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阿君跟我說:他有知己了,我很是不解。
阿君的他自是她先生,一位我認為還算比較不錯的男人。阿君跟我提及“他”知己的時候,眼神很迷茫,似乎也很痛苦。我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以為人的一生不問男女,在感情上都很不易。我向來以為,所謂知己,恰是被對方視為知己的兩個人彼此之間了解不很通徹,隔著一層紗霧的曼妙遠觀的看花狀態,這種狀態下的男人或者女人,一般都會從心底里吶喊出那幸運感嘆:有你知己足我一生矣。想阿君的先生應該也是不出此狀況的人罷。否則,他怎么忘乎所以到連“知己”的問候短信都忘了刪呢?
理論上,我應該支持夫妻之間能夠成為知己的概念。可是,哪怕以自己為例,諸多的在現實中往往是夫妻之間彼此太過奢望又太過多了解對方的事情,最終會深覺那個窮極一生被己追求的人原本也不會在生命中真正出現。夫妻久了,什么都沒可神秘,也失去了吸引的色彩。而,知己也許不同么?知己們之間倒也總是維護自己的隱私,給對方一定的空間的。因為,就是他們想如膠似漆也沒有基本條件的配合。這在客觀上就形成了他們之前的遠觀性,也因此就產生了距離之美。
阿君是很不錯的女子。她之于其先生知己的告白,看似苦惱,而事實上,以閨中密友的我,她并沒有隱瞞她已經知己多年的狀態。因此,我對她的痛苦很不解,我對她說:“阿君,你先前不是也有自己的知己么?而且我沒說錯的話,你們還在繼續啊。可你為什么容不得先生的知己行為呢?”她說:“我說不清楚,總之,當我看到他短信有知己的關心,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也許人類最私有的情緒就是只會關照自己罷。
那么知己的好在哪里呢?為什么大家都希望自己有個知己呢?連同阿君的個例,最近我得以私下分析了常態下的我們為什么總是期望心目中那個紅顏或藍顏知己:他(她)有超凡脫俗的貌、銳秀深刻的思想、還得性情溫柔、志同道合——這也就是知己的好。分析的結果表明,之于我們眾生人均平等的理念,上帝他施予你超凡脫俗之容即會吝于其他,要么不會再施你溫柔;要么不再施你以智慧;要么不再眷顧你的靈秀;要么不再施你以大方。“某件事”的面前,那個曾經于一思想、一見解抑或僅僅一動作、一神情于某時某地某情景下,恰跟你身心兩契合并產生淪肌浹髓般的驚動之人,雖然他在這樣的驚動蓄積里,被雙方驚鴻一瞥地認定是了知己,可是,就在這個“某件事”出現的當兒,要么你要埋怨他不解你心思;要么他埋怨你不容他灑脫。知己的好呢,這個時候大約就沒有了思想睿智的供給,私密的程度一旦破壞,情感就朝著其他的方向拐彎了。
以大量的事實表明,就知己一說,男人可比女人幸運多了,世間可供男人選擇做知己的女人隨處可遇。而女人就不同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那份驚動實在不易。是不是悖論,看官身為男人的你不妨對號自己;看官身為女人的你也不妨捫心自己。有人說了,那你呢?有過類似的自問么?我說沒有,因為我假設要虛擬下所謂的知己,那么,他在我年輕的時候,就應該是我的先生;在我中年的時候,就應該是我的人生老師;在我老年的時候,就應該是我的忘年之戀。這三者倘使都被我所遇,那我的貪婪的愿望算是沒有白費心思,可這畢竟是不切合實際的愿望罷。
朋友阿君說,你現在是中年了,你的人生老師他出現了么?也就是說,你有知己么?我說有出現啊,他就在我心里。朋友不解,我說我說給你聽:“我經常幻想,要是有這樣一人,在文學上有一定的修養,我們相知,哪怕是隔著空間的重重距離,只要在彼此心情不好時聊聊文學,侃侃人生,就好啊。我不會要求他很多,大道相忘于江湖罷。”
藍天、青草、陽光。我的人生老師說:我們在草地上談論人生,那才愜意啊!我就想,人與人之間真正的溝通是超越語言的。恰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到達和見面,我們才會心生幻想,正因為幻想的無所靠近和抵達,才覺幻想是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