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隱喻是否偏離了字面性常規?根據古典修辭學以及后來的大多數理論,包括Grice語用學理論,其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古典修辭學評論家以及包括認知科學家、后現代批評理論家在內的眾多現代學者卻認為隱喻完全符合常規。在堅持認為隱喻符合常規這一陣營中,存在兩種對立的看法:一部分學者,如認知語言學家Lakoff, Talmy 和 Fauconnier,視隱喻為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象,認為它是人類思維的構成要素;另一部分人,如心理語言學家Glucksberg 和Kintsch以及眾多關聯理論家,則認為隱喻形成于言語交際過程。既然隱喻不可能既完全常規,會偏離正常的語言運用,那么在思維層面和言語交際層面就可能存在雖有聯系卻又彼此區別的隱喻現象。一些學者,如Raymond Gibbs,就在探索和研究這一可能性。本文則主要從關聯理論角度探討語言隱喻。
關鍵詞:隱喻;關聯理論;夸張;修辭學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2-0074-10
The Pragmatics of Metaphors
Dan SperberDeirdre Wilson
(Institut Jean Nicod, Centre National de la Recherche Scientifique,Paris , France;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London,UK)
Are metaphors departures from a norm of literalness? According to classical rhetoric and most latter theories, including Gricean pragmatics, they are. No, metaphors are wholly normal, say the critics of classical rhetoric and a variety of modern scholars ranging from cognitive scientists to postmodern critical theorists. On the metaphorasnormal side, there is a broad contrast between those, like the cognitive linguists Lakoff, Talmy, or Fauconnier, who see metaphor as pervasive in language because it is constitutive of human thought, and those, like the psycholinguists Glucksberg or Kintsch, or relevance theorists, who describe metaphor as emerging in the process of verbal communication. While metaphor cannot be both wholly normal and a departure from normal language use, there might be distinct, though related, metaphorical phenomena at the level of thought, on the one hand, and verbal communication, on the other. This possibility is being explored in the work of Raymond Gibbs, for instance. In this paper, we focus on the relevancetheoretic approach to linguistic metaphors.
Key words: metaphor; Relevance Theory; exaggeration; rhetoric
