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會兵江西省南昌縣人,1977年生。中學時喜歡寫作,1996年至今在《中師語文報》《作家天地》《微型小說選刊》《百家故事》《故事會》等發表各類體裁的作品百余篇。
讀初三的時候,我坐在最后一桌靠窗的位置。那時我父母都在外地,我在外婆家吃飯,外婆年歲大了,不怎么管我。老師也不怎么管我,他們找不到我的父母。
我一個人占一個桌子,有一天我發現趴在桌上很舒服,上課也這樣趴著,兩只手抱著桌子的兩個角,有時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只要不影響別人,老師對此多半是不聞不問的。
我以為我能這樣美妙地趴到畢業,一個女孩轉學進了我們班。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我們班上還沒有這樣漂亮的女孩。她暫時坐我身邊,我能感受到班上男生的羨慕,但我心里卻不怎么高興,甚至還有些討厭她,畢竟是因為她我才失去自由的天空。
我開始關注窗外那株泡桐樹,樹上有個鳥窩。我睡不著太無聊了,有時我就突發奇想,要是有只小鳥從窗子里飛進來,在她頭上撒堆屎,她一定坐不下去。
想象著她那狼狽樣,我忘形地笑出了聲。
她歪著頭看我,你這人很有趣!
這是在表揚我嗎?表揚我可以用幽默、搞笑,也可以用無厘頭、酷……
有趣?什么意思!我假裝沒聽見。
她又埋下頭繼續看她的漫畫書。
我知道她是能畫畫掙錢的,正好我也能隔三差五弄幾個稿費。
一次我們在郵局不期而遇。她說,取匯款呢?
我說,取匯款。
她說,慶祝一下吧。
我說,可以,但要AA制。
她夸張地叫道,想不到你這么小氣。
結果還是我獨自買單。她謙讓地說,你是男子漢,我就不跟你爭了,下次我請。
幸而一直沒有下次,不然看她如何自食其言。
我跟她好像永遠談不到一塊,直到我們雙雙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
班主任像頭盛怒的母獅子,拍著桌子警告我們再這樣下去就叫我們家長來。
本次考試,她考了倒數第二名,我比她還要慘。在走廊,她不住地抽噎著。我安慰她,別哭了,你至少比我要強呀。
哪知她哭得更兇了,還說,你這人怎么就沒有半點自尊心。
次日,我看到課桌上不見了她愛看的漫畫書。
她歪著腦袋說,你呢,不要差得太遠了。
士可殺不可辱!我袖子一擼,將寸步不離的《微型小說三百篇》束之高閣,拼了。
當我在夜深背著枯燥的英語單詞的時候,不禁驚訝自己的變化。我向來是看不慣小女生的,為什么被她牽著鼻子走?
后來我明白我是喜歡上她了。我明白了我很吃驚,我才多大呀!
下一次大考結束,我們都達到了班上的中游水平,她依然比我高一位。
她還是歪著腦袋說,繼續努力,不要差得太遠了。
我竟然心甘情愿地默許了,我真是無可救藥了。
就在我準備加速奔跑的時候,我的母親來信了,她要我過去,她在那邊給我聯系了好學校。
怎么辦?
我不能不聽母親的。在我悄悄離開的時候,我在她的抽屜里放了一首我寫的詩,相信她能讀懂一個少年的心事。
回家我整理書包,語文課本里壓著一張漫畫像,畫的是我。旁邊還有幾行小字:謹以此作獻給親愛的同桌,落款是喜歡你的阿蓮,某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