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代“飛將軍”

據云：１９６１年３月，中央軍委擬組建中國空降兵部隊。軍委從全軍野戰軍中，篩選出1軍、15軍、20軍、38軍，交空軍挑選。空軍司令員劉亞樓將軍毫不猶豫地圈定了15軍。有人不解：“1軍、20軍、38軍均為原1野、3野、4野之主力，均由紅軍部隊組建，均屬能征善戰之師；而15軍則較為年輕……”將軍對曰：“15軍生氣勃勃，在上甘嶺打出了國威。”15軍的首任軍長，就是秦基偉將軍。

秦基偉1914年11月出生于湖北黃安（今紅安）縣秦羅莊。秦基偉10歲時，一場瘟疫奪去了父親、母親、伯父、哥哥的生命，孤苦的生活環境養成了他勤勞、能干的品質和剛毅、勇敢的性格。秦基偉13歲參加黃麻起義，15歲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6歲加入中國共產黨。1931年11月，秦基偉任紅4方面軍總部手槍營2連連長，參加過鄂豫皖蘇區歷次反“圍剿”斗爭?？谷諔馉帟r期和解放戰爭期間，他一直是劉伯承、鄧小平麾下的戰將，經歷過無數次出生入死的戰斗，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功卓著的一代名將。

秦基偉的游擊戰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發動盧溝橋事變。在外敵入侵的嚴峻形勢下，共產黨與國民黨建立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將工農紅軍改編為第八路軍，編成115、120、129三個師，開赴抗日前線。秦基偉這時正在教導團學習，擔任排長。他隨部隊從三原縣石橋鎮出發，經富原、韓城等地東渡黃河后沿同蒲鐵路北上，再轉正太鐵路到達陽泉。

一天，129師政訓主任（實際是師政委）張浩把秦基偉找去，問道：“你對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秦基偉是在西路軍失敗時被俘歸隊、受到審查后進教導團學習的。東渡黃河以來，他看到日軍步步逼近，早就希望結束教導團的學習，到戰斗第一線去抗擊日本侵略者。見張浩這樣問，他直率地說：“我想去戰斗部隊，哪怕叫我帶一個連也行！”

張浩知道秦基偉當過連長、團長、師長、西路軍總部供給部行政指揮長，理解他的心情，于是便說：“如今的形勢很緊張，我們怎么和敵人作戰，要從戰略戰術上考慮。我們人數少，裝備也很差，與日軍打正規戰不劃算。今后的作戰，要以游擊戰為主?！鼻鼗鶄レo靜地聽著，不時點頭。

張浩打開一張有些破舊的山西省地圖，指著一處說：“這里是太谷縣，組織上決定派你去那里發動群眾，組織游擊隊。這工作很艱巨，要求具有果斷、獨立的能力，我們覺得你很合適。”秦基偉表示服從組織分配，又問：“還有哪些人去？”張浩說：“就你一個人?！鼻鼗鶄ゴ蟪砸惑@，神情有些茫然，想說什么，沒有說出來?！安灰o張。”張浩說，“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是我們紅軍的傳統，這方面你有豐富的經驗，怕什么？太谷縣的縣長是我們的地下黨員，他會幫助你的?！鼻鼗鶄ハ胍恢?，張浩苦笑著說：“沒有，你自己到太谷去找吧?！本瓦@樣，秦基偉沒帶一個人一支槍，空著雙手到了太谷。

此時的太谷，滿城都是潰兵和難民，人們神色驚慌，特別是從北平、太原退到這里的大、中學校的學生和知識分子，想抗日又不知如何辦?？h長介紹說，這里的抗日工作還處在毫無頭緒的狀態，恐日情緒很嚴重。秦基偉到街上和車站看了看，見到不斷有逃難的人來到，又不斷有人倉皇逃走，就想到應該向群眾宣傳抗日道理，盡快把他們組織起來。

