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玲
像其他國家一樣,醫藥作為特殊產品,我國也對其進行價格管制。但由于“以藥養醫”體制的存在,藥和醫的價格界限難以厘清,藥品的真實價格成為道不明的“黑洞”。
如何建立一個合理的醫藥價格形成機制,新醫改方案征求意見稿給出的原則是:醫藥價格政府管制,同時探索“科學、合理”的定價機制。方案提出,對新藥和專利藥品逐步實行上市前藥物經濟性評價制度。
“藥物經濟學”破解定價難題?
所謂藥物經濟學,是指將經濟學原理和方法應用于評價臨床藥物治療過程,并以此指導臨床醫生制定出合理的效果處方的一門應用性學科。
從國際經驗看,如澳大利亞、日本等國家,藥物經濟學的成果在臨床合理用藥、藥品資源的優化配置、新藥的研究開發及費用控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在我國,對藥品定價部門而言,如何科學定價藥品,一直是個棘手的問題。由于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社會平均成本難以計算,藥品定價部門往往將企業報價作為重要參考依據,政府處于嚴重信息不對稱地位,再加上對企業虛列成本缺乏有效的監督和審查,甚至導致政府定價遠高于市場成交價。
國家發展改革委藥品價格評審中心主任呂鳳霞說,藥品的復雜性決定了其價值體現在多個方面,包括臨床效能、有效性穩定性、質量療效指標、創新的程度、處方量以及與同類藥治療同等病的總費用對比等。考量上述多種因素,定價部門要改進定價方法,藥物經濟學可提供更科學的依據。
扭曲的醫藥價格機制
“藥物經濟學的應用,還面臨著很多困難和現行政策的限制,尤其在定價領域。”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的有關人士直言,在中國目前的藥品價格機制背景下,藥物經濟學一直停留在學術領域,難以轉化到政策制定環節。
如按現行藥品價格規定,藥品在流通環節中,采取“順價作價”原則,即規定醫院可以加價15%“賣出”,獲得的利潤作為醫院運營費用補償。
“公眾拿到的藥品價格,本身就混雜著醫務工作者的技術勞務成本,而不僅僅是生產成本。”這位人士稱。
目前,我國醫藥價格形成機制中存在多種問題。首先,醫務人員的勞動、技術、人才培養等勞務價值體現不夠,導致眾多醫院只能通過大量消耗醫療用品和藥品來獲取補償。由此誘發了診治過程中檢查繁多、用藥昂貴、手術耗材劇增等問題。其次,“順價作價”政策加劇了醫院對高價藥的偏好。再次,“準入門檻過低”的藥品審批制度,也使得藥價一路飆升。
“藥品審批、定價、使用分屬不同部門管理,部門間缺乏銜接。”一位醫改專家分析,藥品市場的準入權屬于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而藥品的定價權屬于發展改革委和物價部門,定價部門在遭受“新藥價高”指責時,常會把原因歸結為審批環節。
市場定價還是政府定價?
政府管制醫藥價格仍是新醫改方案的主調,體現在醫療服務價格和藥品價格兩方面。為了使醫和藥的定價更合理,新醫改方案分別就這兩方面提出了改革思路。
醫療服務價格方面,對非營利性醫療機構提供的基本醫療服務實行政府指導價,并根據不同級別醫院性質,實行分級定價。
藥品價格機制的改革思路是,改進定價方法——對新藥和專利藥逐步實行上市前藥物經濟性評價,對仿制藥品實行后上市價格從低制度。同時,允許開展“差別加價”即低價藥高加價,高價藥低加價探索。
而對于解決藥價“補醫”的問題,新醫改方案提出的辦法是,收取藥事服務費,即允許收取處方費,以此來體現醫務工作者的技術勞務價值。
事實上,在醫藥價格機制領域,新醫改方案中列出的定價方式仍面臨政府定價還是市場定價的爭議。
中國藥科大學教授馬愛霞撰文表示,縱觀某些國家控制藥品定價的經驗可以發現,實施政府定價的藥品范圍都比較大,例如法國95%的處方藥,日本全部的處方藥都在政府定價范圍之內。
然而,另一方觀點,即質疑政府管制醫藥價格效果的聲音也一直不斷。如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周其仁擔心價格監管機關無法掌握行醫成本和藥品成本,因為“成本調查”名目繁多、誤差層出不窮。作為一個地區差異很大的國家,監管部門很難計算出一個“平均成本”。
“關鍵是引入市場競爭機制。”醫改“市場派”代表、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顧欣認為,真正的價格是市場上供需雙方“談”出來的,而醫保作為代表需方可以跟醫療服務提供方“談判”出一個合理的醫藥價格。
“盡可能充分的醫療服務市場競爭必不可少。”中國社科院研究員朱恒鵬分析,如果發揮市場機制如由醫保部門去“談判”醫藥價格,前提是供方市場是充爭競爭的,即醫保部門可以跟很多醫療服務供應者“談判”,而不僅僅是和具有壟斷性質的公立醫院“談判”。如果供方是壟斷性的,價格就無法“談”下來。也就是說,必須改革現行的醫療服務體系,放開醫療服務市場,讓更多的供應者進來。
(摘自2008年10月23日《21世紀經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