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朱 軍:有請崔永元。請坐。很多觀眾打來熱線電話,同時寄來了很多信,特別關心你的病情。有要給你送藥的,有要給你做心理理療師的,還有說愿意給你當保姆、愿意在身邊伺候你的。聽到這些的時候,心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崔永元:我辦公室也收到了好多。一類是給我找藥,希望我吃了這藥能睡著;一類是跟我要藥,看有什么藥給他,他能睡著。我真是特別感動,因為我覺得非親非故的,人家給你寄來藥想讓你睡覺。很多藥都沒有說明,白巖松也老說他失眠,我想先給他用用看。
朱軍:先試試。
崔永元:好事想著朋友。
朱 軍:我覺得大家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就是希望你能好。覺得這些人多事,還是覺得很溫暖?
崔永元:我在這兒告訴大家,我得的就是抑郁癥,而且是很嚴重的抑郁癥,重度。一個抑郁癥患者想離開人世的時候,他是什么感覺?我告訴你,特別快樂。
朱 軍:快樂?
崔永元:對,特別快樂,特別高興。
朱 軍:你不忌諱咱們就這個話題再談點吧?
崔永元:病因非常復雜,因為既然是心理疾病,可能就非常復雜,比如跟你童年的成長環境都很有關系。曹可凡是醫生,他上來都沒講專業知識,我就別在這瞎普及了。我就告訴大家,確實有這樣一種病。如果你身邊有朋友得了這種病,希望你不要歧視他,然后鼓勵他去看醫生,醫生可以幫助他解決這個問題。最近像韓國的李恩珠,包括張國榮,還有好多人,海明威、川端康成,都是得抑郁癥自殺的。所以,得抑郁癥的人基本上都是天才。
2
朱 軍:(出名了)有沒有覺
愛你不多的人你就送給他微笑。得特別的欣喜?
崔永元:挺危險的,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崇拜明星的人,現在也是,很多偶像。我也希望過跟他們一樣的生活,被人尊重。剛開始出名的時候,我覺得終于熬到這一天了,要好好地利用它。但是我母親特別明白,我剛做了三五期,我母親就很認真地跟我談這件事。她說:“你現在跟以前沒有什么兩樣,你可能會火,也可能會不火,你還會過最普通的日子,你別到時候承受不了?!彼细艺f這個。她跟我說完了,我倒沒想我到時候會不會承受不了,我就想會不會更火。后來慢慢地我覺得母親說得是對的。所以剛才你問主持人的定義的時候,我這里還想呢。我覺得主持人就是人,但是好多主持人做著做著就不是人了。所以我特別感謝我的母親。不管我做到什么程度,她都希望我起碼先是個人,最好還是個好人,其他都無所謂。
朱 軍:你覺得你是個好人嗎?
崔永元:我是個好人,特別好。我的那些朋友都知道,我就是出了名以后也沒忘他們。而且有很多我出名以后交的朋友,偏說在我出名之前就認識我。他們都說我是鄰居大媽的兒子,也有人說是鄰居大媽孫子的,因為有時候我說話不太好聽,比較尖刻。我從1996年開始主持《實話實說》,一直到今天坐著跟你談話為止,我都沒有參加過一次商業活動,沒掙過一分錢,都是規規矩矩地掙臺里的工資。
3
朱 軍:我做《藝術人生》四年多,采訪了兩百多個嘉賓,我覺得每一個人身上都有我可以汲取的東西,我在他們身上都看到了人性當中閃光的東西,所以我能不斷修整自己。
崔永元:我覺得他們給我信心。因為我在同齡人或者比我年齡低的人中尋找同道者的時候,我有時覺得很艱難。因為他們的想法跟我不一樣,他們甚至說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但是我采訪那些老藝術家的時候,我發現社會沒變成他們說的那樣。那些老藝術家還像當年那樣敬業,所以我覺得我身邊的同道者很多,支持我的人也。很多,心里也就會更踏實一點。
朱軍:有沒有人會經常說,小崔你已經老了?
崔永元:有,確實老了。我已經42了。人過42古來稀,人到42還當談話節目主持人、人過42還主持《實話實說》,古來稀啊。我覺得現在干干《電影傳奇》挺好的,因為《實話實說》可能更需要腦子好。
朱軍:往往有些時候,我們會下意識地排斥比我們小的人。
崔永元:有可能。我覺得一定要分清我和我所在的這個媒體,或者說我所在的節目。作為個人,我非常寬容,寬容得你難以想象。年輕人愿意干什么都行,我不會管他、不會干涉他,也不會說三道四。但是我所在的媒體要有非常嚴肅的觀點。比如說白巖松可以特崇拜F4,但是他的《新聞會客廳》對待這件事情就要有所慎重,這是一個原則的區別。
朱軍:在這個平臺上,想給你的觀眾說點什么?
崔永元:我想說的都跟他們說了,他們都知道。說句大家最愛聽的話吧,要不顯得我很落伍,恭喜發財!(據《藝術人生》整理)
編輯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