關聯理論對隱喻的看法不同于修辭學、文學和哲學。后幾種學科歷來強調隱喻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我們承認隱喻的重要性,但是質疑它的特殊性。誠然,隱喻在語言使用中處處可見,也催生了Barthes所說的“文章的樂趣”(le plaisir du texte)。單個作家或者某個文學體裁所使用的一些具體隱喻的確值得研究。盡管如此,我們只會將隱喻看作一個連續統一端的一系列表達。這個連續統包括字面用法、松散用法和夸張用法。我們認為,隱喻解讀的生成和其他解讀方式沒有什么區別,隱喻的理解并沒有特殊的機制,也不存在僅僅適用于隱喻的有趣法則。換言之,語言隱喻不是自然物,“隱喻”在言語交際研究中也不是一個理論上十分重要的概念。那些認為語言隱喻理應建立起自己的一整套理論體系或者應該在更廣泛的語言理論甚至思維理論中占據中心位置的人們,必然會感到失望。
2008年斯波伯 威爾遜 隱喻的語用解讀第2期
1 語言編碼與交際
人們普遍接受這樣的觀點:語言使用受制于字面性常規(隱喻和其他修辭手法會違反這一準則,因此顯得特殊)。這一觀點直接遵循另一個更為廣泛接受的觀點:交際中語言的功能是使說話人可以將自己的意圖進行編碼,聽話人相應譯碼。要正確看待和理解隱喻,所要邁出的第一步就是顛覆關于人類交際的“語碼”論。
其實,不管使用的是語言還是其他編碼,人類交際的實質是推理交際。交際一方提供說明本人意圖的證據,另一方則根據該證據和語境推導出對方的意圖。這就引發了下面的問題:如果可以不需要語言就能達到交際目的,那么為什么還要使用語言呢?語言可以為說話者意圖提供無限的依據,這些依據可以如說話者所希望的那樣微妙、復雜,而且結構多樣。相比之下,非言語依據則十分有限。有了語言(也只有通過語言),人們才能交流他們所想到的一切。話語的解讀不是通過譯碼,而是通過語言內容提供推理證據,這個事實不僅沒有貶損語言交際的豐富多樣性,相反起到了強化作用:每一個句子都會產生一系列超出編碼含義的各種解釋。其最好的例證,非鮮活的暗喻莫屬。
2 關聯性如何引導推理理解
上述的是一種關于言語交際的理論。該觀點受到哲學家Paul Grice研究的啟發,不過比他的理論更加徹底。Grice將說話者意義描繪為一種明顯的為了在受眾中引起某種認知效果的意圖,通過受眾對說話人想要達到這種效果的意圖的確認來實現 (Grice 1989: chapters 5-6, 14, 18)。這樣,說話人意義就是一種意圖,一種心理狀態。他人的心理狀態是無法直接感知或者譯碼的,必須從其行為舉止并結合背景知識推導出來。與其他心理狀態相比,說話人意義的特殊性在于說話者意欲聽眾去發現他們的意圖,并以交際行為的方式提供證據。這就帶來一種可能性:也許存在著一種僅僅適用于理解的推理程序。
Grice傾向于認為,某人使用語言來交際時,應該直顯地表達自己的意思。Searle明確表示支持。這會讓人默認話語的字面語言含義就是說話人意義,或者至少是其意義的明確部分(Grice 的“字面意義”),剩下需要推理的是隱含的部分(Grice的“隱含意義”)。實際上,這就意味著說話者意義的一部分由解碼得到,另一部分靠推理獲取。隱喻和其他比喻手法因其語言意義不是說話者意義的一部分而被視為例外。Grice認為,說話者在使用隱喻時,說話者意義就必須完全靠推理獲得。與此不同的是,我們認為,言語交際并不包含字面性假定,也不包含默認解讀,隱喻也絕不應被視作例外。人類一切有目的的交際都是按照上述方式進行的:交際者發出一條關于其說話人意義的證據——明示刺激,聽話者根據這一證據并結合語境推導出說話人意義。
推理如何進行?關聯理論通過對關聯性及其在人類認知中所起作用的特點,提出一種關于理解機制的解釋。在這種可加以檢測的解釋中,關聯性期待發揮關鍵作用。
我們不僅將關聯性分析為話語或者其他明示刺激的屬性,而且視其為任一認知過程的輸入所擁有的屬性:所見、所聞、所言、所思、所記和所作的假設都可能會在某一時刻與某人相關。某一輸入在什么時候相關呢?在可獲得先前信息的語境中,當處理該輸入可以產生新的認知效果的時候,如解答某人腦海中的疑問,引起或者解決某個疑惑,提出一個假設或者某一行為的原因,證實或者駁倒一個猜疑,糾正一個錯誤等等,所有這些認知效果都包含輸入和在其中處理該輸入的語境的有效互動。不過,這一互動的有效性有大有??;輸入的關聯性也不盡相同。
關聯程度:a. 處理某輸入產生的認知效果越大,該輸入的關聯性越高;b. 為取得認知效果所付出的處理努力越小,該輸入的關聯性越高。
在清醒的每一時刻,人們都面臨著爭著引起他們注意的大量不同的輸入:感知到的事物、事件,尚未完全理清的先前想法,懸而未決的目標,等等。處理輸入所用的語境包含著一個存在腦海中的可從中獲取積累的知識的大百科全書。在任一時刻,大多數的輸入都是不值得處理的;對于任一已知輸入,大多數的背景知識都是不值得啟動的:這些處理的結果產生的認知效果太小,不值得付出努力。認知效率指在每一時刻選擇可獲得的最相關的輸入,并在最能增強該輸入關聯性的背景中處理這些輸入。事實上,如果不傾向于選擇具備最佳關聯性的輸入,認知活動就將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我們假定,在推動人類認知能力進化的多種選擇性壓力中,一直存在著這樣一種壓力:要求整個認知系統及其組成部分有效地利用大腦資源。我們因此提出以下觀點。
