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從人的認知維度研究人的存在方式——語言,是一條行之有效的途徑。目前,學界面臨的現實任務是,在繼續引進、批判國外理論的同時,結合漢語和中國人的體驗特點,建構中國人自己的認知語言學;從認知切入,通過語言現象分析和詮釋來揭示語言的存在方式。本期刊發的4篇文章分別探討科學隱喻與主體的關系、范疇理論與修辭學、語篇轉化中的心理空間網絡建構、概念合成理論與《新約》語言比喻解釋。這些文章盡管存在各種不足,但多維度研究的取向無疑有助于我國認知語言學的發展。
提 要:科學隱喻是將隱喻理論運用于科學理論語言,包括科學術語的解釋中。從認知角度看,科學隱喻的產生是“原型”與“主體”相互作用的結果,主體在認識一個新客體并為其命名時,總是借助于大腦中對該類客體已固有的認識經驗,選擇一定的認知參照點,即“原型” 范疇。原型與主體是一對矛盾范疇,指稱關系與思維特點決定了二者之間關系的復雜性。
關鍵詞:科學隱喻;原型;主體
中圖分類號:H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4-0065-4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etaphor Prototype and Subject in the Scientific Language
Meng Ling xia
(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 China; Mudanjiang Normal College,Mudanjiang 157012,China)
Metaphor in scientific study refers to that the metaphor theory of the universal language phenomena and is applied to the language of scientific theory, including explaining scientific terms. Generally speaking, scientific terms are invented in scientific research under the constant influence of the cognitive factors of the subject. From the cognitive view, people know a new object and give it a name by drawing on the learned cognitive experience inherent in the cerebrum and choose a certain 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 namely “ prototype”. Reciprocity of the category of prototype and subject is an important attribute in forming the metaphor mechanism in scientific language.
Key words:scientific metaphor; prototype; subject
繼Lakoff, G. Johnson, M.之后,隱喻(metaphor)不只是自然語言所具有的一種特征,它還是人的存在方式,是人類非常重要的認知工具。萊考夫和約翰遜所提出的自然語言中的隱喻已經被推廣到科學語言中,成為闡釋科學語言(包括科學術語)、科學概念形成的重要手段之一。隱喻或者稱作詞的轉義用法,其實質是將一個事物的名稱用于另一個事物,它不僅是表達相似性、類似性等特點的語言手段,還是一種認知方法,任何一個科學發現都無法避免使用隱喻。事實證明,隱喻機制(metaphor mechanism)是科學語言產生的主要機制。
科學隱喻在人們心中喚起相似關系的變化,并用語詞建立起某種相似性模式,進而建構起與語詞結構同構的世界結構。這說明,隱喻的基礎在于人的思維、語言與自然的同構性或相似性。相似性把“原型” (prototype)與“主體”(subject)聯系在一起,因為主體總是借助相似性或重復原有認知經驗來認識周圍世界,科學隱喻是原型與主體相互作用的結果。
1 科學隱喻
