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很“紅”,上過《Time》封面;也曾經很落寞,甚至患上了“抑郁癥”。她曾逃離臺北,獨自在波士頓生活了四個月;當她重新回來,她的時代卻早已經過去了?,F在,她只是都市里的一個歌手,一個已經“成熟了”的女人,但她還在唱。她說:“我放不下我的音樂、唱歌,我覺得我出生就應該要唱歌的。”
楊曉宇:你變了。
張惠妹:人生會變的。最大的改變就是我現在面對任何事情都看得比較清楚,比較自信。經歷過那么多事情,慢慢在學習。不管是工作上的事情,或工作以外的,或者是跟家人和朋友的關系以及自己生活的態度,我都在慢慢地學習。
楊曉宇:十年前你只是一個從臺灣鄉下出來的小姑娘,突然一下子變得很紅。
張惠妹:要說很慶幸也很慶幸,要說很可憐也很可憐。我非常不適應!我那個時候其實覺得,唱歌嘛,你給我一個麥克風,我就唱歌。我不知道當一個歌手突然暴紅之后。必須要面對那么多的事情和很多壓力,都太超乎之前我在鄉下長大的那個環境了。
楊曉字:對于你來說,那時候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張惠妹:那段時間可以說是“低潮”,有時會覺得“我沒辦法了”。我不斷地提醒自己,音樂是我很愛的東西,如果要很完整地做一個藝人“張惠妹”的話,我就必須學習和吸收所有的東西,要比別人更加倍地努力。城市,不是我生活的環境,從鄉村到城市我覺得是一個很大的壓力。
楊曉字:2001年前,你被稱為“亞洲天后”。在那之后,你遇到了很大的挫折。
張惠妹:我覺得應該是2001年后整個音樂的環境和音樂的平臺變得比較復雜了。買唱片或者說喜歡某個藝人已經多了很多不同的平臺,比如說上網、下載以及其他。
楊曉宇:對你也是?
張惠妹:我經歷過全盛的時期,大家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在網上下載流行音樂,要聽音樂就必須要買專輯買CD。我經歷過那個階段,然后轉換成現在這個階段。很多東西都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我們的能力有限。后來,我對自己的音樂也經歷了一段摸索期。
楊曉宇:似乎那段摸索時期并不很成功。
張惠妹:很多人對我說,阿妹,我們還是喜歡聽你唱《聽?!?,為什么你現在的專輯都不唱《聽?!?、《姐妹》、《BadBoy》這樣子的歌?那時候我很難去解釋,我還不知道怎樣解釋。我想,如果我一直唱重復的歌,你們會不會覺得我沒有進步?
楊曉宇:可是當時你應該很有挫折感的吧?
張惠妹: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會遇到的,要看你怎么樣去度過。
楊曉宇:你怎么度過?
張惠妹:我?!我離開。
楊曉字:就是去渡士頓那段時間?
張惠妹:是!去學習。我一開始當歌手,周圍就有很多人。我去波士頓的時候,忽然間發現只有我一個人。我沒有辦法跟自己相處,我會慌,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在那四個月中,我一個人跟自己相處。很多很小的事情,可能以前會輕易忘記或者說忽略掉,可是那段時間,我就會特別敏感。比如說下雪的晚上,雪很大很大。冰箱里沒有食物了,我不得不去超市買了很多東西。我忘記自己是一個人了,結果買得太多。我拎著袋子站在雪地里,很冷的晚上,雪一片一片地飄下來。
楊曉字:你的畢業作品就是一場演唱會。
張惠妹:對的,那很有趣的。開始我只是想舉行一個很小的演出,只有十幾個人這樣子的。結果有同學把這個消息發到了學校的論壇上,好多人來問:“我們要看張惠妹的演唱會,在哪里能買到票?”有一天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那么多外校的人都要來看你演出?”我說:“我是一個歌手。”就這樣,演唱會越做越大,不得不換了一個場地。我想,既然變成了一個正式的演出,就應該作更多的準備。我找朋友去借了旗袍作為演出的服裝。那天,我穿著高跟鞋走上舞臺,他們都驚呆了:“這是平時跟我們在一起的Amei嗎?”
楊曉字:你在這個行業中已經十年了,你覺得自己老了嗎?
張惠妹:還好。我覺得我還蠻享受現在的生活,不會去想那么多。有很多事情想做,又能夠做。我很享受現在的狀況,事業、和家人朋友的相處都還蠻順利的。現在不會去想那么多。
楊曉宇:你沒有提到愛情。
張惠妹:不行!我不能沒有愛情!我一定要有愛情!很多人問我:為什么你唱情歌可以唱成這樣?那是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必須感受愛情。我都要很深刻地感受,才能唱出我的歌。我們跟大家一樣,必須有很多經驗,不管是失戀或者轟轟烈烈的愛或其他都要有。你可以把這樣的經驗去跟大家分享,在演唱中抒發情感;才會有感情宣泄的感覺,聽者才可以感覺到“你痛我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