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機碾過最后一座老屋
故鄉就深埋在夢里
三月
父親激動地打來電話
窮了大半輩子
老了竟住進工業園區
無語,這些年
卑微的鄉鄰
如我一樣,最害怕
人多的地方,有人
問及故鄉的乳名
貧窮是命運
烙上的一記胎印
長在身上,疼在心里
二十歲擠進城市
三十歲生活不定
甚至在鋼筋與水泥的禁錮里
整個城市已昏昏入睡
故鄉,卑微地
我都不敢
喊一聲你的乳名
生怕那些世俗的眼睛
同街道無家可歸的污水
涌進我凄涼又骯臟的棲息地
關掉電話,走出地下室
火辣的陽光下,卻發現
一些想晾曬童年的人
在一望無盡的城市
找不到一座舊時的屋子
故鄉,我突然
疼痛地
喊著你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