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盡頭

夜的大幕徐徐展開，屋子里飄滿了溫馨的味道。鐘小棠很快進入了甜甜的夢鄉。看著熟睡的兒子，周媚禁不住上前朝著他那粉嘟嘟的臉蛋輕輕地親了一口。回轉身來，被窩里便伸進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兩個“基本點”。然后那只手順著她光潔的胴體下滑，便向她那個“中心”方向滑去。還沒等那只手到位，便被她從被窩里推出去，那只手旋即又死皮賴臉地伸進來，她又推出去，又伸進來，她終于擋不住那種誘惑，盡管她身心疲憊，累得很，還是被那只手征服了，任由它摸索下去。接著是兩只手，后來整個身子都進來了，于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打響了……

“戰斗”結束，收拾完“戰場”，周媚貓一樣縮在鐘一鳴的臂彎里說道：一鳴，咱們找個保姆吧。這么大的房子收拾起來真累人，工作壓力一天比一天大，再加之小棠小又累人，我實在有些吃不消。

好吧。鐘一鳴沉沉睡去。

周媚在單位是搞技術的，由于她的技術出眾，所以公司常派她到全國各地其他的分公司去援建，一個季度少說得出差十天半個月的，多時得出去一個來月。她和鐘一鳴是校友，小鐘一鳴兩屆。在學校的一次文藝演出中，當學生會主席的鐘一鳴，一眼就看中了她。此后鐘一鳴便開始找各種理由約她，后來兩個人就跑到一個戶口本上來了。一直到現在孩子都五歲了，仍熱度不減。

鐘一鳴在盛陽市政府的處長座椅上一坐就是六年，在盛陽市也可謂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她知道對于鐘一鳴來說，這個小小的處座是不能滿足他那快把肚皮撐破的野心的，他是想當局長、市長、省長，因為他還年輕，才剛剛三十幾歲，有的是時間，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熬去捕捉機會。其實當官最關鍵的不就是熬和捕捉住機會嗎？

第二天，鐘一鳴通過處里同事的介紹帶回來了一個小保姆。小保姆名叫王艷艷，身高一米七，雖然出生于窮鄉僻壤，但由于在城里打工了好幾年，所以看上去婷婷秀麗、美麗可人。王艷艷是高考落榜后來盛陽城打工的，幾年的城里生活使得她愛上了這座大城市，她不愿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生她養她的農村，回家兩天她就想城里，在家里便像心里長草了似的。為了能留在城里，她曾試圖找個城里的對象，可是當她和那個城里小伙處了三年，當她把所有的真情都給了他后，還是被人家給甩了。她那個惱火那個喪氣那個憤恨，但惱火喪氣憤恨沒有用，生活照樣得過，太陽每天照常升起。初戀時她不懂得愛情，今年二十二歲的她似乎通過這次失敗的戀愛對愛情有了點新的認識：城里男人不喜歡真情，城里男人沒有真情。于是，她把真情藏起來，拼命地掙錢，她要在城里掙足夠的錢買一套房子，哪怕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她也知足，她也便屬于這座城市了。

王艷艷怯怯地將屁股搭在沙發的邊沿上，柔軟的皮沙發有一種令她的身體深陷進去的感覺，她努力正襟危坐，打量著室內的一切。寬敞的讓她驚異的客廳，窗前綠意盈睫的熱帶植物，以及掛在墻上的色彩逼真的超薄電視，無不讓她瞠目結舌。再看面前的女主人，高貴大方，光彩照人，王艷艷的眼里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幾天的保姆生活下來，王艷艷給周媚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她覺得王艷艷還是比較純樸的鄉下妹子，她很少說話，而且勤快，有眼力見，不待你去說，她便把一切都給你做好了。打掃衛生接送孩子，都做得一絲不茍。周媚對王艷艷很滿意。王艷艷也感覺這家人不錯，他們家吃啥她也一樣吃啥。她就負責做飯打掃衛生，就負責接送鐘小棠上下托兒所。漸漸的，她習慣了；漸漸的，她開始打扮起自己來；漸漸的，她走出失戀的陰影又開始自信起來。現在她開始感覺自己像個城里人了。因為她吃的穿的住的和城里人一模一樣，而且是在市政府的官員家里，是屬于過去唱戲里說的上九流的生活。

