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曾是西半球最偉大的文明之一。他們務農,建筑巨大的石屋和金字塔,冶煉黃金和銅,使用一種至今尚無人能解讀的象形文字。該文明形成于公元前2500年,公元前400年左右建立起早期的奴隸制國家,公元3-9世紀進入古典繁盛期,15世紀衰落,最后被西班牙殖民者摧毀,此后長期湮沒在熱帶叢林中。18世紀末才再次為世人發現。
與南美洲的印加或者中美洲的阿茲特克不同,瑪雅從來不是一個“帝國”。在瑪雅歷史上,沒有埃及式的法老,也沒有羅馬式的愷撒,更沒有政教合一的哈里發。從來沒有一個權威人物在某一時期統治過所有瑪雅人。各個瑪雅城市是相對獨立的,但是它們又共享同樣的宗教、文化和語言。所以,瑪雅城市之間的關系大致相當于希臘城邦之間的關系。
飽暖不思變
這樣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怎么會如此命運多舛?接二連三遭遇打擊呢?這要從瑪雅的農業說起。
瑪雅人以玉米為主食。在中美洲的自然環境下,玉米從播種到收獲需要190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一年中瑪雅農民至少有175天處于農閑中。不僅如此,通過六七個月的實際耕作,農夫可以收獲比其家人一年所需還多一倍的糧食。剩余的糧食可以拿到市場上進行交易。熱帶雨林的濕熱環境使居住條件相對簡單,比起住在寒帶或溫帶的人,瑪雅人不必考慮如何御寒。拜地利所賜的瑪雅人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用于宗教、藝術等文化活動。
偉大的文明不一定誕生于閑暇,但在維持溫飽之余仍有余力進行創造,這無疑是文明發展的必要條件之一。大大小小多達10萬座的瑪雅金字塔就是這種閑暇的產物。
瑪雅的兩次衰落
公元9世紀,數以百計的瑪雅城邦突然被紛紛遺棄,那些繁華的都市幾乎在同一時期湮滅在熱帶叢林中。創造了無數奇跡的瑪雅人一部分遷徙到了尤卡坦北方的荒野,其余的則散入叢林,不知所終。輝煌的瑪雅古典期文明就這樣神秘地降下帷幕。
瑪雅人為何棄城而去、是火山爆發、地震、颶風、瘟疫?還是奴隸起義、內戰頻繁、外敵入侵?……各種各樣的推測被提出,卻又都沒有充足的證據。近年來“生態危機論”被提出,看上去似乎很像這道謎題的最終答案。
瑪雅的城市文明建立在玉米農業的根基上。自古以來,瑪雅農民采用一種極原始的耕作法:他們先把樹木統統砍光,等過一段時間干燥后,在雨季到來之前放火焚毀,以草木灰做肥料,覆蓋住貧瘠的雨林土壤。燒一次種一茬,其后要休耕1-3年,有的地方甚至要長達6年,待草木長得比較茂盛之后再燒再種。當文明繁盛、人口大增時,農業的壓力越來越大,人們不加節制地毀林開荒,同時盡量縮短休耕時間。結果導致土壤肥力下降,玉米產量降低。占人口大多數的“勞力者”食不果腹,生活水準一落千丈,只得舉國遷移,另覓他鄉。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瑪雅人在得益于上天所賜的自然環境之時,也為滅亡埋下了災難的種子。因為自然條件過于優越,不必考慮提升農業生產力,比起那些經常在溫飽線上掙扎的同類來說,瑪雅人缺少應對災變的意志與能力。
瑪雅古典期文明衰落了。但瑪雅文明卻遠未滅亡。文明的重心北移了。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島的石灰巖平原上,一些新的瑪雅城邦再度興起,構成了后古典期的瑪雅文明。不過它們再也沒有達到過古典期那樣的輝煌。后古典期的瑪雅文明建立在干旱貧瘠的土地上,這種先天的不足,導致了歷史重演,使瑪雅再次陷入頹勢。自1519年起的西班牙殖民入侵構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從此瑪雅湮沒在叢林荒草之中。
警惕悲劇重演
現在,仍有將近200萬瑪雅人生活在祖先的土地上,使用著近25種瑪雅語。然而他們對過往的歷史幾乎一無所知。他們和叢林深處的廢墟一同緘默著,共同構成了失落文明的遙遠背影。
瑪雅人有著獨特的時間觀,他們認為世界是不斷創造義不斷毀滅的,今日的世界也是自己的末日。但一個新的世界又將開始,世事就這樣循環往復下去。也許,瑪雅人的故事正在現代工業社會重演。善待環境,索取有度,或許才可以避免文明滅亡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