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走進草原,在一塊低矮、光滑的石頭上坐下,取下背上的畫夾,支好,調(diào)好顏料,拿起了手中的畫筆。
央金走了過來,用手蒙住他的雙眼。扎西反手抱住央金,將她放在膝蓋上。央金用深情的目光看著扎西,扎西的內(nèi)心深處,瞬間升起了萬千柔情。他緊緊地抱住央金。
央金從身上拿出一封已打開的信,在扎西的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說,不想看看?扎西說,不想。央金將信封里面的信抽了出來,展開在扎西的眼前。扎西看著信紙上頭的幾個字,笑了。央金問,什么時候起程?扎西說,馬上。央金聽了,神情有點失望。扎西說,騙你的,一周之后。央金又笑了。
扎西在畫布上落下了第一筆。
央金為扎西準備好了所有的行囊,扎西輕輕地攬著央金。央金低下頭,說,真不想讓你走。扎西說,你知道到內(nèi)地去發(fā)展,是我的夢想啊。央金就說,正因為這樣,我才不想阻止你。扎西親了下央金的額頭。
扎西提起行囊,出了門。央金站在門口,望著他。一匹彪悍的馬就在門口,扎西上了馬背,向草原邊緣而去。
草原很遼闊,扎西騎著馬走了三天才到縣城,他將馬寄放在一個親戚家里,買了一張車票,坐上汽車走了。
扎西在畫布上畫了半幅畫。
扎西到了沿海的一個城市,在一家大型廣告公司工作。扎西每天上班,但是他時刻都惦記著央金。往草原上打電話很不方便,扎西就通過寫信這種最原始的方式與央金聯(lián)系。每個月扎西都會給央金寄好多好多的信,央金也會給他回好多好多的信。沒多久,扎西的辦公桌和床頭,就堆了央金的一摞來信。每當看到這些信,扎西就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原來是那么的有意義。
一天,扎西又收到了央金的一封信。信上央金問扎西還回不回草原?并說現(xiàn)在草原上的景色好美,每天都有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奔跑著,憩息著,養(yǎng)育著一代又一代。扎西回信說,當然要回啊,自己的根是在草原上??傆幸惶欤菚氐讲菰先サ?。沒多久,央金又來了一封信,說,那“總有一天”到底是什么時候???她害怕她等不到他回去的那一天了。扎西又回信說,他不會讓她等,她可以先到他現(xiàn)在工作的地方來呀。之后,央金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信。她在信里說,她還是習(xí)慣在草原上生活。在信里,央金對扎西透露了一點消息,說自己這一段時間精神不好。扎西有一點隱隱的擔憂。
扎西在畫布上畫了整幅畫。
扎西已經(jīng)好久沒有收到央金的信了。他很擔心央金,不停地寫信,但央金沒有回信。扎西感覺自己應(yīng)該回草原一趟。但上司說,現(xiàn)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離崗。扎西只有一邊工作一邊等央金的信。過了好久,還是沒有等到信。正當扎西有點坐立不安的時候,他終于等到了央金的一封信。在信里,央金說,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們倆人以往在草原上的那些歲月,想著他和她相擁著坐在廣袤的草原深處的歲月,她就幸福得想哭。央金還在信里寄上了一張白紙,說,她好想知道扎西最喜歡的是什么,她想叫扎西在那張白紙上把他最喜歡的東西畫出來,然后寄給她。
扎西看了,就開始構(gòu)思。在公司里,他一直都沒有機會完成央金的要求,因為太忙,沒有時間。
扎西在畫布上畫了最后一筆。
有一天,扎西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父親在電話里問扎西,你知不知道央金懷孕了?扎西一聽,頓時吃了一驚。父親說,央金跟他說為了不影響扎西的工作,叫大家暫時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你。扎西問,幾個月了?父親說,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chǎn)了。我看再瞞著對你和央金都不公平。
放下電話,扎西異常地興奮。他仿佛看到一個美滿的三口之家正在草原上幸福地生活。他馬上請假,但公司不同意。在央金的預(yù)產(chǎn)期前幾天,扎西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扎西回到了家,美麗的草原還是像往常一樣,向他敞開了溫暖的懷抱。他向央金的家里跑去。他看到央金家的門上掛了好多好多的經(jīng)幡。他心里忐忑不安。他跑進去,發(fā)現(xiàn)央金一家人抱頭痛哭。央金遇上了難產(chǎn),母子沒保住。扎西頹然坐在了地上。
扎西扔掉畫筆,坐在了草原上,和草原融為了一體。
扎西將畫迎著太陽展開。畫面上是一片青青的草原。
扎西將畫拋向了草原深處。畫面上,央金的微笑,涂抹上了厚厚的一層太陽的金色。金色里面,寫滿了綠意盎然。
(作者單位:西藏自治區(qū)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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