于是，秦基偉通過縣政府和犧盟會貼出布告，由他來向群眾演講關于抗日游擊戰爭。他把中日雙方的政治、經濟、軍事進行了對比，講明只有用游擊戰爭的辦法，才能打敗日本侵略者的道理。群眾聽后非常興奮，紛紛要求參加游擊隊，連那些青年學生也立志投筆從戎。僅半個月的時間，就成立起一支有二三百人的“太谷抗日游擊隊”，秦基偉任總指揮，犧盟會的侯維煜任政治委員，暫時住在一所學校里。秦基偉給他們講紅軍的戰斗故事，講怎樣以少勝多打敗敵人的辦法，隊員們受到巨大鼓舞。

不久，太原被日軍占領，太谷自然難保。秦基偉從縣政府弄到一些棉衣和17支槍，率領組建不久的游擊隊退往太行山區的榆社縣，與賴際發帶領的榆次紗廠的工人游擊隊會合。這時，恰好朱德總司令經過，見這里很快組織起一支抗日隊伍，十分高興，大加夸獎，特意將繳獲的一把日軍馬刀送給秦基偉，鼓勵他鞏固和發展這支游擊隊，多消滅日本侵略軍。

因為榆社在鐵路線上，日軍隨時會打來，游擊隊必須盡快轉移?？赊D移到哪去呢？有人提出到同蒲路以東的沁縣去找薄一波，當時薄一波的公開身份是閻錫山第三行政區專員。秦基偉初到山西，不知道薄一波是中共地下黨負責人，心里很著急：怎么能把這支游擊隊交給國民黨的專員呢？他悄悄把和他一起的一位紅軍干部找來，說：“同志，不好了，有人想把我們這支隊伍拉到國民黨那邊去！”

“這怎么行？”那位紅軍干部說。

“拉到國民黨那邊去？我們要盡快制止這種行動。”秦基偉說。

他們兩人經過商量，決定由那位紅軍以“晉中特委”書記曾希晉的名義寫了封信，要秦基偉把游擊隊帶往和順縣。到達和順后，秦基偉見到時任129師副師長的徐向前，詳細匯報了在太谷縣組織游擊隊以及如何拉到和順的經過。徐向前笑著說：“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你秦基偉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薄一波同志是我們北方局派往閻錫山處的人，不過你還是很機智的?！鼻鼗鶄ゲ缓靡馑嫉匦α?。

隨后，129師命令由太谷游擊隊和榆次紗廠游擊隊合并組成的游擊隊為“獨立支隊”，秦基偉任司令員，賴際發任政委，因此，也稱秦賴支隊。

這是太行山抗日根據地的第一支游擊隊，活動在壽陽、陽泉、晉陽等10個縣，在不長的時間里就發展到一支擁有5000人的抗日武裝，配合八路軍四處襲擾、打擊日軍。游擊隊員大部分是知識分子，搞抗日宣傳、發動群眾覺得有趣，但卻不愿去打仗，認為拿他們當兵用是大材小用。而一些工農出身的戰士又瞧不起學生兵，認為這些人自由散漫，出身不好，社會關系復雜，吃不了苦，只會講空話，一聽說打仗就貪生怕死，應該狠狠收拾他們才是。處于兩面夾攻之中的秦基偉，一面得要對工農出身的隊員說，這些剛入伍不久的學生，需要一步步熟悉部隊生活，對他們不能急躁，也不能粗暴，要耐心幫助教育，否則他們就會因為受不了而跑散的；另一面他又告訴那些學生兵，抗擊日本侵略者，既要宣傳發動群眾，也要拿起刀槍直接和敵人戰斗。你們有學問，但不熟悉打仗，如果不親身實踐，將來怎么當指揮員？

第一次出擊日軍的時候，秦基偉親自帶著幾個老紅軍戰士和一小隊身強力壯比較膽大的游擊隊員，夜襲敵人的運輸車輛。當敵人車隊進入伏擊圈后，秦基偉大喊一聲“打”，隊員居高臨下地用機槍射擊，扔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一片，炸毀了汽車，打死了押車的敵人，繳獲了一批槍支彈藥。這次勝利，不但振奮了組建不久的游擊隊的士氣，還鼓舞了那些害怕打仗的學生兵的勇氣。