認知關聯原則:人類認知傾向于關聯性最大化。
我們并不是說人類總是能成功地獲取最大關聯,只是說他們有足夠的傾向去這么做,從而使得人類在認知活動中的大量投入有了進化上的意義。更具體地說,我們認為人類的感知機制傾向選出具有潛在相關的刺激,人類的檢索機制傾向于啟動具有潛在相關性的背景假設,人類的推理機制則傾向用最有成效的方式對它們進行處理,因此,總的來說,人們傾向于注意那些滿足最大關聯性期待的輸入。這些觀點擁有多種可測性實驗結果支持(見van der Henst Sperber, 2004)。在這里,我們只關注認知關聯原則運用于人類交際的結果。
與非明示刺激信號相反,使用明示刺激信號不僅向聽話人提供某種情況(如Jill想再喝一杯的事實),而且還提供關于說話人想要傳達這些信息的(并且是公開這么做)的信息。通過發出一個明示刺激,說話人公開要求得到聽話人的注意。既然注意力往往被最關聯的輸入所吸引,說話人因此含蓄地傳達出該信息就是最關聯的。關聯理論語用學的核心觀點就是使用明示刺激可以提高對關聯的期待,這是其他輸入所不能做到的,而這些期待會引導理解過程。更加具體地說,我們提出了交際關聯原則。
交際關聯原則:任何具有推理性的交際行為都傳達其具有最佳關聯性的假定。
按照交際原則中提及的最佳關聯假定,如果某話語或其他交際行為足夠相關,值得處理,那么它的關聯性一定超過其他爭取獲得聽話人注意的輸入。說話人和聽話人至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交際應該取得成功,聽話人應該理解說話人的意思。話語關聯性越大,特別是其處理需要付出的努力越少,聽話人能夠成功理解的可能性越大。因此,說話人會在他表達能力范圍內,在不違背他自身目的(特別他交流時追求的目的)的情況下,力圖達到最大關聯。所以當我們說每個推理交際行為都傳達其最佳關聯的假定,是指關聯性與說話人能力和偏好一致,同時足夠值得處理。
關聯理論的交際原則為聽話人提出了解讀話語以及確定理解停頓點時可以遵循的路徑,因為所需的努力是影響關聯性的兩大因素之一,應該遵循的恰當路徑是最省力路徑。停頓點是指,在說話人想要傳達的信息,無論是明說還是隱含的情況下,目前解讀滿足話語本身關聯性期待的情況。從說話人角度看,增加其交際相關性從而更能被恰當理解的最簡單方法,就是(在他表達能力和偏好限制范圍內),采用一種能讓聽話人付出最小努力就可以獲得的他自己期待的關聯性的第一解讀。例如:
① Peter: For Billy’s birthday party, it would be nice to have some kind of show.
Mary: Archie is a magician. Let’s ask him.
假設magician有兩個意思:(a)具有超自然力可以施展魔法的人;(b)用魔術技巧取悅觀眾的人。在這個討論為一個孩子生日聚會準備表演的語境中,第二層隱含可能首先被啟動,而他們的朋友Archie是個魔術師這個信息或提醒,通過暗示他可能會在Billy生日聚會上表演,可能會滿足Peter期待的關聯性。假設她的話和Peter相關,Mary應該期待他得出這個暗示,因此這個可以看作她意思的隱含部分,即會話含意。當存在耍魔術技巧的人與這個暗示契合時,magician的歧義就消除了。
3 意義構建
從一個詞或其他語言表達式中,通過譯碼獲得的意思為意義構建的推理過程提供一個出發點。被構建的意義可能比解碼意義狹窄。例如:
② I have a temperature.
③ Peter: Does Gérard like eating?
Mary: He’s French!
在②中,temperature會理解成高于正常體溫的溫度。如果說話人體溫與平常一樣是37°C/ 98.6°F,那么她所傳達的信息是無意義的。在③中,Mary意思不僅是說Gérard是個法國人,而且她認為Gérard是個典型的法國人,因此非常喜歡吃東西。在其他情況下,構建意義可能比解碼意義更加廣泛。例如:
④ Holland is flat.
⑤ The stones form a circle.
⑥ (On a picnic, pointing to a flattish rock): That’s a table!
⑦ (Handing someone a tissue): Here’s a Kleenex.
