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是誰

劉國芳

政府那邊召開一個會議，讓賈部長去參加。賈部長去得比較早，會議室還沒來多少人。幾個秘書當然認得賈部長，見賈部長來了，都打招呼，還把賈部長往橢圓的會議桌上引。桌上放滿了牌子，牌子上寫著名字，張三李四趙五錢六孫七等等。但秘書把賈部長往桌上引時，居然沒看到桌上有賈部長的牌子。再看，也沒有。于是幾個秘書發現這是一個天大的疏漏。幾個秘書當即臉紅耳赤了，忙說：“哎呀，居然忘了放賈部長的牌子？”

賈部長說：“是不是我不要來參加這個會議呀？”

秘書說：“要參加，縣長讓你一定來。”

政府辦的主任也在，他也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疏漏，他于是批評那些人說：“你們怎么做事的，怎么就忘了放賈部長的牌子呢？”

秘書們大汗淋漓，忙說：“真是天大的疏漏，我們這就去做牌子。”

說著，一個秘書跑走了。另一個秘書則安排賈部長先在桌邊坐下。隨后，其他領導陸續來了，這當中包括張縣長趙錢孫李副縣長以及其他一些參會人員。會議由張縣長親自主持，他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宣布會議開始。

這是一個項目論證會，桌邊坐著的，不僅有縣里的領導，還有一些省、市專家。也就是說，桌邊坐著的人，不一定認識。果然，會議開始后不久，一個姓趙的副縣長就往左邊看，問一個牌子上寫著吳景明的人說：“你是省里的專家？”

那吳景明說：“省水利廳的。”

趙副縣長就點頭，邊點頭邊往右邊看，要看坐在他右邊這位的牌子。他右邊坐的就是賈部長，賈部長前面沒有牌子，于是趙副縣長問賈部長說：“你是？”

賈部長跟趙副縣長一同在縣里為官，熟得很。賈部長沒想到趙副縣長會問他是誰，賈部長心里明顯不高興了，賈部長說：“你看我是誰？”

趙副縣長說：“我看你像我們縣里的賈部長。”

賈部長說：“很像嗎？”

趙副縣長說：“太像了。”

這里趙副縣長才說完，坐在賈部長右邊的錢副縣長也探過頭問道：“你是？”

賈部長仍說：“你看我是誰？”

錢副縣長說：“來了很多省里的市里的專家，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很像我們縣里的一個人。”

賈部長說：“誰呀？”

錢副縣長說：“你像我們縣里的賈部長。”

賈部長說：“很像嗎？”

錢副縣長說：“太像了。”

再說那張縣長，他開始是覺得人到得差不多了，但等他介紹完了要論證的項目，在聽著專家發言時，他忽然覺得還少了一個人。于是張縣長逐個看著桌上的牌子。這時候，那個去給賈部長做牌子的秘書還沒回來。張縣長一看牌子，就發現少了賈部長。張縣長覺得不可能，于是又仔細看了一遍，李四趙五錢六孫七等等這些名字張縣長都看到了，但就是沒看見賈部長的名字。賈部長是掛點這個項目的，他不能不來。于是張縣長探過頭問他右邊的孫副縣長說：“賈部長怎么沒來參加這個會議？”

孫副縣長說：“是呀，他怎么不來呢？”

張縣長有些不高興了，跟孫副縣長小聲說：“縣委那邊的人怎么回事，自己掛點的項目論證，也不過來開會。”

孫副縣長說：“就是，他怎么也得來一下呀。”

張縣長隨后招手讓辦公室主任過來，然后說：“趕快打賈部長的電話，讓他過來開會。”

辦公室主任說：“賈部長來了呀。”

在辦公室主任說著時，那個去做牌子的秘書跑來了，他迅速來到賈部長身后，然后伸手把寫著賈部長名字的牌子放在賈部長前面。

賈部長兩邊坐著的趙副縣長錢副縣長見了牌子，一起對賈部長笑起來，還說：“我說你怎么那么像賈部長，原來你就是賈部長呀！”

【原載2008年第11期《微型小說選刊》】

插圖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