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外四章）

眼睛與耳朵之間滑過，閃。一閃而過。

來不及振翅，夜就沉了下來，大片大片的黑漫出來。潮濕。嫩滑。那些在黑夜迷途的鳥兒們，是不是像女兒那樣，趴在窗臺向下，向縹緲的遠方喃喃自語：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呢?時間，不緊不慢地畫著圓，一個緊跟著一個!

想象著黑夜，一如那向上啄著的綠芽，一點一點地吐露沉寂。只在瞬間側過身子去，只是在那眨眼之間，我們道別或是相遇。

涌動的夜便一閃而過，在唇邊、夢中……

鹽：快樂或是苦澀

晶亮。或像棉花一樣白，隱入底片之中。讓我們更多地想到味道，滋潤著我們的生活。

快樂過，那情不自禁涌出你眼眶的淚水是最為真實的水，它讓你漂起來，輕松或者飄逸。那隱入淚水中的鹽，你是否想到過，一抹陽光那樣不經意地棲在你的肩頭，一絲咸咸的味道讓你清醒。還有那隱在苦澀當中的鹽……

日子，一步跟著一步。在我們回首的時候，它何嘗不是洶涌澎湃的大海呢!浪花就在我們的案前跳躍著，那白白的、泛在陽光深處日子的鹽，溶解或是凝固，快樂或是苦澀!

城市以西的陽光

下午的時候，騎著自行車路過玉山廣場。看見一些小孩子正在草地上踢足球。飛來飛去的足球，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在孩子們中間竄來竄去。而此刻插過樓頂的陽光，將草地邊上的樹壓得很低。一團陰影縮在樹底下，和我一樣，注視著這群小孩以及被踢得滿地打轉的快樂!

足球這時讓一個小孩捕捉在腳下，他向伙伴們叫喊著，那激動以及想把球射進球門的心情讓額頭的汗水打濕。足球繼續在草地上奔跑。

那被踏過的草，在孩子們的笑聲中，在陽光下一次次挺起來，舒展著綠色以及希望。

三輪車嘎嘎地唱著歌……

三輪車看上去顯然過于陳舊了。跟上了年齡的老者一樣，那車輪每往前滾動一步就嘎嘎地唱著，可能是軸承張開的嘴巴，也可能是鏈子和齒輪相吻發出的音樂!

車上裝著生活邊緣的物品，一些破爛貨。蹬三輪的中年男子，把身軀彎得像棵飽滿的稻穗，那往下滴落的汗珠讓我想起古詩《鋤禾》。

今天是豐收的一天，這些破舊的電視機、卷角的舊報紙，讓中年男子沉浸在快樂當中，沉浸在音樂當中。三輪車也是快樂的，快樂地唱著歌沖上坡，然后往下滑行……

夜晚斂起眉毛

夜晚斂起眉毛，從一摸黑它就開始躁動。風也是熱的，一些人尚在回家路上，一些人放下飯碗搬把椅子正仰著臉歇息，望著滿天的星星，還有些人剛出門要去赴宴……

這個夜晚，黑得可愛，就像蜷縮角落的黑貓，在守候什么，譬如一只老鼠出現、半個魚尾巴出現，或女兒把小皮球踢到它眼前。黑貓一動也不動，轉動藍藍的眼。而夜呢，黑黑的，默不作聲，盯著、瞅著、嗅著、親著我們，而我們就像一塊面包!

夜晚是黑色，每個夜晚如此雷同!

惟一的區別是它的眉毛，向上翹，還是往下塌下來!黑黑的。高興的，思慮的，還是憂傷的，下面藏有一雙眼睛——

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