④中使用的flat和⑤中的circle都是近似表達的例子。近似是一種松散用法或擴展,使得一個有著相對嚴謹意義的單詞延伸到邊緣(Lasersohn 1999年稱之為pragmatic halo),或嚴格說來超出其語言外延。⑥中的table以及⑦ 中的Kleenex都是范疇延伸的例子。⑥中所指的平坦的巖石肯定不是一張桌子,但是其具有的特性使得它在當時情況下可以替代桌子。
縮減和擴展并不是語言的兩種不同功能,而是涉及相同的意義構建過程。我們如何得到這些縮減或擴展的詞義?是根據前面列出的以關聯性為指導的理解步驟。在②中,基于temperature譯碼意義的字面解讀可能是不相關的真實,因為每個人或每個事物都有溫度,沒有理由認為聽話人會構建和接受這樣的真實。相反,實際發生的是啟動了聽話人腦海里TEMPERATURE概念并將他引向一個相關的解讀。這個概念的要素可以包括一系列的涵義。有些涵義在該情境中是相關的(例如,暗示說話人生病了,不能工作)。在達到與話語相關的完整解讀過程中,譯碼概念TEMPERATURE提供一個起始點來構建一個特別的TEMPERATURE的縮減概念,它僅僅包括與上下文相關的溫度:偏離人類正常情況的溫度,這一溫度帶有值得聽話人付出努力進行處理的隱含。⑤可作類似分析。
有些單詞的隱含也可以由語境引發。在⑦中,可以用來擤鼻子這個隱含在聽話人腦海中被啟動不僅是通過Kleenex這個詞,同時也是通過他正在打噴嚏這個事實。聽話人首先想到同時由話語和語境啟動的隱含,并暫時加入解讀,直到聽話人的關聯性期待得到滿足。這時,話語的明說內容(在斷言的情況下,說話人承諾命題是真實的)反過來通過解讀的暗含和明說相互調整,決定。話語的明說內容必須確保在當下語境中能夠傳達暗含的內容。用關聯理論來說,話語的明說應該和隱含前提一起確保得到其隱含結論(這里的隱含前提和隱含結論都是會話含意)。關于相互調整過程,可參閱Sperber Wilson (1998, 2005), Carston(2002), Wilson Sperber(2002, 2004).
在②中,相互調整過程的結果是對temperature作為TEMPERATURE的語境解釋,要比TEMPERATURE的詞匯概念更狹隘。在④中,結果是flat的語境解釋作為FLAT比編入詞匯的“平坦”概念更寬泛。由此,通過完全相同的概念構建步驟,以及為了相同的原因完成意義的縮減和擴展。實際上,正如Carston (1997)所說,它們可以合并為同一種解釋。
嚴格的字面解讀(不涉及詞匯概念縮減或擴展的解讀)也是通過相互調整明說內容和隱含過程得到的。當話語獲得預期關聯性的隱含取決于詞匯概念本身的明示內容而不是一些擴展或縮減時,字面解讀就產生了②。字面解讀并不是默認解讀(不是首先被考慮到的),也不一定比非字面解讀更容易構建。實際上,一些字面解讀很難獲得,例如:
⑧ If Holland were flat, water would flow from the borders towards the centre.
我們說一塊土地“平坦”時,不但忽略任何地塊所存在的種種高低起伏情況,而且也忽略地球表面本身的彎曲度,以擴大“平坦”這一概念。③ 第二種偏離“平坦”的字面含義不太容易糾正。例④⑤等近似表達和夸張表達之間構成一個連續統。實際上,依據實際情況,同一句話可以用夸張、松散的方法抑或從字面進行恰當的理解。不同的理解之間并沒有鮮明的分界線。例如:
⑨ Mary to Peter: The soup is boiling.
如果Peter遠離湯鍋,無法直接觀察到湯的狀態,那么他該如何借助關聯理論,從各種可能的解釋中選擇呢?假設他正在樓上工作,當他聞到Mary煲的湯味時,他說他想下來嘗嘗味道。Mary以⑨作答。 boiling 起的作用是夸張,其回答的關聯之處在于傳達“湯太燙而不能嘗”的含意,而傳達這一含意的目的就在于警告他不要嘗湯。情景也可能是Peter正在煲湯,但他離開了房間。Mary清楚,這時候不應該讓湯沸騰。那么在湯即將沸騰時,這一說法也是關聯的。與第一種情況不同,這是松散用法而不是夸張。最后一種情況,假如Peter在煲湯,但他本人離開了湯鍋。走時,他讓Mary等湯沸騰時撇去浮沫。一會兒后,當他看到Mary那樣做并詢問時,Mary的回答就只得從字面來理解了。
3.1 字面-松散-隱喻連續統
在相對受限的范疇擴展情況(如⑥⑦)和更具創造性的情況(如⑩ 和B11)之間存在一個連續統。
⑩ iek is another Derrida.