減輕了周媚的生活壓力使得鐘一鳴也心曠神怡起來。他知道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須有一個可靠的后方，必須有個讓他放心的賢惠的妻子。他的努力他的權位的掙扎，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家才是他最可靠最寧靜的港灣。所以，能不去應酬的飯局盡量推掉，他寧愿在家陪老婆孩子。“無情未必真豪杰”，所以他很不贊成以前官員為了工作舍家撇業，住辦公室。看來很馬列，其實不是。工作的目的核心還不是為了千家萬戶生活得更幸福更美滿，而這千家萬戶中不也包括自己的家嗎？只要自己努力工作，不貪不占就算對得起黨對得起良心了。回到家里他能幫妻子干點啥就干點啥，沒事就看看中央新聞聯播、盛陽市新聞聯播，再有時間就看看書。

一天晚上，一家子團團圍坐在餐桌旁吃晚飯。周媚給鐘一鳴夾了一塊肉，結婚這么多年 ，她一直是這樣對鐘一鳴疼愛有加。王艷艷看在眼里，心里卻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說不清是嫉妒還是其他什么別的。

夫妻倆吃完飯帶著小棠坐在客廳看電視。王艷艷在廚房刷洗碗筷，水流在光潔的瓷器上流淌著，王艷艷目光渙散，雙手一動不動，任由水流嘩嘩流淌。

周媚又被公司派去南方出差，得一周后才能回來。

王艷艷一手拎著菜，一手牽著鐘小棠的小手，興致勃勃地走在人行路上。街上車水馬龍，正是下班高峰期。夕陽染紅了西天，幾只鴿子鳴著哨音融入高樓后面的那一片璀璨中。王艷艷欣賞了一番，看看時間不早了，索性抱起了鐘小棠，興沖沖地向家里走去。如果沒什么應酬，過一會兒鐘一鳴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家里了。王艷艷心里一陣企盼。尤其是周媚出差這幾天。

王艷艷急匆匆地趕回家，讓鐘小棠在客廳玩，自己直奔廚房而去。她用心地炒了好幾個鐘一鳴愛吃的色香味俱全的菜，一邊炒菜一邊哼著歌。等她將菜擺在餐桌上，門鈴也適時地響了起來。

鐘一鳴洗過手坐在餐桌旁，王艷艷將盛好飯的碗遞過去，手有意無意觸碰到鐘一鳴的手。鐘一鳴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王艷艷嫵媚的目光正深情地注視著他，鐘一鳴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這幾天，王艷艷的心里稍微起了些變化，儼然家里的女主人一般。她變得更勤快起來了，她把鐘一鳴換下來的衣服都拿去洗了，就連鐘一鳴藏在床底下的內褲她也找出來幫他洗了。王艷艷的心里涌起了一陣陣幸福的漣渏。通過一個月來的接觸，她喜歡上了鐘一鳴，她喜歡他的陽剛他的幽默他的偉岸，甚至連他那刮得青光光的胡茬子她都喜歡。她還從來沒碰到過這么優秀的男人。

其實鐘一鳴已經發現王艷艷的變化，只是不去迎合她。坐在一起吃飯時，王艷艷那嫵媚的眼神常瞅得他低下頭去。但他還是克制自己，他清楚小保姆的企圖。他找來書法家特意為他書寫了兩幅條幅：“克己復禮”和“無欲則剛”。裝裱好掛在墻上。每當他意志有些薄弱、感情的潮水向他理智的堤壩沖撞時，他便強迫自己看那條幅五分鐘，漸漸理智的堤壩保住了，終于戰勝了感情潮水的沖刷。

這天晚上，鐘一鳴把鐘小棠安頓睡熟后，便回到主臥室看書。鐘一鳴有睡前看書的習慣。他心里有著遠大的政治抱負，他是要像他的名字那樣一鳴驚人的。鐘一鳴正看書看得入迷，這時就見門輕輕地開了：王艷艷穿著一件白色的近乎透明的睡衣站在了他的面前，兩只鼓脹得緊繃繃的乳房高高的聳立著。他迅速地把眼睛的焦距調到王艷艷的臉上：那是張饑渴的焦灼的企盼的期待的臉。于是他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道：有事嗎？見她沒有反應，便說道：沒事快回你的房間睡覺!

