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畫家

這也許是個商業秘密。有朋友對我談及他所知的紐約布魯克林一家畫廊的情形，我似應聽過就完，不必形諸筆墨，卻又有不吐不快之感，那就讓我簡單說來，好在我不指名道姓，任誰也不能對號入座。

該畫廊業主本人就是油畫家，畫廊所陳列、銷售的也就是他本人的畫作，其畫抽象又神秘，色彩艷麗而富裝飾性，別具一格，購者甚眾，因此頗有名氣。但如果有人對其每年銷售量悄悄統計一下，一定會驚訝得瞠目結舌。一個人每年工作日最多不過365天，這個畫家一年怎能售出上千幅畫，因此而財源滾滾，成了大富翁呢?

其秘密在于，他具有雷蒙特·克羅克的智慧和訣竅。克羅克即麥當勞的祖師爺，這名畫家把他的流水作業制作快餐的經驗活學活用了過來，使他的畫也能像漢堡包一樣連續不斷地快速出籠。當然，他不能像麥當勞老板專雇文化水平不高的小青年，他雇用的可都是具有專業水準、畫技高明的無名畫家。

華人移民中有不少美術人才，他們在紐約中央公園、時代廣場一帶畫速寫畫得美國人嘖嘖稱羨，自然也逃不脫那名畫廊白人業主的眼光。他從中先后物色了好多名，與他們簽訂合同，給他們比畫速寫要高得多的報酬，并明文規定“絕不泄密”，絕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公司內干何種工作。這個秘密就是讓這些雇員替他捉刀。

當然，首先他自己要有個構思，然后讓這些隱身畫家根據他的想法和繪畫風格畫出來，最后再由他這里抹上一筆、那里修去一點，署上他的已經赫赫有名的名字，購畫者也就以為這是他的又一幅親筆畫而喜滋滋地高價買走了。對此，筆者又能說些什么呢?因為在這個麥當勞快餐和文化快餐時代，這樣的快餐藝術家又何止一個呢?我能說的也許就只一句話：在這些快餐畫家中產生不了列賓、梵高、高更、畢加索和徐悲鴻，其成品也只能是圖畫漢堡包。更可惜的是那些隱身畫家，他們自己的藝術前途都被埋藏在那畫廊深處的秘密畫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