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吸在冰箱上的磁鐵,是我剛到非洲時在一個小店里買的。那上面有一個黏土塑成的女人,綁著頭巾,披著毛毯,“我在非洲遇見的一個人”,上面寫著。
巴索圖的婦女,喜歡用她們部落傳統(tǒng)花色的布料,裁剪成頭巾,和寬松的衣袍,有時也做成蓬蓬袖子的連身裙裝,秋冬時,幾乎人人都會在肩上披著羊毛毯子。
開始的時候,我總是想多了解這些巴索圖的婦人,她們有著總能把什么東西都頂在頭上行走的本領,就像我們曾看過的那些非洲版畫一樣,她們把取水的水缸頂在頭上,還能騰出手來抱著嬰兒。直至今日,她們?nèi)匀话蜒b著蔬菜的籃子頂著,或者是沉重的行李箱,甚至林間砍下來的枝條都這樣頂著回家。
我曾經(jīng)問過她們,是怎么辦到的,那婦人居然驚訝地反問我:難道你不會嗎?
我怎能不被這些巴索圖婦人吸引?她們回家的隊伍,在非洲的劇烈的夕陽下,看起來像是一株株干枯后的向日葵,竟比鮮黃盛開時更動人壯觀,她們更能顯出這大草原生活的艱難和豐沛。所以,我試著學了幾句巴索圖語,像“打爹”是先生、 “阿布幾”是少年、 “五妹”是婦人、 “美基”是水、“都妹拉”是早安,而“佳里呼哈”是謝謝等。
只是我?guī)缀鯚o法從這個語言里找到任何邏輯,倒是遇見不少巧合,例如巴索圖語言里的“還有”就是沒有的意思,假如你要買一樣東西,卻沒存貨了,她們就會告訴你:“還有!還有!”至于“走雞”指的則是小偷,用走路的雞來形容小偷,還頗為貼切呢!
一次,我在咖啡館里遇見一個年輕的巴索圖女孩,她的臉色糟糕透了。“我懷孕了。”她說,似乎有許多的傷心。后來她告訴我,中國男人真好,負責任,而且會努力工作。巴索圖男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喜歡賴皮、貪圖享受,而且有太多“野雞”。她幾乎是一邊反胃惡心一邊說這些話的。
“野雞?”我差點笑了出來。后來才知道, “野雞”是巴索圖語, “外面的女人”的意思。
我想起了另一個巴索圖女人,也曾經(jīng)告訴我,她當警察的先生從來不拿錢回家的,“太多啤酒,太多野雞。”她說。
后來我就不再覺得好笑了。這些干枯的向日葵將被采摘,被壓榨成油。她們因此失去了美貌和青春,卻沒有應得的疼惜。而那個磁鐵上的泥塑娃娃,卻是那么認命、收斂地笑著。
(山東 司蘭 選自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