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 娘
暑假,回家的火車上他接到媽媽的電話,媽媽說馬上要去外地演出,不能等他回來了。
媽媽曾是小城里的名人,一口花腔不知迷倒了多少戲迷。可是,流行歌曲卻火起來了,于是她受到了冷落,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窘境。為了生活,爸爸去了廣西打工,而她成立了一家演藝公司開始四處演出。走街串鄉,為他籌學費。
回到家,他一個人在家里待得無聊,恰好一個同學邀請他去鄉下玩,于是來到了同學家。中午吃飯時,同學說自己小學同學的爺爺去世了,按規矩得去送禮,就帶他一起去。
離得遠遠的就聽見驚天的哭聲。他隨朋友進門向主人致禮,看到靈堂前跪著一群人正放聲痛哭,最奇怪的是領頭的那個女人,頭扎白綢,身穿白孝服,手里居然握著一個話筒,不停地像唱歌一樣哭訴著老人生前的故事。朋友小聲告訴他,那是主人家請來的專業哭喪人。直到晚上八點,哭聲才漸漸止住。
吃過晚飯,人們聚集到一個塑料大棚里,里面擺著一套音響,他正納悶兒,強勁的音樂突然響起,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從白幕布后跳了出來,跟著音樂唱起來……
他大吃一驚,那個女人竟是媽媽!
血“轟”地涌了上來。他出了大棚,淚嘩地落了下來。那個一向雍容華貴的媽媽,怎么可能一身孝服跪在陌生人的靈堂前,在這個鄉間的小棚子里又唱又跳?
他不敢相信,他上學的費用,都是媽媽這樣哭唱出來的。不知過了多久,他擦干淚水走進大棚,從媽媽手里搶過話筒說:“你先歇歇,我來幫你唱兩首。”媽媽差點失聲叫出來,最終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不看她,只是隨著音樂賣力地唱起來……
演出結束,主人將兩張100元的鈔票放進了媽媽手里說:“謝謝你,也謝謝那位小兄弟……”
主人一家準備了一桌菜要留他喝酒。他說:“不必了,我要和他們一起走。”他指指正在將音響搬上車的媽媽和兩個搭檔,平靜地說:“她是我媽媽,我得幫她。”
小貨車里,媽媽的淚水早弄臟了臉上的妝容,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緊緊摟住了媽媽的肩:“媽,這個假期,你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陪你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