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十四歲那年,他家住進了兩個女知青,確切地說是祥子的屋里住進了兩個女知青。祥子住的房是才蓋好的新房,祥子一個人在里面住,其實是看房子。本來祥子睡在里屋,可他爹做主讓知青住了里屋,叫祥子睡在外屋。
晚上睡覺時,祥子難為情了。祥子一個人睡的時候,從來都是脫得赤條條的,就是半夜起來撒尿,也是光身跑到院里,也不去茅房,沖著隨便一棵樹就撒。祥子吃過晚飯去和伙伴們瘋了半夜,回來時,女知青已經睡了。祥子悄無聲息地上了床,正脫著褲,猛地想起里屋還有女知青,急忙又穿好。祥子從沒有穿過褲頭,只好穿著單褲睡了一夜。
第二天,祥子放學回來,扔下書包就要出去玩,卻被正洗衣服的女知青叫住了:祥子,看你的褲子臟的,快脫了讓姐姐給你洗了。
祥子頓時臉紅了,生怕女知青知道自己沒穿褲頭,急忙把兩腿夾緊。祥子的樣子惹得女知青哈哈大笑,露出了兩排白亮亮的牙齒。祥子第一次見到這么白的牙,雖說不知道自己的牙是啥顏色,可至少和伙伴們的差不多,肯定肯定是茶黃色。祥子又趕緊閉緊了嘴巴。
祥子出來后,沒有去玩,他一溜煙地跑回家找到媽媽,死纏八纏地讓媽媽趕著做了條褲頭,卻還不走,又哼哼唧唧地問媽媽要錢。媽媽問他要錢干啥,祥子憋了半天,說買牙刷牙膏,媽媽當時就罵上了,你個鱉孫子你洋興啥?你瞧瞧咱村誰刷牙了?祥子垂頭喪氣地出來,正好一幫小伙伴來找他,他就領著他們去了附近的廠里偷鐵,準備賣了錢買牙膏牙刷,誰知被逮個正著,他爹領他回到家,把他好一頓痛揍,幾天都下不了床。
知青知道了,買了牙膏牙刷給他。
一個月后的一天夜里,祥子被尿憋醒了,正要起來,卻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水聲,仔細聽聽,是在里屋。再一瞧,里屋還有燈光。祥子憋不住了,想悄悄地起來,可這時里屋的門簾一掀,一個女知青走了出來。祥子便不敢再動,眼睛偷偷地瞇開一條縫兒,只瞧了一眼,就害怕了,趕緊使勁閉上眼。女知青在里屋沖完澡,出去倒水,只穿了胸罩和褲頭。祥子心里騰騰的跳了半晌,恐怕女知青知道自己偷看了。閉了半天眼的祥子再睜開時,里屋已經沒了燈光,也沒了一點聲音。祥子呆呆地望著黑乎乎的屋頂,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啥,突然一陣尿急,要起來,卻一下沒憋住,尿了一床。
女知青的身影似乎鉆進了祥子的腦子里,經常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鬧得他很想半夜再看見,可祥子再沒有看見過,倒是一到半夜,祥子就會醒來,側起耳朵聽,然后就望著黑乎乎的屋頂發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一轉眼到了冬天,天冷得出奇,女知青就在里屋籠了煤球爐取暖,她們還招呼祥子過去,坐在爐邊暖和。祥子第一次進來,看見里面拾掇得一塵不染,感覺渾身不自在,想出去,但祥子聞到了很好聞的淡淡的香香的味兒,知道是女知青身上的,就多坐了會兒。
半夜里,祥子又醒了,醒了的祥子又想起了女知青的身影,好像還聞到了淡淡的香香的味兒,就想抬頭看里屋,一動,卻覺得頭疼得厲害,掙扎著坐起來,沒坐穩,一下撲到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祥子又睜開了眼,他的頭跟針扎似的疼,想大聲喊,卻喊不出一點聲音。他知道自己煤熏了,昨天老師才講過的。他慢慢地一點一點爬到門口,靠著墻吃力地站起來,已經摸著門閂了,他知道就要出去了,突然,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香的味兒,他猛地想起里屋還有女知青,就轉身扶著墻又一點一點地摸到里屋。進了里屋,祥子頓覺一窒,差點兒又撲倒了。祥子挪到靠門的那張床前,伸手推女知青,女知青只是晃了晃,不推,又不動了。祥子慌了,就掀開被子,拉住女知青的兩手,想使勁拉她起來,卻怎么也使不上勁。此時,祥子的頭要裂開似的疼,他害怕了,想哭。祥子沒有哭,而是張開胳膊,抱住女知青,他要抱女知青起來。一點兒,一點兒,又一點兒……一股淡淡的香香的味兒,飄飄裊裊鉆進了祥子的鼻子里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祥子悠悠醒來,睜開眼的祥子覺得滿眼白晃晃的,眨幾眨,再仔細瞧,才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股花香飄來,他轉臉看去,床頭柜上放著兩束他叫不出名兒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