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靜 譯
任何我們以為無窮無盡的東西,或許也是會消失的
在與我們共存的一萬多種鳥類中,小到體重比不過一分錢硬幣的蜂鳥,大到重達600磅的恐鳥,有130種鳥類已經滅絕。恐鳥站起來高達十英尺,體重是非洲鴕鳥的兩倍。公元1300年左右,人類發現了最后一片大型板塊——新西蘭,玻利尼西亞人統治了這里,沒花兩百年時間就消滅了恐鳥。350年之后,當歐洲人來到這片土地上時,剩下的只有一堆堆大型鳥類的尸骨和毛利人的傳說。
其他遭受屠殺的鳥類還包括于印度洋毛里求斯島上的一種不會飛的渡渡鳥。它們不曾知道怎樣躲避人類,于是,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里,它們就滅絕于葡萄牙水手和西班牙殖民者的棍棒和蒸鍋。
所有這些殺戮鳥類的行為中,最令人發指的一樁發生在一個世紀之前,我們至今都難以描繪這種暴行有多么罪惡。就好比我們聆聽天文學家解釋整個宇宙的奧妙,這堂課或許很快就成了耳邊風,因為這堂課的研究對象(當它們活著的時候)并不在我們的視野之內。美洲候鴿的尸檢清楚地證明了這個道理:任何我們以為無窮無盡的東西,或許也是會消失的。
保護鳥類的生命不單單意味著保證獵鳥活動可以持續下去,而是要復雜艱巨得多
北美洲盛產候鴿。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世界上數量最為龐大的鳥類。鳥群綿延300英里,數量達幾十億之多,占據了整條地平線,飛過之處的天空一片昏暗。幾個小時過去了,但鳥群似乎還未顯露出通過的跡象。這些不怎么文明的鴿子弄臟了我們的人行道和雕像,但最能吸引人類眼球的是:它們灰藍的身體,粉色的胸部,顯然十分美味。
它們吃下的橡樹果、山毛櫸果子和漿果多得難以想象。我們殺戮它們的方法之一是切斷它們的食物來源,當時我們砍倒了美國東部平原的森林,種植我們自己的食物。另一種方法是用霰彈獵槍,一槍就能射出一排鉛制的彈頭,打下好幾十只鳥。1850年之后,大多數中心地帶的森林都改造成了農場,狩獵變得易如反掌,因為幾百萬只美洲候鴿全都棲息在剩下的樹林里。塞滿候鴿尸體的貨車每天都抵達紐約和波士頓。到了1900年,一切都結束了。剩下的幾只可憐的家伙被關在辛辛那提的動物園的籠子里,當動物園的管理者意識到它們竟然是候鴿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1914年,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世界上最后一只美洲候鴿死去。
在后來的歲月中,美洲候鴿的故事像寓言一樣被人反復提及,但只有一部分人真正理解這個故事的主旨。獵手們自發建起了一個保護自然的組織——“鴨子有限公司”,他們買下幾百萬英畝的沼澤地,以保證所有的獵物都有棲息地和繁殖地。
在迷霧和大雪中,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塔上閃爍的紅燈,人們估計一座塔上每年要撞死2500只鳥
拉普蘭鐵爪鳥的行為習慣并不太符合我們對候鳥的概念。正如人們更為熟悉的燕雀會遷徙赤道地區一樣,拉普蘭鐵爪鳥夏季的時候在高緯度的北極區進行繁殖,它們到了冬季便遷徙到加拿大和美國廣闊的平原地區過冬。
它們長得很漂亮,身材大小類似于雀類,小小的黑色面龐仿佛戴上了半截白色面罩,翅膀和頸背上點綴著赤褐色的斑紋,不過大多數時候我們都只能遠距離觀察:成百上千只模糊不清的小鳥在冬季草原的風中盤旋飛舞,在茫茫田野上覓食。然而,1998年1月23日的清晨,我們在堪薩斯州的錫拉丘茲終于看清了它們的模樣——約一萬只拉普蘭鐵爪鳥凍僵在地面上。前夜的暴風雨中,一群鐵爪鳥撞死在幾座無線電廣播發射塔上。在迷霧和大雪中,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塔上閃爍的紅燈,鐵爪鳥顯然是朝它們而去的。
這類報道在20世紀50年代引起了鳥類學家的關注。到了80年代,人們估計一座塔上每年要撞死2500只鳥。
2000年,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保護委員會統計出7.7萬座高于199英尺的塔,為了避免飛機的撞擊,每座塔上都必須安有警示燈。如果這項統計數據無誤,就意味著單單在美國,每年就有接近2億只鳥因撞擊塔身而殞命。事實上,這個數字已經被刷新,因為手機信號發射塔崛起的速度實在太快。到2005年,這個數字暴漲到17.5萬。這些新建的塔使得鳥類的死亡數量達到了5億——這項數據也只不過是保守估計而已,因為食腐動物在我們還未發現之前就處理了這些長著羽毛的受害者。
(選自《新民晚報》2007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