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中國金融機構引入外資戰略投資者開始,金融安全這一議題就縈繞在所有中國人的心頭,因為這一議題觸及到了中國經濟的神經中樞。中央民族大學教授張宏良先生更是一度為金融資產賤賣潸然淚下,引發軒然大波。
無論誰成為中國金融行業的主導者,都必須正視金融發展與金融安全之間存在的矛盾。
在美國次貸危機正式爆發一年之際,履新擔任中國主管金融的副總理王岐山在5月9日召開的陸家嘴金融論壇上指出,“防范化解風險是金融發展的永恒主題。金融安全直接關乎國家經濟社會穩定大局,關乎人民群眾根本利益,必須把維護金融安全穩定放在首要位置。”
在國際與國內金融風險的雙重壓力下,主政者將金融安全提到如此高度,事實上是向世界昭告中國向金融危機、金融風險宣戰的決心。
如果我們以封閉國門,拒絕外資作為維護金融安全的利器,就回到了義和團思維,以愚昧對抗經濟暴力,從未有過成功的先例。事實上,我們似乎正在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我國的金融之所以不安全,是因為只有一個維度的開放——向外開放,而不向內開放。到目前為止,我國的金融領域對內開放是跛足的,遠遠落后于對外開放的步伐。
2005年,民營資本進入銀行業的準入條件確定。但主要國有商業銀行在戰略投資者引入相關條款的設置上,明顯帶有歧視性,導致民營資本目前只能進入一些境況不妙的金融機構。因此,中國金融業有限制的對內開放只能是殘缺之美。
在2006年2月頒布的《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中資商業銀行行政許可事項實施辦法》中,規定凡今后新建股份制銀行必須引進境外戰略投資者(以拍賣方式——這是否意味著,在監管部門心目中,外資才是真正的心儀對象?所謂審慎準入也分三六九等?)。
到現在為止,呼吁了十多年的民間金融機構仍然沒有合法化的希望,民間借貸機構的設立仍是束縛重重。不對內開放,意味著境內金融資產定價能力的缺失。缺乏來自境內資金的競爭,交易在部分決策者與外資機構在推杯換盞之間完成,定價權拱手相讓給外資是必然的。
中國金融機構不對內開放,導致的結果是,在遭遇困境時,只能低價尋找境外戰略投資者,將近萬億元的人民幣財富拱手相送。
如果我們希望終結中國金融資產的賤賣史,應該呼吁的是向所有資金開放境內金融市場,并且優先向本國資本開放。只有建立中國金融市場完全的內部開放機制,境外危機才不至于在中國肆意蔓延,中國金融機構也才不至于被外資逐步蠶食,同時,內部的金融人才也才能夠脫穎而出。
國有控股比例多少不是金融安全的象征,即便中國的金融機構百分之百由國有控股,也無法保障中國的金融安全。國有控股與非國有控股的區別僅在于,國有控股在金融危機發生時由公共財政百分之百埋單。
我國金融領域忽略對內開放,眼睛一味向外,使中國的金融機構成為國有項目的依附體。銀監會2005年9月的一份統計證明,共有9家銀行和2家財務公司對內蒙古電力(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旗下的電力項目提供了貸款,總額超過200億元。其中有59.5億元的貸款進入了7個被國家“叫停”的違規項目中,損失巨大——中國特有的金融領域風險盡顯于此。
因此,不通過競爭,而通過國家注資、上市、尋求外資援助等行政調整,來改造國有商業銀行是一個重大誤區。金融機構不對內開放貽誤了金融制度改革與培養本土金融機構的良機,使得資源配置繼續向行政主導型靠攏。
葉檀 資深財經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