王艷艷走上前來，熱辣辣的目光注視著鐘一鳴，也不說話。但那眼睛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了鐘一鳴一切。鐘一鳴心里有幾分慌亂，定了定神，說：去睡覺吧。門外傳來王艷艷輕輕的慨嘆聲。鐘一鳴靠在門上，目光在“無欲則剛”和“克己復禮”條幅上看著。十來分鐘后，門外沒了聲音。

回到保姆臥室王艷艷輾轉反側失眠了半宿 。她自從見到鐘一鳴那天起她就喜歡上了鐘一鳴，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她電腦一般儲藏在她的大腦里，她是那么的喜愛他，他的成熟他的穩重他的詼諧他的寬容他的風度翩翩，成功男人的一切特質在他鐘一鳴身上都體現得淋漓盡致。如水的月光透過窗紗流瀉進來，床上的王艷艷一動不動。

鐘一鳴在鎖著的屋子里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思想斗爭是很激烈的。一方面是傳統的倫理道德，一方面是秀色可餐的美女。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但是他得克制自己，他要對得起周媚，對得起自己，否則他的幾年苦心經營的仕途就會毀于一旦。他有更高的目標更遠大的抱負。

鐘一鳴還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早晨起來，他看都沒敢正眼看王艷艷一眼，匆匆喝點粥就上班了。隨著鐘一鳴關門的一聲門響，王艷艷呆愣愣地站在空寂的客廳內。

一周之后，周媚出差回來了。

王艷艷見周媚回來了，心里有幾分忐忑不安，她生怕鐘一鳴把那晚上的事說出來她會被掃地出門。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女主人式的安逸的富裕的生活。不為別的單就那幾乎每天都能在那寬大的蒸汽浴室里洗個熱水澡這一點就足令她心滿意足。換作別的工作她哪能享受到這種富人的貴族式的生活呢？王艷艷在廚房做著事，耳朵卻支棱著聽他們的談話，或者在周媚的臉上察言觀色。但是擔心是多余的，接下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仍然相安無事地生活著。

周媚回來后用她那女性特有的細如針鼻的心反復品味了幾天，也沒嗅出任何異樣的變化來，她就放心了，對鐘一鳴也就更加恩愛有加了。

過了幾個月，周媚又要出差去湖南，這回要半個月。王艷艷看到周媚又要走了，內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她心想，上次雖說鐘一鳴拒絕她，可他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周媚，從這一點來說，他心里還是有她王艷艷的。她就不信他鐘一鳴能過美人關，她就不信他鐘一鳴能坐懷不亂！

晚飯上，她故意多做了兩個好菜，并為鐘一鳴開啟了一瓶法國紅酒，她知道鐘一鳴平時在家不喝白酒、啤酒。

鐘一鳴見飯桌上多了紅酒，便皺起眉頭：這不年不節的喝什么酒？撤掉。鐘一鳴心里清楚她王艷艷的算盤，他不能酒后亂性。多少人酒后失德，多少人酒后出事，歷史的古今中外的還少嗎？他深深的清楚這一點。兒子小棠自顧自吃著，吧嗒吧嗒吃得很香。

鐘哥，喝點吧。王艷不知不覺靠近鐘一鳴，并用眼神來和他說話。鐘一鳴連瞅都不瞅她一眼，他怕他碰到她那焦灼的火辣辣的目光，他怕她的目光把他這個仕途正處于上升期的男人給灼傷。

鐘一鳴很快就把飯吃完了，然后一推碗筷便回房間了。

王艷艷見沒有奏效，便也急急地把飯吃完了。她把鐘小棠答對完，洗潄完畢扶小棠上床睡覺后，便獨自走進浴缸享受那熱水澡的沐浴。

王艷洗完澡，又穿上了那件透明的睡衣，到廚房端了一杯牛奶，向鐘一鳴的房間走去。一推門見門從里面鎖死了，便輕輕地敲了兩聲：鐘哥，是我，我給你送牛奶來了。

鐘一鳴在里面說：我不想喝，你回去休息吧。

王艷艷見敲不開門，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到她的房間。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亂成一團麻。正當她百無聊賴之時，她聽到臥室的門響了一聲，她騰地一下下了床，奔出自己的臥室。當她走出房間時，見到鐘一鳴進洗手間的背影，于是她就趁機鉆進主臥室，鉆進鐘一鳴的被窩里。鐘一鳴從洗手間出來，回到房間，一下子就愣住了。鐘一鳴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弄回到保姆的臥室。

