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綠東風又一年。花紅葉翠、鶯歌燕舞的季節里, 傳來了董永傳說作為民間文學被列入我國公布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之中的好消息,于是前來董永故里參觀游玩的人絡繹不絕。
董永故里的流水之上,少不了大大小小的拱橋,橋上定是少不了一個故事的,故事中的主人公一定是七仙女和董永了。泰東河邊的臺南中橋兩岸,鮮花盛開,鳥鳴鵲唱,涼亭水榭。剛吐綠的垂柳掩映下,七仙女與仙鶴的塑像下有顯眼的鶴落倫三個字,據說是當年仙姬七女為董永賣身葬父的一片孝心所感動,駕鶴下凡的地方。清嘉慶《東臺縣志》所載:“董永,東漢西溪人,家貧,流寓傭工,貧無以葬,自賣其身,貸錢以葬,孝感天下。”因了這個動人的傳說,這座現代化的橋多了份情致,倘若手扶欄桿,雙眸遠眺,便是宋詞里的憑欄意了。閑愁千古,水流千古。連打橋上穿過的風,都氤氳了七仙女的香氣和靈氣。
風從河床里呼嘯著過來過去,偶爾將我的衣襟掀起,我笑著跑在顛簸不平的阡陌上,若一只歡實的鳥,叫聲尖銳,身形矯健。遙想當年仙姬七女眷顧的這塊圣地。董永故里匯聚著東臺西溪古鎮及附近地區與董永傳說有關的地名多達50多處,有鶴落倫、槐陰莊、辭郎河、傅家舍、金釵井、舍子頭,以及“東鞋莊”和“西鞋莊”。至今仍有老槐樹、繅絲井、辭郎河、董永墓等保存完好的古跡。
董永廟前人頭攢動,香火繚繞。此廟相傳是七仙女與董永當年離別的地方,始建于漢,位于臺南的肝腸河和辭郎河之間的董賢村,這里這么熱鬧,原來農歷二月十九日是“董孝賢祠”佛像開光,前殿上梁的大喜日子,村民們自發籌資興建的前殿即將竣工,董永的金身佛像已入正殿,孝子董永將成為這個民風淳樸的水鄉人千古模仿效尤的學習典范。
“你來了,花就開了”,我喜歡這樣一句詩,而花兒開了,我就來了,或許是董永和七仙女傳奇的一個默默約定,我來了,一頂柳帽,一支柳笛,將我喚回童年,采集一些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編成一個花環掛在脖子上,綠染的蝶衣,自己仿佛一下子成了邁著蓮步下瑤臺的七仙女了,難怪這里的每一條路都通向一個故事,吸引著我走進這些跟路一樣長而神奇的故事里。
傳說《天仙配》里的老槐樹就長在臺南的十八里河口,董永和七仙女就是在這棵樹下指樹為媒的,蔭莊村就由此而得名,現在的殷莊由此演變而來的。
泥土中腥的,厚的,黏的味道穿過綠油油的莊稼,入了我的喉鼻,在這一刻,我突然感覺到自己是土里生出來的娃娃,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是泥息氣,土滋味。我是聞著炊煙的氣息抵達殷莊的。一股白色的炊煙輕柔地撫摸我,這讓我想起喚我回家的母親。村子里處處飄著草木泥土的清香,我急急尋找那棵老槐樹,當走近時才發現,從樹根、樹干、到樹葉,一棵樹早已完全舍棄了自己,那棵老槐樹在“文革”時被砍掉了,這棵樹下,曾經的綠蔭鳥叫、牛羊反芻、鄉村煙火,圖騰了殷莊人的純樸和善良,見證了殷莊人沉甸甸的希望和汗水,也傳承了殷莊董永和七女的勤勞的品質,現在的殷莊是殷實而富有的,從這里走出的兒女們無論走多遠,即使長成一棵樹、老成一片葉都永遠尊崇董永,以忠孝為榮。
陽光暖暖照著風中的河流,我似一條船駛在董永故里無窮的時空上。風搖著,水蕩著,夾岸的菜花則更是把人的魂魄攝了去,那純正得令人起敬的金黃,隨著河堤的彎曲,不知綿綿地伸到哪里去——或許是天邊?抑或是離人的心上?然而那太陽一樣的顏色,卻把整個春天都染透擦亮了,就連人們的眼眸里,也洋溢著燦爛的金黃,時有輕風吹來,送來遠處縹緲的歌聲,猶如從另一個宇宙里傳來的天籟之音,叫絕的是那菜花的芬芳,使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個裝瓊漿的壇子,叫萬物都沉醉在里面,如夢如癡。朵朵盛開的桃花燦若云霞,無拘無束地怒放著,如果真有一個七仙女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在她的眼里我也許會是一朵小小的云彩嗎?
船,好像只能屬于水了。那些河水難道就是七仙女曾經的相思淚嗎?想必那條河一定是他們曾經的斷腸河了。傳說這條河就是七仙女與董永相守百日后,天帝催歸時,董永與七仙女依依惜別,在河邊哭得肝腸寸斷、難舍難分的地方,故得名“辭郎河”。如今它的軌跡,它的神態,它的喜怒哀樂,似乎都與水有關,它蘊涵著怎樣一段令人蕩氣回腸的故事,似乎全托付給流水了。
走在董永的傳奇里,并沒有了退路。
“煙墟腌藹野暉斜,問訊溪中仙女家。一自杼聲聞下里,千年流水出寒沙。離塵古瓷自生蘚,照影今人誰似花?環佩遙遙不可遇,荒原徒倚暮云遮。”這是清平民詩人吳嘉紀為繅絲井賦的詩《詠繅絲井》。西溪梨木街中的繅絲井就是當年七仙女取水織錦的地方,沿著西溪往南走還有個地方叫“金釵井”,傳說是天兵欲抓走七仙女時,董永在后面拼命呼號追趕,天兵想加害董永,為了保護董永,七仙女就撥下頭上的金釵在地上劃了一條線遂成一條河攔住了董永的追路,七仙女將金釵插在地上就成了兩口井,七仙女回到天庭后生下了一個男孩,天帝震怒,七仙女只好將孩子送到人間給董永撫養,丟下孩子的地方叫“舍子頭”,孩子被董永抱回時哭鬧亂蹬掉下的兩只鞋現在分別叫著“東鞋莊”和“西鞋莊”。
空氣中彌漫著莊稼清香的味道,嗅一口,入了心肺,清新而迷人。行走在風景里的人已然百轉柔腸,腳步急促,在這些地方曲曲折折繞了一回,擺幾副姿態,留幾張照片,便算是到董永故里走了一回。日后我的女兒問道,董永故里么,便是我身后的董孝賢祠,董孝賢祠門前的那縷久久繚繞的香火……
夕陽給大地罩了一層艷紅,整個田野和村莊被包裹在落日的余暉中,誰家煙囪里冒著白茫茫的一縷煙,升騰在空中,與那些火燒云連在一處,成了畫布上的景。我不是畫家,畫不了董永故里的鐘靈毓秀,我也不是詩人,寫不出董永故里的點點情懷。然一草一木總關情,那些董永故里的傳奇被罩在變幻無常的光線里,被歲月的快門所曝光,印成七彩的圖片,定格在我記憶深處,不褪色,不舍棄,難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