在回答科學語言中的隱喻是如何發揮作用這一問題時,我們發現,在認知理論方面,科學隱喻(scientific metaphor)是理想化、抽象化、模式化過程的結果。另外,在交際過程中,科學隱喻為說話人、受話人理解新事物,闡釋所研究的對象提供了可能性。從這一意義上來講,可以把科學隱喻視為創造新科學理論過程中的一種獨特方法, 即科學隱喻是人們在科學理論交流過程中通常使用的一種特殊的、經過集體約定的語言,其本質特征就在于將一般的隱喻理論應用到科學理論的具體解釋和說明中,并由此形成一種科學解釋的方法論思想。在科學探索的過程中,如果發現了一些新的事物或現象,科學家們不總是創造新的語詞,而是常常運用隱喻語言來表達以便于理解,這里說的隱喻語言主要是指隱喻術語。由于科學術語是人為硬性規定的系統,在其形成過程中,離不開術語創造者的活動。用Г.О.Винокур的話來說,術語不是自己“出現的”,而是人們“想出來的”,“創造出來的”(Винокур 1994:242)。
科學隱喻與日常語言中的隱喻相似。日常語言隱喻將一定的情感色彩帶入科學語言中。但是,在漫長的使用過程中,其情感色彩逐漸中性化,最終服從于科學語言的語法特征——邏輯連貫性、意義的準確性和使用的合理性。在術語學領域,這種現象被視為日常語詞的術語化(терминологизация)過程,即普通詞執行術語的功能。任何一個術語的產生,包括隱喻術語都要經歷研究現象或現實客體的漫長過程。無論是科學術語,還是自然語言詞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人的一種心智活動,因為認知主體此時或者依靠以前的科學概念,或者根據不同語境中的詞義分析,最終選擇能準確表達科學概念或一般概念的最佳語言形式。如在具體科學隱喻術語創建過程中,當人們發現新事物或現象與熟悉的事物或現象的特征存在相似之處時,就會考慮從詞庫中提取特定的詞來給新事物命名,即選擇恰當的語詞指稱這一新事物或現象,用符號學的觀點來講,就是對所指和能指的選擇。如 “電”的命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從物理上看,“電”很像一條河流,所以最終命名為“電流”(электрический ток)。可見,在科學隱喻術語的產生過程中,始終離不開認知主體的“比較、分析、選擇”等思維活動。
如果我們把科學隱喻與文學作品中的隱喻進行對比,或許更能突出科學隱喻的特點。文學隱喻總是歸屬于創造者個人,由于頻繁的使用,使之逐漸變成語言中的普遍現象。科學隱喻正相反,一旦產生就馬上傳播開來,如果是成功的隱喻,那么它將成為整個科學集體的財富,進而成為科學交際語言。科學隱喻是把文學隱喻作為參照點,兩類隱喻的共同點在于,如果它們是成功的隱喻,最終都會被語言系統所吸收。談及兩類隱喻的本質特征,需要指出一個重要的規律:文學隱喻具有概念的開放性(conceptual open endedness) 特點,因為讀者需要在隱喻的目標域中,即第二個客體固有的聯想范圍內考察隱喻的主要客體。科學隱喻具有感覺開放性 (inductive open endedness) ,因為這時讀者需要確立隱喻源客體和目標客體的相似性聯系,尋找源客體尚未被揭示出來的、甚至是沒有意識到的特性。很明顯,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科學隱喻中“原型”與“主體”的共存性。
2 科學隱喻的原型與主體
研究表明,原型及其特征對隱喻的理解與解釋具有重要的影響,因為“根據范疇化理論,合
適隱喻中的喻體應是該特定范疇中最具有原型特征的成員”(劉正光 2003:9) 。
2.1 科學隱喻的“原型”
“原型”作為隱喻機制的重要參數決定了科學隱喻的普遍性,借助原型參數,人根據自身形象或者實踐中熟知的空間客體找出新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科學隱喻的原型受制于語言符號的象似性(iconicity)或相似性。由于“符號是復制其自身的表象,一個觀念可以成為另一個觀念的符號,這不僅是因為在它們之間可以確立起一種表象關系,而且還因為這一表象總能在其產生作用的那個觀念中得到表象。或者,還因為就其特殊本質來說,表象總是針對自身:它既是指示,又是表象;是與對象的一種關系和它自身的表現”(福柯 2001:87)。也就是說,“許多科學隱喻能夠喚起人們的一種聯想,在大腦中構成一種圖像(image),能夠使聽話者在聽到隱喻后仿佛能“親眼目睹某件事物”(束定芳 1996:15)。所以,“象似性可以理解為映照在語言符號系統單位和關系之間記憶語言運用過程中的、被人感知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自然相似性特征”(王銘玉 2005:404)。