王艷艷回到房間，將身體重重地摔在床上。王艷躺在黑暗中，一動不動。許久，一個念頭襲上王艷的心頭。

第二天上午，王艷艷收拾完家務，徑自去了街心公園。她在電話中和表哥約好了，有要事和表哥商量。王艷艷到時表哥還沒到，她便坐在長椅上，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溫暖而明媚，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公園里的小桃紅開得正艷，一團團，一簇簇，像燃燒的云霞。人們也都爭先恐后地換上了春裝。這座城市被點綴得越來越美了。看到這一切，王艷艷在心里說，我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表哥姓唐，人送外號泡泡糖。泡泡糖是個社會小混混，靠給人看場子混生活。泡泡糖聽了王艷艷的訴說后，把一個白色的紙包交給了王艷，然后陰沉著一臉壞笑走了。

晚上，鐘一鳴打來電話說有飯局。王艷艷只好和鐘小棠一起開飯。吃完飯，把鐘小棠答對上床，自己便又穿上那件睡衣開始等鐘一鳴。

鐘一鳴的飯局到了十一點才結束。回到家，輕輕地用鑰匙打開門，黑暗中卻見一個黑影向自己撲過來。鐘一鳴見是王艷艷，理智地推開了她。王艷艷怒氣沖沖地扭頭走開。來到廚房泡了一杯茶，回頭看看鐘一鳴向衛生間走去，便拿出那個白色的紙包，顫抖著打開，倒入茶水中，端著給鐘一鳴送了過去，然后便回自己的房間。

鐘一鳴到洗浴室沖了個熱水澡，然后回到房間。一邊拿起床頭的書看，一邊舉起茶杯喝茶。過了一會兒，鐘一鳴就感覺血往上涌，周身沸騰，欲望在他的身上灼熱地燃燒起來。盡管他放下書，又欣賞起那裝裱得異常精美的條幅“克己服禮”和“無欲則剛”。但這次他卻無論如何也克制不了自己，欲望像破了堤的洪水一樣向他襲來，他再也剛強不起來了。他不由自主地向王艷艷的房間奔去。王艷艷見她做的手腳已經奏效，故作鎮靜，鐘一鳴撲過去，王艷艷故意拿捏矜持著，鐘一鳴哪管她這些，上來一把把王艷艷抱到主臥室去，放到床上。王艷艷對邊上床邊脫衣服的鐘一鳴說：去！給我倒杯開水來。這時的鐘一鳴完全忘記了誰是主人誰是仆人馬上去給她倒水。王艷艷見鐘一鳴出去到廚房去倒水，她便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東西擺在了一個位子極佳的地方，這時鐘一鳴已經被茶水里的什么東西弄得情欲亢奮，神不守舍了。他端過水來就上床撲向王艷艷……

當早晨醒來，鐘一鳴見王艷艷一絲不掛的睡在自己的身邊，嚇壞了。他趕忙把王艷艷推醒：你，你，你怎么睡在這里？

別裝傻!還不是你干的好事？昨晚你到我的房間把我抱過來就……就強奸了我。

這……這……這……這怎么可能？

你說怎么可能？你們城里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把人家睡了還不敢承認，怕擔責任是吧？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我也就不怪你。反正我也挺愛你的，不過你以后可要對我好!

那一定，那一定……鐘一鳴不敢不應，這要是傳出去，他的烏紗帽……他不敢再想了。

從此，一到晚上，王艷艷把鐘小棠安排睡下，便過到鐘一鳴的房間來。王艷艷越來越有一種女主人的感覺，她的心里美極了，整天都哼著歌，就盼著這夜幕的降臨。一天晚上，鐘一鳴在和王艷艷正跋山涉水時，電話鈴突然響了。鐘一鳴嚇了一跳。他趕緊推開了王艷艷接起了電話。一聽是老婆周媚打來的，他極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周媚還以為他感冒了，勸他趕緊吃藥。他只好裝成難受的樣子敷衍了一陣。鐘一鳴接完電話，他感覺有點對不起周媚，便心事重重起來……

鐘一鳴早晨起來上班去，到了單位他也打不起精神來，神情恍惚。他覺得有一種負罪感。他覺得他對不起妻子周媚，也對不起孩子。他幾十年來苦苦堅持的道德操守竟然在那一夜晚就被欲望的潮水給沖垮了。平心而論他不是那種近女色之人，他并不愛王艷艷。可是現在他成了欲望的俘虜，他怎么能成為欲望的俘虜呢？他鐘一鳴可是有志氣有抱負的人啊!到了晚上，他獨自一人到一家小酒館里喝了個酩酊大醉，直到很晚才醉醺醺地踱回家去。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周媚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她這趟出差任務完成得很好，那家分公司還給了她獎勵，并要向總部打報告，建議總部嘉獎她。

