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與花環（組詩）

需要……

需要經常在熟悉的事物或場

景中散步，

比如一個早晨，秋風中的小路，

比如愛情的隱喻，無數次去

過的地方……

一個人的黑暗那么狹小，那

么短暫，

只需要一根火柴頭大小的光，

就會徹夜明亮，像比徹夜明

亮還要深……

需要一次動情的詠誦，對應著

另一個幸福的傾聽，需要一

首詩的

誕生，還要把肉體放棄……

需要在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刻，

不再對這個世界懷有歉意，

在日落時分，對生活也不過

度悲傷。

這么多雨，這么多生活在流傳

這么多雨，這么繁忙，嘈雜，

漫過我的耳畔，這么稠密和

泥濘，

這么多歌聲，這么多喜悅和

疼，一閃就不見了。

這么多雨，這么多謙卑的淚水，

在春天的烏云中迷失方向，

這么多生活仍在不停地流傳。

這么多雨，這么多被掩蓋的

早晨，

這么多無力的黃昏，

這么安靜的春天只有我一個人。

這么多雨，這么多失眠的愛情，

這么痛快地拋下一生的許諾，

這么快就停下來，埋進我空

蕩的臂彎。

最后的蘋果

我看到了，一只蘋果在不安

地晃動，

一個秋天一直被粗心和傷感

包圍

像一小塊陽光，在漆黑和泥

濘中閃動。

這么安靜的秋天只有一只蘋

果，

在有些冷落和腐敗的氣味

里，它是那么紅

像一個臉上長滿雀斑的孤

兒———

在尷尬地跳來跳去，一直到

最后———

沒有人能聽懂它的喊叫，

沒有親吻它一下疼痛的地方。

這么多年，這么多的秋天過

去了，

大地只剩下這唯一的激情，

躲在我日漸衰落的生活里。

廢址

春天在沉睡。直到這時，春天的骨頭

還和石頭一樣冰涼，廢址的

雜草

一直無人搬運，像無助的心靈。

風吹一彎殘月，水動蕩不安，

風吹著星星，風使沒有樹的

廢址更像

一個嬰兒，在它身邊，我也像一個嬰兒。

廢址。廢址。風沒有吹醒春天，

卻吹熄了一盞燈，世界黑暗，

但它和我都不需要睡眠呀。

如果我老了，春天就會蘇醒，

就讓這把老骨頭再老一點吧，

就讓這把老骨頭去死，去扛

走黑夜吧。

沒有翅膀

我不是鷹，也不是烏鴉，

我沒有翅膀，但是我贊美它們，

我覺得，這恰好是我的世界。

我贊美鷹，贊美這空中的鐵，

它是怎樣攪動了我的生命，

它是怎樣摩挲著我的困倦。

我贊美烏鴉，它嘶啞的叫聲，

會使我感動，睡不著覺，

但我贊美的不是烏鴉的叫聲。

我贊美翅膀，這與偉大的夢想

無關，與戰栗的靈魂無關，

我喜歡坐在云朵上，讀無盡

歲月。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