B11 For luggage, pink is the new black.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4, 2005)
在⑩中,Derrida用作普通名詞,表示與Derrida類似的一群浮夸、無名的哲學家。在B11中,black表示一類時裝。在這二例中,一個范疇擴展后用以囊括那些包含該范疇內部成員本質的或者非本質的但至少是顯著特性的那些個體。不像Kleenex,它指任何一種紙巾。這些范疇擴展的例子不只是松散用法。⑩所要講的并不是iek和Derrida之間的差異不合邏輯,而是說iek從屬于一個更寬泛的范疇,其中Derrida是最顯著的成員。B11所表達的意思并不是粉紅和黑色差不多漂亮,而是說在行李的顏色這一范疇中,粉紅色占據原先黑色的位置。⑩和B11也通過慣常的程序解釋:詞語Derrida或black的出現,一方面有助于啟動有關iek和粉紅色的含義,另一方面使得話語產生預期的關聯。通過相互調節明說的內容和含意,明說的內容可以解釋成包含一個特別的概念(DERRIDA或BLACK),這一特別概念在上下文中承載著這些含義。
夸張和隱喻之間存在著一個連續統。乍一看,夸張似乎只涉及編碼概念和上下文構建的概念之間量方面的差異,如B12。隱喻則涉及質方面的差別。如B13:
B12 Joan is the kindest person on earth.
B13 Joan is an angel.
然而,這種量、質的區別并非天壤之別。比如,B14和 B15通常會歸入夸張而非隱喻。盡管令人相信和不能相信的和善之間,或者圣人和普通的友善的人之間存在質和量的差別。
B14 Joan is incredibly kind.
B15 Joan is a saint.
在任何情況下,不論它們歸屬于夸張還是隱喻,B14和 B15都會以相同的方式理解:編碼概念幫助啟動上下文含義,后者使得話語產生預期的關聯。夸張/隱喻所傳達的概念是這些含義所具有的特征:一種突出的和善。
范疇擴展和隱喻之間同樣存在一個連續統。有人會指出范疇擴展涉及概念的本質或至少是典型特征投射到一個更寬泛的范疇,像上文中的⑥⑦和⑩B11,而隱喻所涉及的這種擴展則是基于相對外圍的特性,至少是偶然的特性。例如:
B16My mind is cloudy.
軟弱并非蘆葦的本質屬性。與此類似,辨別方面的困難也非云朵的本質屬性。然而,有些隱喻是基于詞類中相當核心的特性的。例如,當動物軀體的術語擴展到人類的身體時,其結果往往歸類為隱喻。例如:
B17 Henry was proud of his mane.
一個范疇或許會經歷連續的擴展,更多的外圍擴展不可避免地遺失掉詞匯范疇的一些最核心的特點。如此,比較⑩與B18 和 B19:
B18 Rebecca Horn is the Derrida of contemporary art.
B19 Ferran Adria is more Derrida than Danko.
在所舉的每一個例子中,一個不同的概念(DERRIDA, DERRIDA, DERRIDA)被建立起來,每個都邊緣化,更遠地偏離最初的概念(如果我們承認個體都有不同的概念)或者Jacques Derrida的表征。
中心特性和外圍特性可以結合使用,如B20中關于一則電視節目剪輯的評論。據說喬治 W. 布什曾在該節目秀上用一位毫無防備的女士的襯衫擦拭他的眼鏡。
B20 We’re all human Kleenex to him.
這位婦女被含蓄地描述成Kleenex,因為她或者至少是她的襯衫可以成為Kleenex紙巾。這里暗示,在布什眼中,人是價值不大的一次性產品。大多數夸張只是擴展而非縮小編碼概念。在B12中,the kindest person on earth(盡管是單數形式)被擴展開來,囊括包含Joan在內的所有和善的人們。相反,大多數的隱喻既包含擴展又包含縮小編碼概念,因而不可簡單地視作范疇擴展。在使用隱喻的B13中,angel被理解成縮小了的概念ANGEL,一方面只涵蓋原型種類,即有同情心的天使(復仇天使、憤怒天使或墮落天使被排除在外),另一方面又擴展開了,涵蓋所有和善、有同情心的人們。然而,這種結合在一起的縮小和擴展并非隱喻的獨有特征。又如,在使用隱喻用法的B20中,Kleenex擴展成為一次性物品的范疇,這不僅包括原型的Kleenex,而且包含所有的Kleenex.
3.2 推理的步驟
在我們看來,這種連續統的存在和字面的、松散的以及隱喻性話語之間缺乏劃分標準的事實表明,這些不同范疇間不僅存在一些模糊或重迭,而且至少在描寫心理語言學或語用學看來④,并不存在真正可以區分的范疇。比缺乏明晰界限更為重要的是,在解釋所有這些不同類別的話語時所使用的是相同的推斷步驟。讓我們更深入地考察這一步驟是如何運用于解釋以下二例的。一例位于連續統的一端:字面用法,另一例則位于連續統的另一端:隱喻用法。在字面用法一端,讓我們回到前文所舉的①。
表1展示Peter理解Mary所言的第一部分(Archie is a magician)的具體推斷過程。左邊為Peter的解讀假設,右邊為他得出這些假設的基礎。(見表1)
在連續統的隱喻一端,請看B21:
B21 Peter: I’ve had this bad back for a while now, but nobody has been able to help.