這次回來后，周媚漸漸地發現鐘一鳴有些悶悶不樂，不敢面對她的目光。問他，他推說單位事務多，累的頭痛。周媚再看小保姆就見小保姆愛打扮起來，幾天不見添了好幾件新衣服，而且走起路來有點往上躥的感覺。

王艷艷見周媚回來了，便又裝成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樣子。但她內心卻再也老實不起來。

突然有一天，王艷艷發現自己該來的“朋友”這個月沒有來。她心里一陣竊喜。于是趕緊打電話把鐘一鳴招呼回來。她見時機成熟，便和鐘一鳴攤牌說她懷孕了。鐘一鳴一聽說她懷孕了，馬上神情緊張起來小心謹慎地說道：那我陪你做掉吧？

不嘛!我要生下來。我愛你，我給你生下來。咱們生下來的孩子肯定聰明漂亮，漂亮像我，聰明像你，不上北大也得上清華，這叫優良品種。王艷艷津津有味地幻想著。

鐘一鳴大聲喊道：別鬧了，煩不煩啊!趕快把孩子做掉!

王艷從背后的兜子里掏出一盤錄像帶，在鐘一鳴的眼前晃了晃：看著沒，這就是罪證，你休想像甩包襖似的甩掉我。

鐘一鳴這時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和復雜性，同時他也感到這個小姑娘的難纏。他氣憤地上去一把把錄像帶搶下來，摔到地上摔個粉碎。

王艷艷也不去搶，反倒嘿嘿的冷笑兩聲：你錯了，你以為我就一盤嗎？那盤是復制的。你要是不和我結婚，我就到市政府去告你，到時別怪我不客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王艷艷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告訴你，必須打掉，我不會和你結婚的。鐘一鳴摔門而去，把憤怒摔給門里，他上班去了。

王艷艷的妊娠反應越來越厲害，她已經不在鐘家做保姆了。她逼鐘一鳴就范，鐘一鳴死活不依，于是她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鐘一鳴約到街心花園。鐘一鳴本想不去，可又一想最后一次和她談一次也好，好做個了斷。

鐘一鳴決定找王艷艷好好談談。鐘一鳴把他和周媚的夫妻感情及從無到有一步步的奮斗得來的家業如何不容易都給王艷艷講了。并說況且他和王艷艷也不般配，他比她大十幾歲，走到街上人們會指指點點的，再說他作為政府官員也不合適。他鐘處長討個小老婆，人家會怎樣看？可以說鐘一鳴是動用了他大腦里儲存的所有的語言和智慧。可是王艷艷不為所動，非和他結婚不可，非他不嫁。至于周媚王艷艷說她可以和周媚談。她有辦法。鐘一鳴說只要你離開，我可以給你錢，你說個數。王艷說，我不要錢，多少錢我也不要，就要你這個人。

鐘一鳴煩躁地想離開。這時，從四周走出來幾個醉醺醺的大漢，把他團團圍住：哥們，知道我們找你干什么不？鐘一鳴便連連后退：不知道。那個嚼著泡泡糖的橫眉立目道：告訴你，你把我妹妹肚子搞大了，想逃避責任是不？你問問它答應不？說著一下子把刀摜在地上。告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恐怕連你的老婆孩子都會和你受牽連。泡泡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并且在社會上我們要在全市搞臭你。鐘一鳴一下子驚呆了。臨走時，泡泡糖說給他三天考慮時間。

夜深了，鐘一鳴一個人徘徊在街道上，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如同鬼魅一般。

鐘一鳴回到家，客廳內漆黑一團。他打開燈，見周媚蜷縮在沙發上，臉上滿是淚痕。鐘一鳴一把抱住周媚，說，周媚，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孩子。然后把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向周媚和盤托出。周媚冷靜地看著鐘一鳴，說，你打算怎么辦？鐘一鳴把手指插進亂草似的頭發里，一言不發。周媚抹了把淚水，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向兒子的臥室走去。

第二天一早，鐘一鳴從沙發上睜開倦怠的雙眼，發現周媚一手拉著一只皮箱，一手領著兒子，站在他的面前。周媚強忍著淚水，把鑰匙扔在鐘一鳴身邊，然后推開了房門。鐘一鳴爬起來，追到門口，隨著一聲門響，鐘一鳴木雕泥塑般呆立在那里。