這里,能指和所指的結合不是任意的,而是有理有據的,換言之,這是一種可論證的相似關系,即具有“可釋性”或者“理據性”。具體而言,在隱喻化過程中,象似性產生的不僅僅是術語,還包括其視覺形象。如物理學中的隱喻術語“光波”、“聲波”顯然來自“水波”這一具體物質的運動現象。的確,一個好隱喻的創造與象似性密切相關,因為“隱喻的鮮明性就在于它們能夠‘指明’所表達的意義”(Рикер 1990: 417)。亞里士多德也曾指出,“一個好的隱喻隱含著一種本能地從相異的事物中察覺到相似性的能力”(束定芳 1996:25)。如俄語中транскрипция一詞有4個含義:(1)(語言)準確的注音、標音;(2)(地理)在平面圖和地圖上用相應語言標注的地理名稱;(3)(音樂) 改編樂章;(4)(遺傳)核素(質)酸轉為氨基酸。最后一種意義顯然是相似性或關聯性起到了明顯的啟示作用。
如果從心理語言學角度看,一個新的隱喻“是人們在對喻體和本體兩者之間的差異有比較明確的認識時使用的。使用者知道A不等于B,但他只是想通過兩者之間的相似性傳達一種用別的方法無法傳達的信息”(束定芳 2000:25)。相似性還意味著形象性,認知主體為了更形象地、生動地提供關于客體的可能性認識,就要借助隱喻語言的形象性,在其意識中形成關于客體的概念,這種形象性取決于整體認知過程的統覺特點,即在原有表象基礎上識別這一特征。科學發展史為我們提供了在科學創造過程中運用視覺形象的許多實例。如牛頓由聲音的傳播方式聯想到光的傳播方式,創立了他的光學理論,而后他的研究成果證實了有關這種相似性的假設。A.Schleicher運用達爾文有關物種進化、生存競爭的學說解釋語言的產生、發展和變化,提出了“語言有機體”的學說。伽利略運用隱喻論證了關于運動的學說,其論證方法的有效性恰好與作為主要修辭手段之一的隱喻機制聯系了起來。
2.2 科學隱喻的原型與主體的關系
在探討科學隱喻的原型與主體的關系時,需要借助“指稱” (reference) 關系,因為它是直接觀察科學隱喻機制的可行性手段。所謂“指稱”就是指語言符號被使用者用來指定代表某一東西,它實際上反映了語言形式與外部世界的聯系,而人這一活動主體則是聯系二者的紐帶。通過“指稱”可以把科學語言與自然語言之間的關系聯系起來。此外,日常表象概念的產生、原型與主體的關系機制問題都需要借助“指稱”關系,其原因在于,“為了使語言始終保留著其自身的特征,在其意義的生成過程中,現實被映射到語言中,而指稱則成為通過語詞反映世界的一種方法”(Арутюнова 1982: 11) 。認同這一觀點,其實也就承認了一個事實,即正是指稱決定了科學隱喻的原型性。不過,這種隱喻指稱是一種“逆向指稱”(reverse reference),所以在解讀科學語言的意義時,需要在字面意義的指稱基礎上尋找到隱喻的真正指稱。也就是說,科學隱喻把兩個相距甚遠的事物或現象結合了起來,這樣,在主體意識中總會有關于某種新的東西的一般表象,這種新奇的知覺認識實際上就是一種新的指稱。
從符號學角度來看,隱喻指稱首先表現為語言機制內的一種潛在對應關系,即能指和所指的對應關系,這種關系成為相似性產生的基礎;其次,科學隱喻自身不直接反映客觀現實,而只是使之模式化。具體而言,“是將某一對象的名稱用于其他對象的命名。比如將A稱為B的結果 ,將A看作是B ,并探索A和B之間的比照” (郭貴春 2004:95) 。這樣,每一個隱喻事實上都引起了一種二元指稱(dual reference),這是科學隱喻中指稱的特點,即具有雙向性或“同指性”(кореференция)特征。按照傳統的理解,同指性就是隱喻指稱的同一性,因為隱喻是建立在指稱的某種“相似性”基礎上的。但我們認為,隱喻的“同指性”與同一性指稱關系不完全是一回事,因為“同指”不僅能夠確定隱喻指稱的原型性,而且還能確定指稱與過程的同一性,從而決定了指稱與客觀世界的“同構性”(isomorphism)。“同一性”與“同構性”類似,是指語言符號能指和所指之間的對應關系,在語言中的體現就是一個形式對應于一個意義,形式相同表示的意義相同,形式不同則意義不同。可見,隱喻指稱應該是一種“裂變指稱”(расщепленная референция),即一個語言形式既可指向其所指事物或現象的“原型”,又可指向使用過程中產生的“隱喻”客體,或者說,同一個語言形式既可以表達其最原始的意義,又可以表達新的隱喻意義。如“電腦”這一術語源于生物學中的“大腦”。計算機領域的“病毒”是生物學意義上的“病毒”。需要強調的是,在理解隱喻指稱的同指性特征時,詞的主要意義或者字面意義在其隱喻意義中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因為絕大多數隱喻意義源于該詞的主要意義。這樣,科學隱喻的“原型”對理解科學隱喻術語的意義提供了可能性,或者說,使科學隱喻術語具有了可釋性。