Mary: My chiropractor is a magician. You should go and see her.

表2為Peter理解Mary話語第一部分(My chiropractor is a magician)的簡化后的推理步驟。(見下頁)
當然,在這兩個例子中,理解是“在線”進行的,話語還在進行的時候,理解業已開始。那么,我們假想,對明說的內容和含意的假設性解釋是部分平行發展的,而不是依序進行的。當它們相互調整以便能共同確認聽話人預期的關聯時就會停下來。誠然,我們并不是說聽話人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以相同的前提,經歷著如圖表所示的推斷步驟,獲得相同的結論。

我們也不是斷言相同的次序、意識的程度和思維再現的模式。我們所要確認的是在成功交際中導致聽話人都能獲得與講話人一致的意圖的那些因素。①中magician按照字面意思解釋,B21按隱喻解釋,但是二例中所涉及的理解過程卻相同。①中magician的詞匯意義之一便是魔術師2 :“變魔術以娛樂觀眾的人”。這一事實使得聽者很便利地獲取與此解釋相關的含義。既然由這一準確的意義承載的這些含義以滿足聽話人對關聯性的預期告終,那么magician詞匯意義中的一個選項便被理解過程選擇作為上下文意義。在B21中,magician為提取這樣的信息提供路徑:如果某人是魔術師,則擁有非凡的能力。這就足以為整個理解提供最佳關聯的基礎。運用在這個理解中的概念比魔術師1 所涵蓋的范圍更廣,于是在這個例子中,如同修辭學家所說,magician是隱喻用法。然而,在把B21中,magician理解為隱喻用法,與把①中magician理解為字面用法相比,聽話人并不須要花費更多的注意力。
或許,有些人腦中只有magician的單一的編碼意義:“具有超凡的能力表演魔術的人”。但他們仍會擴展“真正”魔術師的范疇以涵蓋虛假的魔術師,從而恰當地理解①,其間也不會有什么困難。對其他人來說,隱喻意義則可能已經成為該詞的詞匯義,于是 magician這個詞就有了附加的編碼意義:“能完成非凡事情的人”。很明顯,他們正確理解B21也不會費力。Mary并不希望他人像①那樣從字面理解,也不希望像B21那樣從隱喻角度理解。與所有說話人一樣,她的交際意圖在于命題內容和命題態度,而非修辭。
關聯理論用推理模式理解話語,為關于隱喻的最近文獻中提出的“顯現特性”問題提供了解決辦法。例如:
B22 This surgeon is a butcher.
毫無疑問,這句話語會引起相關外科醫生是“很不稱職的、危險的”等想法。至少對于基于聯想或隱喻理論來說,問題是不稱職的、危險的等特性并不與屠夫或外科醫生特別地聯系在一起。那么,當這兩個范疇結合在一起時,如B22,這些特性如何顯現呢?
如果我們將話語與其解釋之間的關系看成推論,問題是出現在隱喻性解釋中的特性是否能真的推斷出來。顯然,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外科醫生和屠夫都具有切肉的特點,但方法大異。外科醫生切的是活的人體,盡可能少動刀子,切得極度細致,避開不必切斷的血管、神經或肌腱,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屠夫切割的則是無生命的肉,切成一塊塊以供烹調。因此,如果一個外科醫生像屠夫一樣對待人體,他的確非常不稱職,而且危險。在恰當理解B22的過程中須要想起屠夫割肉的方式以及在此基礎上構建一個特別的概念屠夫(BUTCHER),用以表示像屠夫一樣對待人體的人。幾乎所有的屠夫和(人們希望)極少的外科醫生都在這一概念的擴展范圍內。對一個屠夫來說,成為BUTCHER有冗余之嫌。另一方面,對于一個外科醫生來說,這的確意味著著十足的無能,無能到無法想象的地步。事實上,B22不僅可以視作隱喻,而且可以視作夸張。一個在意精確仔細切割肉塊,愛吃肉的人或許會這樣稱贊屠夫:
B23 This butcher is a surgeon.
