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槍
身長七尺,整天提著桿竹煙槍,
不愛說話,令全村的小孩都喜歡把他的脖子當馬鞍。
比他老的老人說“年輕時,他一張嘴,
麻雀們只好目瞪口呆,只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的那段時間,叫中午。
寫得一手好字的他,被派去刷墻寫大字,
可惜油漆沒了,一行標語來不及寫完整,
他那濃密的頭發也就被可惜了。有目擊者回憶:
油漆被眾人撞倒后的泥沙地,比他的頭皮還要美觀。
后來,時間又給了他性命。村里人
卻漸漸地只記得起他叫老煙槍,帽不離頭。
老茶壺是他的另一個苦難兄弟。與他同時代的人
一見那茶壺總會嘆息幾下,說:那娘們真是個好女人!
我也只見過他兩回。第一回只記得他朝我笑,
健康不健康的歲月,都掛在他的唇間;
第二回在夢里,他的鋤頭立在田埂上,
田埂躺在他的屁股下。六十好幾的老家伙,
卻仍像一泡被點著的煙絲,
鼓著勁,直想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