通過對科學文本中術語稱名過程的觀察,我們也發現,隱喻意義是在詞的最基本意義基礎上形成的,所以,科學隱喻中的指稱關系會受到一定限制。我們可以假設在科學隱喻和文學隱喻中存在著一種相似性系數(коэффициент подобия),即詞的新意義與其主要意義或原來意義(即原型意義)的相關性程度。科學隱喻中的相似性系數高于文學隱喻,因為科學隱喻意義既與詞的主要意義又與其次生意義相關,而文學隱喻主要與詞的基本意義相關。如在科學隱喻術語жесткий диск(硬盤),жесткий патрон (剛性卡頭),жесткая вода(硬水)中,жесткий的概念意義大致相同,因為它們都建立在“硬性的、剛性的” 這一基本意義基礎上,同時具有獨特的專業意義。而文學隱喻жесткий человек是指“嚴厲的、對他人缺少同情心和憐憫心的人,不易通融的人”;жесткий стиль是指“某人具有非常認真、鐵面無私的(領導)風格”,但這種意義仍然是與該詞的主要意義不可分。
指稱關系的復雜性導致了科學隱喻中原型與主體關系的復雜性。一方面,科學隱喻術語與新的科學發現是在同一過程中產生的,由于人的認知思維具有片面性、相對性特點,所以,對新科學概念本質特征的認識也很難達成一致;另一方面,指稱關系不意味著是簡單一致的同一關系,因為一個詞具有指稱現實客體的作用,即一個詞對應著現實中的一個客體,但隱喻指稱有時可能對應著一個空洞的概念。如物理學術語“夸克”就是從文學作品中借用的一個擬聲詞。學者們把這個詞作為科學術語,試圖說明這種新顆粒自身存在的神秘不可知性,因為在選擇這個術語時,這種顆粒尚未被證實,還只是停留在設想階段。
從認知心理學角度來看,原型與主體關系的復雜性還與人的思維特點密切相關。Лотман Ю.М.曾對思維的產生進行了研究,其理論出發點是人腦左半球和右半球功能的不同決定了人意識的復雜性。他指出,大腦左半球處理的是線性離散單位,即孤立的詞匯單位,而對文本基本意義的理解是靠右半球來完成,文本的組織不是線性排列,而是“分布在該文本的語義空間中”(Лотман 1996:46)。所以,可以設想,主體與原型的關系與不同的語言機制有關:一種機制再生的是一連串的意義鏈;另一種機制產生的是縱橫交錯的大致意義。根據洛特曼的觀點,這些機制之間的聯系是通過語義轉換實現的,它們所表達的意義總是含混不清,缺乏準確性,于是,在不同語義的交匯點產生了新的意義,即隱喻意義,隱喻術語就是這樣產生的,如сдвиг(移開、移動)一詞在電學、數學、地質學等專業領域中獲得了“位移、位差”;“切變、移位”;“平移斷層”等隱喻意義。在科學文本中,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
這些事實也說明,科學隱喻的原型與主體關系受制于人的整個思維活動的認知特點,即人的判斷、認識具有相對性,或者說,正是這一特點決定了科學隱喻術語的指稱具有相對性特點。Н.Popper曾指出,人的判斷具有相對性特點,這種認識源于人對最基本概念,如空間、時間的再認識,揭示任何物理現象都與其觀察者視角有著本質性依賴關系。 (Бор 1961: 40) 換一個角度來說,這種再認識其實就是認識主體對科學隱喻的原型意義的再認識。
3 結束語
從文中對科學隱喻的原型與主體關系的簡要分析可以看出,原型與主體是一對矛盾范疇,這是由語言的特點決定的,這兩方面在語言中始終處于此消彼長的作用之中。為了實現語言的動態平衡,語言自身就含有這兩種相互排斥的因素,而且二者總是以矛盾的形式存在于語言的創造過程中。因為任何隱喻術語的創造都離不開主體因素,同時也離不開事物原型因素的存在。所以,為了正確理解和挖掘這些術語在具體文本中的意義,往往要進行語義溯源。事實也說明,隱喻術語的意義不是語言自身具有的屬性,而是人為賦予的。通過對科學隱喻中原型與主體關系的認識,可以幫助我們解決科學語言發展中出現的對新知識的理解、新知識的語言產生機制(包括科學隱喻機制)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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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09-24
【責任編輯 王松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