B23的理解與 B22的理解是對稱的。前者涉及到SURGEON這一特別概念的構建,指的是那些極其細致切割肉的人。一個具有外科醫生(SURGEON)特性的屠夫是有突出能力的和值得信賴的。謂項BUTCHER and SURGEON以及以下含意——BUTCHER般的外科醫生是不稱職的,SURGEON般的屠夫則是稱職的——出現在以尋求關聯為引導的推導理解進程中就毫無異議的了。
當然,B22B23涉及到的顯現特性通過使用推理是比較容易分析的。在這種分析框架中,范疇究竟可以擴展多遠,有待發現。但不管怎么說,這種解釋方法看來還是很有希望的。在理解隱喻方面有助于表明推理法和更傳統的聯想法之間的差別。所有的推理關系都是聯想,但并非所有的聯想都是推理性的。在強調理解僅僅依賴于推理關系時,我們似乎喪失了部分解釋力。其實不然,如B31所示,解釋力其實得到了增強。
3.3 詩學效果
帶有一些較強含義、較弱含義或者強弱含義組合的話語,可以達到最佳關聯性。旨在達到最佳關聯性的說話人,可以隱含(預見而且意欲傳達)一些強含意或者一系列廣泛的弱含意。這些都是取得關聯性的方法。其區別在于傳達含義的強度和隱含的強度。這里,我們尤其關注那些通過一系列弱含義同時也是弱隱含實現關聯性的例子。因為這種關聯性實現的方法在文學中尤為顯著,說話人或作者有充分的理由假設一系列內涵的潛在含義。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為真,或極有可能為真,盡管他并不知道哪一些為真(因此它們是弱含義),他沒有辦法預見也不是特別關心聽話人到底會考慮和接受哪一些(因此它們是弱隱含)。我們已經討論過這樣一系列廣泛的弱含意所產生的認知效果,即詩學效果(Sperber Wilson 1995, chapter 4, section 6; Pilkington 2000)。
真正相關的詩學效果的產生可以是對語言的一種極具創造性的使用(這里創造性既指說話人也指聽話人)。這類效果可能來自字面的、松散的或隱喻的表達形式。因此,古代日語俳句——世界文學中最有效的詩歌形式之一,就典型地包含對語言的字面使用。例如:
On a leafless bough
A crow is perched -
The autumn dusk. (Joan Giroux, 1974譯)
這種簡單的、字面的描述較弱地隱含一系列含義,這些含義合在一起共同描述一道風景、一個季節、一天中的某個時刻、一種情緒等等,由此達到一種對不同讀者略有不同卻都強有力的整體效果。
相反,許多隱喻并不是都具有詩學效果。我們這里所考慮的并不是那些已經失掉詩意感染力的常規隱喻,反而是那些不那么常規但也不是特別富有創造性的隱喻,它們被用來突出一個簡單的想法,而不是暗示一個復雜的想法,如B24。在這篇政治評論中,作者比較布什政府對2005年卡特里娜颶風的處理和2001年對美國遭受的恐怖主義襲擊。
B24 Well, if 9/11 is one bookend of the Bush administration, Katrina may be the other. If 9/11 put the wind at President Bush’s back, Katrina’s put the wind in his face. If the BushCheney team seemed to be the right guys to deal with Osama, they seem exactly the wrong guys to deal with Katrina (Thomas Friedman,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7, 2005)
bookend和wind的隱喻提示一個連續統兩端的反方向作用力。這兩個隱喻的使用可能會使多數讀者忽視風(wind)和爆炸(explosion)之間顯而易見的關系,以及風(wind)與颶風(hurricane)之間更明顯的關系,從這種關系可以得到的認知效應很可能不是有意的,而且也幾乎不值得努力。但是,這些隱喻幫助作者達到想要的效果。這個效果絕對不是什么詩學效果。
盡管隱喻在制造真正詩學效果方面既不必要也不充分,但是有幾個原因使得它能夠相當好地實現這個效果。例如:
B25 Woman to uncouth suitor: Keep your paws off me!
