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浙江民營劇團如雨后春筍,目前共有485家。他們每年為村民演出約19.4萬場,觀眾達1.7億人次。全省演出市場十占其八的民營劇團,為活躍基層文化生活、建設文化大省建立了卓著功績。本刊將陸續(xù)推介一批優(yōu)秀民營劇團,與讀者共享文化大餐。
去年年底,浙江省第十屆戲劇節(jié)開風氣之先,首次把民營劇團納入政府戲劇評比。民營劇團10余臺優(yōu)秀劇目與專業(yè)院團的38臺佳作,一同在越劇發(fā)源地嵊州農村的田間地頭演出,各展技藝。結果,民營的溫州市五星京劇團獻演的《雛鳳凌空》以出色的念、唱、做、打一舉奪得金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同心扛起“國粹”大旗
五星京劇團的前身溫州京劇團1986年因故解散,演職員各奔東西,唯有對京劇懷有特殊感情的傅立心不肯另就。他與師弟胡柳昌堅信京劇作為“國粹”,應該有它生存的一席之地。兩人一合計,以每年一萬元的價格承包下了劇團的行當,踏上了組建民營劇團的艱難之路。
好在傅立心的妻子周梅月和胡柳昌的夫人李美娟都是得力的花旦和青衣刀馬旦,加上一班志同道合的樂師和演員,“溫州市五星京劇團”的牌子很快就亮了出來。
可是,當時的戲價每場只有四五百元,要養(yǎng)活幾十號人和上繳10000元行當承包費談何容易。盡管業(yè)務團長胡柳昌騎著摩托,見祠堂、廟宇就上門兜售生意,一年折騰下來竟然只有17.2元利潤,兩對夫妻算是白干了一年。郁郁寡歡的傅立心、胡柳昌于是帶著各自的夫人用這些錢買了啤酒、花生米,一頓就“報銷”了這可憐的辛苦錢。偏在這時,有的預訂場次還來要求退場,胡柳昌不得不求爺爺告奶奶地去求情“保場”;有的演員因太過清苦而出走,胡柳昌又費盡周折把他們“追”回來,演出了一回又一回“蕭何月下追韓信”的活戲。飽受委屈的胡柳昌發(fā)狠寫下誓言:“胡柳昌,記住,不要演了!”
然而,對京劇情有獨鐘的胡柳昌很快又忘記了自己的誓言,而且與師兄傅立心一起琢磨出了一個道理:“演出質量是劇團生存的基石,著名演員是保證演出質量的中流砥柱?!币姑駹I劇團站住腳跟,就得招賢納士,廣羅人才。他們憑著自己的真誠與執(zhí)著,在全國各地誠聘精兵強將,與正發(fā)“戲荒”的一些名角一拍即合:上海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全國八大武生之首奚中路來了,中國京劇團著名演員孫亮來了,天津京劇院的中國八大武生之一張幼麟來了,高派著名老生蔣茂州來了,天津梆子劇院二團團長張衛(wèi)星來了,云南京劇院關肅霜的得意弟子喬麗也來了,一時間,精英云集,群星燦爛,競相邀演的鄉(xiāng)村雇主絡繹不絕。
心中始終裝著“奉獻”二字
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鄉(xiāng)村觀眾的需求,劇團整理、排練了50多個常備劇目,聽憑挑選。鄉(xiāng)村演出條件艱苦、團長帶頭參加演出,與演員同吃同住。有時沒有地方睡覺,他們就拼睡舞臺,或露宿平臺,常常和衣而臥甚至與棺木為鄰。有時一日連演兩場,八九個小時翻、滾、撲、跌,吹、拉、彈、擊,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但沒有人埋怨叫苦,因為大家心中始終裝著“奉獻”。國家一級演員奚中路身為全國武生精英,卻為人隨和,德藝雙馨,被人贊為“戲癡”。他說:“我在上海一年沒有幾場演出,而在溫州十年,竟能演出500多場,實在過癮。演員以演戲為天職,只要有戲演,沒報酬也干?!?/p>

去年17號臺風襲擊瑞安,劇團聞訊后立即趕赴災區(qū)義演三場,為群眾送戲送溫暖。一位老臺商捐資在溫州師范學院建造了育英禮堂,出于對老臺商的敬仰,“五星”送戲上門,為育英禮堂落成典禮獻演了《虹橋贈珠》,讓老臺商著實高興了好幾天。有一年端午節(jié),瑞安下呈農民為六個新生兒祈福,訂演了三天六場演出,演到第三天,一位海外華僑正巧在海外喜得貴子,連忙通過越洋電話,希望五星京劇團能為他兒子加演一場彩頭戲。可是,翌日的場次早已被他村預訂,怎么辦?劇團上下趕緊商量,一致同意滿足那位愛國華僑的心愿,加演第三場,因此贏得了一片贊揚聲。
近十幾年來,五星京劇團每年為基層演出300多場,以“戲情好,質量高”馳譽浙南。
鐵打營盤流水兵
富裕了的溫州農民,充滿對文化生活的渴求;溫州千余座祠堂,為劇團提供了馳騁技藝的廣闊天地。“五星”成立20多年來,先后引進20多位國家級演員和眾多藝術骨干,劇團如鐵打的營盤,運轉自如;各地受聘演員則如流水的兵將,少則滯留三兩載,多則續(xù)聘十多年,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一茬一茬迎新人。而幾乎所有受聘人員,都能愛團如家,為劇團的生存發(fā)展各施才華,竭盡所能。
有次在玉環(huán)釣槽演出,劇團一位受聘樂手睡覺時突發(fā)心肌梗塞,從未遇到這等突發(fā)事件的胡柳昌驚駭得束手無策,這時,當過湖南常德市文化局長的麒派老生邵云超挺身而出,一邊安慰胡柳昌:“別急,這是正常的非正常死亡”,一邊緊急呼叫急救車把尚存一線希望的病者送往醫(yī)院,然后與胡柳昌一道招喚正在搞促銷的傅立心連夜趕來玉環(huán),非常人性化地一同安撫死者的臨時房東,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當晚,劇團照常為觀眾演出,令臺上臺下的人們無不動容。
一年幾百場的演出實踐,既娛樂了群眾,也鍛煉、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滄州票友、男青衣崔海清剛到“五星”時,登臺怯生生,緊張得雙腳發(fā)抖。一些老演員熱情安慰指點,使他技藝日見長進,在一年半的時間里順利演出了《大登殿》《狀元媒》《二進宮》等戲,如今他已成為北京一名有名的角兒。最近幾年,“五星”向浙江京劇團輸送了三位優(yōu)秀青年演員,給哈爾濱京劇團輸送了三位青年演員,給大連京劇團輸送了一位勒頭技術骨干,給美國紐約輸送了兩名后起之秀。
“五星”在前進的道路上,一直得到溫州市政府、市文化局的支持。僅去年一年,市政府就給“五星”21場送劇下鄉(xiāng)的禮遇,每場給劇團買單5000元。劇團兵將如活水長流,時有新俊登臺,給觀眾以一次次驚喜。劇團本身也以每年80萬元以上的收入堅守了陣地。為此,《中國京劇》雜志專門發(fā)表了曾跟隨“五星”巡演的琴師么波的文章《值得關注的“溫州現象”》,對“五星”人的精神和經驗大加褒贊。“五星”與溫州另七個民營京劇團一起,推動“國粹”大放異彩,必將讓至今市場普遍蕭條的一些院團受到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