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富爾：一道傷口

李　鵬

天災人禍的縱橫交錯，讓蘇丹曠日持久地墮入血腥的矛盾與沖突之中

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曾警告，到2025年，全球近2/3人口將生活在水資源嚴重短缺的國家，而這可能會導致沖突。沒有人懷疑這一推斷，至少在蘇丹的達爾富爾地區(qū)，那已經是血腥的現(xiàn)實。

悲劇根源：貧困與落后

近半個世紀以來，曾是撒哈拉沙漠東部富庶綠洲的達爾富爾，荒漠化日益嚴重。阿拉伯牧民慣于逐水草而居，因爭奪水草資源與當地黑人部落屢屢發(fā)生沖突。

隨著沖突的不斷升級，黑人部落相繼組成“蘇丹解放運動”和“正義與平等運動”兩支武裝力量，對付阿拉伯游擊隊和蘇丹政府軍。2003年，雙方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斗，造成大量平民死亡，更多的人流離失所。

包括潘基文在內，國際社會普遍認為達爾富爾是因水而起的沖突，悲劇的根源是貧困、落后、欠發(fā)展。但西方一些組織認為，這一危機是“種族清洗”。

2008年2月26日，中國特使劉貴今訪問南達爾富爾期間，與五個已加入過渡政府的抵抗運動領導人短暫座談。《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旁觀了這次會談，發(fā)現(xiàn)五人中只有兩人膚色較黑，三人則膚色較淺。不僅人種上很難區(qū)分，從宗教信仰上看，達爾富爾不管是阿拉伯人還是黑人大多信奉伊斯蘭教，講的也是阿拉伯語，因此將地區(qū)沖突歸結為種族問題或是宗教問題，頗為牽強。

不管因何引發(fā)戰(zhàn)爭，達爾富爾危機無疑是苦難蘇丹的又一道傷口。蘇丹這個非洲面積最大的國家，自1956年獨立起，就沒有真正享受過和平。50多年的歷史，有近40年是曠日持久的內戰(zhàn)，即蘇丹的“南北戰(zhàn)爭”。兩次內戰(zhàn)、數次軍事政變以及和周邊鄰國的不睦，致使蘇丹經濟遭受沉重打擊，成為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

南北沖突：更復雜的問題

事實上，達爾富爾只是蘇丹所面臨問題的一個方面。在達爾富爾背后，是一個更大的南北沖突的復雜背景。而相對于達爾富爾的利益之爭，蘇丹的“南北戰(zhàn)爭”是真正意義上的文明和宗教沖突。

蘇丹的北部以阿拉伯人為主，信奉伊斯蘭教，占蘇丹總面積大約1/4的南方則是以黑人和土著為主，信奉基督教和原始崇拜。因民族、宗教、文化和政治方面的差異，南北蘇丹矛盾不斷激化，導致兩次內戰(zhàn)。

2005年1月9日，沖突雙方簽署了“全面和平協(xié)議”，達成了分權分財的協(xié)議，組建民族團結政府。不過，這一協(xié)議并未涉及相關聯(lián)的達爾富爾沖突。

民族團結政府成立兩年多來，南北和平仍顯脆弱。在富含石油的阿卜耶伊控制權上尚存爭議、南北部發(fā)展不平衡，再加上達爾富爾問題上的變數，都有可能影響和平進程的繼續(xù)。最大的變數還在于，“全面和平協(xié)議”規(guī)定了6年的南北和平過渡期，2011年過渡期滿的時候，南部將舉行全民公決，來決定是統(tǒng)一還是獨立。

分析人士說，如果南部蘇丹最終選擇獨立，將意味著整個阿拉伯世界的版圖會變化，伊斯蘭的版圖發(fā)生變化，地緣政治上將帶來深遠影響——南部蘇丹如何處理與北部蘇丹的關系？如何處理好鄰國的關系？作為內陸國如何發(fā)展經濟？這一系列的問題，其重要性和復雜性遠高于達爾富爾問題。

石油利益：爭議的焦點

達爾富爾問題，是因為爭奪資源而起沖突。值得玩味的是，南北蘇丹的和解卻因石油紐帶而加強。蘇丹總統(tǒng)巴希爾曾經說過，“石油促進了南北和平”。

中國駐蘇丹大使館的一位外交官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南部蘇丹雖然有豐富的石油，但產業(yè)鏈卻掌握在北方手里，南北方因此相互需要，平分石油收入的和平協(xié)議讓雙方都有可接受的穩(wěn)定收入。南北和平的局面也使蘇丹經濟近年實現(xiàn)了年均兩位數的增長，巨大的石油利益使雙方都強調不愿再回到戰(zhàn)爭。

石油，也正是石油使中國成為西方國家的“靶子”。劉貴今為達爾富爾問題四處奔走斡旋，屢屢被問及的就是中蘇石油合作。

劉貴今曾表示，非洲包括蘇丹出口的石油，33%賣給了美國，36%賣給了歐盟，只有8.7%賣給了中國，“如果8.7%是掠奪資源，那么33%、36%該用什么詞來形容？”劉貴今說：“中國何嘗不想在人權制度好、安全的、資源更豐富的國家搞石油，但是好的地方都被你們占了。”

中國政府一直強調，正是中蘇的石油合作，使蘇丹從石油進口國變成了具有完整產業(yè)鏈的石油產品出口國，這恰恰是發(fā)達國家不愿意做的。

達爾富爾地區(qū)遭受的苦難讓人同情，但誰都知道，類似達爾富爾的危機在非洲不是新問題，在許多其他國家，有類似的流血、沖突和人道危機。不幸的是，別的熱點問題沒有像達爾富爾問題這樣引起國際社會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