跡。

磐安煉火的歷史經歷了從娛人到娛神再到娛人三個階段：煉火起源是娛人的活動，到了巫覡時代就開始向娛神轉化，巫在當時的地位很崇高，“巫”字上面一橫意指天，下面一橫意指地，中間兩個人在跳大神，表示巫是可以與天、地、神進行溝通的人。那時候先民對火非常崇拜，煉火因而成為娛神祭神的最好形式，成了當時不可或缺的娛神祭神項目。后來煉火又融進了娛神祭祀、防病保平安的意識。人們一旦生了久治不愈的病，就要請人煉火，無法進行煉火也要烙火浴，或是背著病人跨過火堆，認為這樣做就可以把病去掉。到了宋代，磐安的煉火活動進入鼎盛時期。據《宋史》記載，北宋天圣年間，永康胡庫人胡則官至兵部侍郎，他為官清廉，愛護百姓，曾奏請免除衢、婺兩州身丁錢。胡則死后，百姓懷其德，在方巖立廟祭祀，尊為“胡公大帝”。據傳胡則生前喜歡觀看煉火，他死后當地案堂每年都要到永康方巖煉火，意為胡公“跑煉烏金”。另據《磐安縣志》載，宋越國公盧琰因“柴周大臣，義不臣宋”，攜柴榮之遺孤柴熙誨出京，輾轉來至浙江，最后隱居于磐安縣靈山之麓。南宋初年，孔子第48代孫孔端友為避戰亂，也舉家南遷至此。由于這些本地歷史名人都積極參與煉火，故他們的子孫至今仍舉行煉火活動。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煉火又從娛神轉到了娛人，每到煉火的節日，到訪者絡繹不絕，比過春節還要熱鬧。

煉火這一土生土長的原生態民間藝術，體現了中華民族百折不撓、自強不息、赴湯蹈火、勇往直前的人文精神。參煉者赤腳在通紅的炭火上表演而不會被燙傷，這種神奇現象已引起國內外學者的極大興趣。煉火儀式是火崇拜文化、巫覡文化、佛教文化、道教文化和儒家文化在特定歷史、社會環境中的融合與演變，它充滿著神秘色彩，是研究傳統民俗文化的“活化石”。煉火場景宏大，氣勢壯觀，熱鬧非凡，表演集音樂、舞蹈、體育、武術、戲曲于一身，是一門綜合性藝術。整個演練過程伴隨著“四方樂”、“大頭舞”等舞蹈形式，有鑼鼓、嗩吶伴奏，山民念唱，還有侯陽高腔、婺劇亂彈、時調等戲曲演唱，曲牌多選“點絳唇”、“滿江紅”、“朝天子”、“小桃紅”等，其藝術性和綜合性是其他單項文藝活動無法比擬的。

隨著社會發展，科學水平提高，生活習俗改變，如今煉火活動生存的土壤和空間逐漸縮小，針對這一情況，近年來磐安縣采取了一系列保護和傳承措施，進一步開展煉火項目的普查工作，建立數據庫，抽調人員編輯《煉火資料集成》，建立煉火表演基地，在民間藝術展覽館中設立煉火專館，并組織了5支煉火表演隊伍，恢復所屬分布區域的煉火表演活動，建立煉火原生態文化保護區，制定煉火專項保護五年規劃，建立了由社會各界人士參加的煉火項目保護工作小組。2005年，磐安煉火被列入浙江省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磐安縣被命名為“浙江省民間藝術（煉火）之鄉”。

(本文選自《流淌的母親河》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