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的里爾克!……我視他為這個世界上最敏感的人,最富于靈性的人,他經受了精神的一切奇異的恐懼,了解了它的全部秘密。”這是法國象征主義詩人瓦雷里對里爾克的評價,他準確地抓住了里爾克的特質:敏感與靈性,憑借此種特質,里爾克經受了精神的恐懼,也破解了精神的秘密。散文詩《恐懼》,便是這一過程最好的說明。
第一段寫“恐懼”的回歸,那是“從童年就失去了的東西”。因為嬰兒一旦離開母體,便直接受到冷暖、饑飽、憎愛、戰爭等的影響,對這個不安定的世界產生一種心理或情緒,詩人給它命名為“恐懼”。隨著童年的開始,由于母親的照顧,這種恐懼逐漸減弱乃至消失。不料它去而復回,“一天早上擱在它的舊位置上,完好無損,簡直比它消失那會兒還要新”,詩人的敏感在這里起了極大的作用。
第二段寫“恐懼”的表現,那是包括吃穿住行全方位的,也是難以忍受的。如針扎,似棺蓋,擔心粉碎,害怕謀殺(吞煤炭),反常大叫,欲說還休,無可名狀。以上這些表現,都得力于詩人的敏感,也激發讀者的聯想,如:“恐懼一封拆開的信的信口會是誰都不敢瞧的什么禁物”,使我們想到在美國發生的化學藥劑與郵件傳播:“恐懼我腦子里任何一個數字開始長大,直到我體內再也容納不下它”,使我們想到好萊塢的科幻片,以電腦代替人腦。機器人統治現代人;“恐懼我會大叫起來,人們會一齊跑到我的門口,最后把門砸開”,使我們想到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的名畫《呼號》(1893),既是“世紀末”時代人的憂慮與不安,也是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的預感。
第三段寫“恐懼”的艱難,那是對人類的關切,對災難的警醒。有恐懼,才有防御。失去恐懼,就失去了抵抗力,而沒有抵抗力的民族是沒有出路的,這與年齡的增長不一定成正比,一旦遺忘過去的恐懼,“上了歲數也無濟于事”。所謂“成于憂患,敗于安樂”,就是這個道理,這也是詩人敏感得出的結論。
寫于一百五十年前的這章散文詩,似乎是為我們這個世紀寫的。“九·一一”襲擊事件已經過去了六、七年,大大小小的恐怖事件仍不斷發生,恐懼仍然是世界人民的一種態度與表情,這就是里爾克的靈性,超越時空的預見,縱貫歷史的誡律。
這篇作品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敏感與靈性的完美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