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與東北人密切相關的電視劇——《闖關東》,借用英雄朱開山和他家庭的故事,展現了上世紀初那一場悲壯豪邁的移民大遷移。電視劇播出后,在觀眾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黑龍江大學文學院的教授高云雷說:“《闖關東》記載了我們民族艱難困苦又非常輝煌的一段歷史,過去沒有反映,現在得到了影視界的重視,拍得很成功,闖關東的人占了東北人90%以上。在東北的開發上都做了偉大的貢獻。而且這部劇故事好,情節跌宕起伏,有很強的史詩感。”
現實比電視劇里苦多了
山東省政府駐哈爾濱辦事處副主任米海威,曾在電視劇《闖關東》,拍攝的時候,為劇組提供了大量的幫助,他說:“其實真正的闖關東要比電視劇里表現的苦多了。”
米海威稱:“我采訪了闖關東過來的幾位老同志,他們在接受采訪時,都是一邊講一邊哭,一路上真的是太艱辛了。因為帶的東西多,又沒錢、沒吃的,他們中有的人這一路走了好幾年,順利到達的很少。”
今年63歲的劉義恒老人感到電視劇《闖關東》特別親切,他說,他父親當年的生活經歷,與劇中人有很多相似之處。
老人的父親叫劉賢閣,出生在山東省掖縣(今萊州市)的一個小漁村,生活很貧困。他六七歲時就在海邊“看海”(給別人看漁船),16歲時為了生計,劉賢閣孤身來到哈爾濱。
人生地不熟的劉賢閣,落腳在哈市道外區太古街的一家雜貨鋪里學徒,吃了很多苦,包括端屎倒尿。出徒之后,劉賢閣也有了自己的“勞計”(工資)。后來,劉賢閣到了呼瑪和別人合伙開了一個名為“三盛號”的雜貨鋪。后來榮升為大掌柜,并且兼任呼瑪商會會長。
因為劉賢閣不肯賒賬得罪了日本人,伺機報復的日本人最后誣陷他販賣大米、細布,并以“經濟犯”的罪名將他關了起來。在被關的一個多月,狠心的日本人每天嚴刑拷打劉賢閣,逼問他貨物的下落,有一次打他時甚至將刀鞘砍折,劉賢閣身上的那些刀疤也伴隨了他的后半生。
山東師范大學的教授李偉這樣寫道:“移民關東之所以被稱為‘闖’,一是因為它在清初是一種越軌犯禁的行為,二是因為去關東的人要面臨遠離家鄉,艱難謀生的諸多挑戰。”
這種挑戰包括:日本人、白匪、土匪、饑餓、貧窮,寒冷等諸多方面。雖然現在還沒有人能夠提出準確的傷亡數字,但從老人們的嘴里,仍可以了解當時遷移的千難萬險。
想起“關里家”兩眼淚汪汪
山東人很重鄉情,他們習慣地稱老家為關里家。哈市的許佳芳老人說“我的老家在山東膠南縣一個小鄉村,那些年,天公不作美,不是旱就是澇。我們家里有6口人,日子過得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困難時,連野菜都挖不到。關里家盛產地瓜,收成不好時就用地瓜充饑。實在沒辦法了,地瓜葉都能拿來吃:將曬好的地瓜干碾碎,配上地瓜葉上鍋蒸,這在當時已算是好飯了。地瓜葉也吃不上時,媽媽會將花生皮碾碎,和上地瓜面蒸。蒸出來的東西又干又澀,往肚里吞的時候直刺嗓子,那時都恨不得嗓子眼再大些,可以直接灌下去。一些老年人吃了這些東西大便都很困難。”
“后來日子實在難以為繼,我們全家開始‘闖關東’。來到東北,吃的第一頓飯是用小豆面做的面條,味道有些怪。但對我來說,足可以媲美現在的山珍海味,那味道讓我至今難忘。”
車桂珍老人的故事,更是與關里家緊密相連,她說:“我是跟隨丈夫來的東北,丈夫十分戀著山東老家,在哈爾濱開鐵匠鋪掙的錢全部郵給從小撫養自己的干娘。讓她幫忙留著,攢夠了好回家蓋房子。那時闖關東的人都愛回家蓋房,好面子,就想著在鄉親們面前顯示自己在外面混出樣兒來了。十年以后,我們回到山東老家蓋房,但是,丈夫的干娘這時卻不承認曾收到這一大筆錢了,她說自己是老糊涂了,錢都吃了花了。其實一個老太太能花多少錢?她是把錢留給親生兒子了。”
“我丈夫一氣之下,又回了東北,十年之后,又回關里家蓋房子,把從東北掙來的錢都花在房子上了。可最后還是沒能回關里家住,那邊的親戚也漸漸沒了。后來饑荒的時候,很便宜地就將關里家的房子賣了,一生的積蓄,就這樣漸漸耗盡了。”
美國觀察家沃爾特·楊在《滿洲:中國人民的新居地》中記述他1927年的旅行觀感,他說:“中國的農民,最富有鄉土觀念,因為供奉祖宗的香火,原是他們最虔誠的心愿,而得能葬身故鄉,更是他們最熱切的希望。”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闖關東的人都十分戀著關里的家,那是他們的精神家園。資料顯示,有一半以上的闖關東的人又選擇了回到故鄉,或是在老了的時候落葉歸根。
闖關東中的創業精神
蒼涼悲壯,豪邁慘烈的這次血色遷移,是人類移民史上的大事。雖然闖關東這種行為大多數是因為生活所迫,但它仍然體現出了一種外出開拓事業的闖蕩精神。據史料記載,在民國初年,山東地區已形成了一種觀念。即年輕人不去關東闖一下,就是一種沒出息的行為。
而此前,山東人是極戀鄉土的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背井離鄉。學者董鴻揚說:“‘闖關東’體現出一種篳路藍縷的創業精神。闖關東的人們在不自覺中創造出一種文化新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