王艷艷喜氣洋洋地端坐在柔軟的皮沙發上，并且使勁向上彈了一下身體，沙發的彈性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這一次，她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這里的，再也不是剛來時的忐忑不安的小保姆了。電視中呈現出逼真的色彩，王艷艷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她的陰謀終于得逞了。而鐘一鳴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他內疚他自責他痛恨自己他欲哭無淚。市政府原來準備提拔他為副局長并主持工作，但由于他娶了個小老婆而被政敵作為攻擊他的炮彈，打得他焦頭爛額，搞得他前功盡棄。

鐘一鳴垂頭喪氣地回來了。王艷艷見鐘一鳴回來了，興高采烈地撲了上去。鐘一鳴一把推開她。王艷艷惱怒地白了鐘一鳴一眼，轉身回去繼續看她的電視。

鐘一鳴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床頭柜上的書落滿灰塵。自從和王艷艷結婚后，他再也沒心思去翻閱它們了。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一個地方。

王艷艷洗漱完畢來到臥室，濕漉漉的身體緊挨著鐘一鳴的身體，散發著溫熱的氣息，卻一點也撩不起鐘一鳴的興趣。王艷艷氣惱地推開鐘一鳴，獨自睡去。這段時間，鐘一鳴學會了抽煙，他點燃一支，默默地抽起來。黑暗中，一星暗紅色的光亮在一閃一滅。

鐘一鳴開始想周媚。和周媚的一幕幕恩愛鏡頭映入他的眼簾。他有幾分惆悵、有幾分悲惋、有幾分愁緒。

鐘一鳴時常想起那母子倆。他有時偷偷地去看她們母子，有時偷偷地給她們母子倆送去些東西和錢。他欠那母子倆的，他心里有著萬分的沮喪和痛楚。他到單位也開始消極起來，意志消沉，從前的理想都離他遠去了……

這天晚上，鐘一鳴偷偷地約會了周媚。倆人一見面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周媚泣不成聲。正哭著，跟蹤多時的王艷艷領著幾個大漢突然從后面沖上來，上去劈頭蓋臉的就朝他倆打來，鐘一鳴上去就和他們打起來。他幾天來的怒火、憤怒和仇恨都爆發出來，一個小個子被他三拳兩腳打趴在地上。但終因寡不敵眾，他和周媚被打得慘不忍睹。這時王艷說：看你們以后還搞破鞋不！說完就領著他們走了。過了好半天他倆才攙扶著爬起來打車到了醫院。

周媚傷勢很重，而鐘一鳴則較之周媚輕一些。鐘一鳴把周媚安頓好，自己便回家里換衣衫。此時王艷艷早已回到家里。王艷見到鐘一鳴掛彩回來，說：看你以后還勾引那女人不？你要知道，你是我的老公。你和周媚來往就屬于偷情。

鐘一鳴心想都是因為你這個狐貍精，把我們好端端的家給拆散了，我的政治前途也毀在你手里。幾天來的憤怒，剛才被打的仇恨一齊涌上來，他上去就給王艷艷幾個電泡，打得她鼻青臉腫，然后一把把王艷艷抱住，狠狠地一摔，王艷艷猝不及防，一下倒在墻上，頭重重地撞在墻上后又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下子就沒氣了。鐘一鳴一看王艷艷沒氣了，他害怕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著他，他本意不想這樣，他只想出出氣，可是……鐘一鳴收拾收拾東西，慌里慌張地便向派出所走去。

鐘一鳴走在熟悉的路上，沒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悔恨、深深的自責和無盡的煩惱。熟悉的馬路上燈火輝煌，霓虹燈閃爍不停，然而他全然沒了往日的神情。走在他曾經指揮建設的城市的馬路上，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糟糕透頂的心情，他成了一個殺人犯，他要去投案自首，他要去爭取組織寬大處理，他再也不能實現他那一鳴驚人的抱負了，他反而卻成了反面教材要警鐘長鳴了。到了派出所，鐘一鳴戰戰兢兢把案情一說，派出所便派了兩個警察荷槍實彈押著鐘一鳴來到他家驗尸。公安人員到他家一看，只見王艷艷躺在地上，呼呼地喘著氣，她沒有死，原來是被打昏死過去了。于是三個人把王艷艷趕忙送往醫院，醫生進行緊急處治完畢，看了看病人說：治不好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便把她安排住院治療了。巧的是，被安排和周媚住一個房間。

鐘一鳴站在醫院的走廊內，獨自抽著煙。

夜幕漸漸降臨了，夜的大幕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