your paws指聽話人的手。單詞paws的使用啟動了與動物的爪子相關的概念和形象:笨重、獸性等等。從關聯理論角度來說,這些概念的啟動意味著它們可能是相關的,而在啟動過程中的代價無論多么微不足道,都意味著它們應該是相關的(否則,付出的代價就浪費掉,而這會違背最佳關聯性的假定)。盡管有一系列可能的含義可以幫助實現話語的關聯性(受話人是笨重的、粗野的,像野獸一樣貪欲等等),說話人沒有強烈地隱含它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們認為它們都是弱隱含:聽話人至少應該考慮其中的一些并把它們視作說話人意義的一部分。正是這些模糊的效果使得paw的使用比hands具有略高的關聯性。
依據古典修辭學,B25中HAND的比喻義取代paw這個詞的字面義。在更近期的基于范疇擴展的研究中,paw的字面意義被擴展到包含動物或人的肢端( EXTREMITY OF A LIMB)。在比喻義取代字面義或在廣義的“比喻”外延義中加入特定的外延義這兩種分析中,作為paw這個詞的內涵義,笨重和獸性的意味加入到比喻義中。這里,內涵義是聯結主義嚴格意義上的聯想:它們建立在過去同現的基礎上,可以向任意的方向發展。
事實上,除了笨重和獸性之外,paw這個詞有很多聯想可以在隱喻中啟動,比如貓爪的柔軟、獅爪的力量等等。聯結主義心理學訴諸的這類聯想就其過程而言,一方面太過模糊,另一方面又太過強烈,因此無法解釋弱含義的微妙性和方向性。正如上面提到的,我們應該只訴諸基于恰當的推理關系的聯想,更廣泛地說,應該采納推理說而不是聯結主義在理解上的說法。在B25中,所謂的內涵義是與paw的字面意義聯系在一起的(PAW),而不是與它的比喻義HAND或者 EXTREMITY OF A LIMB聯系的。從推理說角度來看,拋棄paw的字面義卻可以保留它的內涵義的這種想法是難以理解的。
我們所提倡的是另一種分析。在處理B25的過程中,聽話人同時解讀說話人意義的明說內容和隱含內容,直到找到合適的解讀。這時,明示內容在上下文語境中暗示地傳達隱含的結論,同時明示內容和隱含內容可以共同作用,達到聽話人對關聯性的期望值??紤]到明示內容和隱含內容之間的關系是可推理的,同時考慮到用于確定這些內容的雙方調整過程的本質,話語中詞語解碼意義所激發的含義必須為真。也就是說,它們必須至少容納一部分譯碼意義的擴展。用于承載這些含義而構建的專門概念與話語中的編碼概念就將至少存在一些重迭,否則,我們就是在處理純聯結主義關系而非推理關系。由于PAW 和HAND這兩個概念有不同的擴展,B25中的paw不能用來傳達HAND的意義。它也不能用來傳達肢端(EXTREMITY OF A LIMB)的意義,原因是這個擴展了的概念不夠具體,不能在上下文語境中隱含笨重、獸性等意思。
4 結束語
我們設想這些建立在大多數隱喻關系基礎上的專門概念的確是臨時性的。也就是說,它們適用于其使用的特定環境,因此不太可能用日常的表達進行釋義。弱含義本身也是弱隱含:說話人傳達它們的意圖較弱。這種解讀下話語的最佳關聯性是通過一個較強的明示要求,讓聽話人把他的PAWS移開來達到的,同時較弱地隱了聽話人在以一種笨重、粗暴方式行事。涉及到對PAW的擴展和縮小兩個方面的作用,大多數隱喻用法傳達臨時意義時也都如此。
為臨時概念的構建而付出的代價要以相應的效果作為回報,考慮到解讀人在構建過程中所擁有的自由,這些效果不太可能只包括一些被強烈隱含的強含義。在隱喻中,概念構建并不總是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Gibbs 1994a, Noveck et al. 2001)。很多隱喻都很容易處理。與隱喻相比,平實的表述也并不是本身難以取得詩學效果。整體說來,在字面/松散/隱喻這個連續統中,越是接近隱喻一端,聽話人或者讀者就有越大的自由空間進行解讀,也就越有可能通過一系列弱含義(詩學效果)實現它的關聯性。
注釋
①一些作者(如David Lewis, 1975)認為,比喻意義由語言編碼而不是由語用推理得到;然而,這一看法極大地加大了語言的模糊性以及它作為編碼的顯著缺陷。
② 關于字面解釋,見Sperber Wilson (1995: chapter 4, sections 6 and 7). 因此,當隱喻用法被編入詞匯,明示語境中恰恰需要這個概念時,解讀就完全是字面的。
③可能有人會爭辯,如果一塊地表的每一個點到其中心的距離都是相等的(而不是從飛機上看),那么它就是第二層詞匯意義上的平坦,于是人們在上面旅行,就不會感覺到顛簸了。 這樣,“如果所有地球上的土地都在海平面,那么地球則是扁平的了”這一論斷應該是正確的。然而這顯然是錯誤的。因此,這個觀點是有問題的。
④字面和非字面話語的區別可能與規范語言相關,如,法律。請參考Wilson Sperber, 2002, section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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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11-21
【責任編輯 李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