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偷”是個啞巴,是個啞巴不說,半夜里趕回家,到了家門口卻不敲門進屋,他可真夠“特別”的。
啞巴是個民工,年底的時候,他帶著工錢坐火車回家。
啞巴下了火車,已經是夜里九點了。啞巴舍不得花錢打車,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步行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村子很靜,啞巴聽著自己的腳步聲,來到了自己家門前,舉起手想打門,又放下,哈了哈冰冷的手,小跑著跑開了。
啞巴跑到麥場上,找到一個麥秸垛鉆進去,準備睡覺。臘月的夜多冷啊,啞巴睡不踏實,就鉆出來,在小道上跑步取暖。
忽然,他聽到有人喊抓小偷,扭頭看到一個人正沖自己跑過來,啞巴猜這人就是小偷,于是撲上去跟小偷扭打到一塊兒。小偷把一個包塞到啞巴手里,啞巴一愣,小偷轉眼跑沒影了。啞巴傻在那,用手摸包里的東西,幾個巡邏的聯防隊員拿著電筒追過來,用電筒照著啞巴手里的包,不由分說把啞巴摁住。啞巴哇啦哇啦解釋,可這幾個人哪里聽得懂.把啞巴扭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所長拉開那包的拉鏈,里邊只有一卷廢報紙,所長問啞巴把東西轉移到什么地方了。啞巴不會說,可會聽,他聽到所長把自己當成小偷,比比劃劃、哇啦哇啦給所長解釋。所長聽不明白,叫人搜啞巴的身,搜出了啞巴的工錢,所長認為工錢是贓款。丟東西的人來到了派出所,指認那包就是他的,還說包里的錢數,這錢數跟啞巴的工錢基本一致,這下啞巴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況且啞巴還不會說話!案子需要有筆錄,可啞巴不會說話,怎么做筆錄?所長從啞巴身上搜出的身份證地址,按地址帶著啞巴回到村子,找啞巴的家人當翻譯。
重新回到村子,所長把啞巴從警車上帶下來,示意啞巴帶路。啞巴故意領著所長打轉轉,從東走到西,再從西走到東。臘月的夜多冷啊,所長凍得直打咆哮,“啪啪”倆巴掌打到啞巴的臉上,啞巴把脖子一梗,比劃著說現在不能去!
所長不明白啞巴的意思,抬手又要打。有個民警給所長出了個主意,讓所長找到這個村子的村長問問。
他們找到村長,村長看到所長帶著啞巴,就替啞巴說話,說啞巴是個老實人。
所長說老實人也會做出不老實的事兒,然后叫村長領著大家去啞巴家。村長領著大家來到啞巴的門前,伸手要拍門。
村長剛伸出手,啞巴“噌”地一下躥過來,把村長撞到一邊,把手指伸到嘴巴上,“噓”了一聲。大家明白啞巴叫大家安靜。大家感到奇怪,這啞巴玩什么花招啊?
村長問啞巴:“為什么不叫拍門?”
啞巴又比劃了一套,然后伸出手,叉開腿,做出“大”子的樣子,攔著大家,不叫大家靠近家門。村長弄不明白啞巴的意思,可感覺好笑。
所長看啞巴伸著胳膊不讓人靠近,就叫村長高聲喊。村長深吸一口氣,喊啞巴娘的名字,喊幾聲后,啞巴娘醒了。啞巴娘開了門,看到兩個人扭著啞巴的胳膊,一愣,隨后撲過去抱住兒子,問兒子怎么了。扭啞巴的兩個人不松手,啞巴娘就咬這兩個人的手,這兩個人一疼就松手了。
啞巴比劃著跟娘說:娘,我沒有偷東西,我回到家的時候,都半夜了……我在大街上溜達……有個賊,偷東西,我追,賊把個包塞給了我……
啞巴娘把這些話“翻譯”給大家聽,大家都不相信,半夜三更的,從外地打工回來,為什么不急著回家,在大街上瞎溜達啥呢?
啞巴繼續比劃著說:娘,那包里沒錢,這所長把我的工錢搜出來,說是我偷的,娘,我冤枉。
啞巴娘把這話說出來,所長問:“你說那是你的工錢,有什么證明啊?”
啞巴比劃著說:娘,那錢是孩子打工掙的血汗錢啊!我領到了錢,每一張錢我都用牙咬了咬,包工頭老長時間不給工錢,我老長時間沒見到錢了,我想嘗一嘗那錢的滋味啊……現在,那錢上還有我的牙印啊……
所長聽了啞巴娘的話,趕緊從身上掏出啞巴的工錢,在手電筒下仔細辨認了一番,看到了錢上的牙印,意識到自己搞錯了,親自把錢還給啞巴,給啞巴賠禮道歉,同時問啞巴:“你在外地打工,都到家了,為什么不回家?一般人可都是迫不及待地見到親人的啊!”
啞巴說:我小時候,有一回得病了,娘摟著我,幾天幾夜沒合眼,后來,娘就得了神經衰弱,怕驚覺,誰一下子把娘吵醒了,娘就幾天緩不過來,要難受好幾天!所以,我怕驚娘的覺,不敢進家,就在大街上溜達……
娘聽了兒子的話,抱住兒子,哭著把這些話說給了大家聽,大家聽完,眼睛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