此后，秦基偉把游擊隊分成許多小分隊，每個分隊都由幾個老戰士帶領，在摸清敵人活動規律和準確動向后，趁著黑夜襲擊敵人、炸毀鐵路、焚燒倉庫，他們靈活機動，打得贏就狠狠地打，打不贏就趕緊撤走。不但每次都有繳獲，還使得游擊隊員的素質在戰斗中越來越高，許多青年學生都成為進行游擊戰的骨干。秦基偉又把骨干們派到各地方，如同滾雪球一樣，推動了游擊隊的發展和壯大。

有一段時間，破壞日軍占領的鐵路、公路線，阻止其快速運兵向太行山區掃蕩，是抗日游擊隊和根據地人民的迫切任務?？墒怯螕絷牄]有爆炸力強的地雷和炸藥。秦基偉就帶著游擊隊員一晝夜一晝夜地伏在鐵路邊的草叢中，仔細觀察分析，尋找破壞火車的辦法。他見火車行駛時沖力極大，便靈機一動，和隊員反復商量，把磨得光滑的布鞋放在下坡的鐵軌上，火車沖來時容易被引向岔道，出軌翻車。他們多次采用這樣的辦法，既破壞了日軍的交通運輸，又繳獲了彈藥物資，可謂一箭雙雕。

時任129師師長的劉伯承十分感興趣，表揚并推廣了這種破壞敵人火車的做法，說：“這個秦基偉，就是點子多！”

一仗揚名的鄭州戰役

抗日戰爭勝利后，秦基偉被任命為太行軍區司令員。接著，解放戰爭開始，形勢的發展有利于加快解放事業的步伐。1947年8月，晉冀魯豫野戰軍第9縱隊在河南省博愛縣正式組建?？v隊司令員由秦基偉擔任，政委由黃鎮擔任，參謀長由何正文擔任，政治部主任由谷景生擔任。新建的9縱一直把自己當“小弟弟”看待，聽從老大哥陳賡和謝富治率領的第4縱隊指揮。用秦基偉的話來講，“9縱成立的晚，是繼3縱和6縱之后，在太行山誕生的太行人民的第三個兒子。雖然打了不少仗，但多為偏師，主攻的少，配合的多。在指揮關系上，也自覺退讓，甘心接受4縱首長指揮”。

9縱真正改變“小弟弟”角色，是在鄭州戰役中，一仗揚名，一躍成為主力部隊。

1948年下半年，遼沈戰役、平津戰役相繼打響，捷報頻傳。9月25日，中央軍委批準華東野戰軍發起淮海戰役的建議。劉伯承、鄧小平指揮部隊加強西線行動，配合華東野戰軍作戰。10月9日，劉鄧決心集中第1、第3、第4、第9縱隊相聚攻取南陽、鄭州，策應華野在徐州戰場上即將展開的淮海戰役。

鄭州戰役不是孤立的，可以說是淮海戰役的序幕。當時，劉鄧發給中央軍委的電報中，就明確了攻打鄭州的企圖：“吸引孫元良全部回援甚至可能更吸住邱清泉兵團一部向西，以達到協助華野作戰的主要目的。”當然，9縱在最初的部署中不是重要角色，依然是“小弟弟”跟在“老大哥”后面受“保護”。秦基偉自然也想得開，想得明白。攻堅也好，配合也罷，主要目的就是消滅敵人。但秦基偉判斷，鄭州守軍有可能會逃跑。于是，他命令9縱做好阻逃打援的一切準備工作。果真不出所料，“老大哥”部隊1縱、3縱、4縱逼近鄭州時，守在鄭州的國民黨軍第12綏靖區第44軍106師、第99軍268師，見勢不妙，棄城北逃。鄭州守軍的行動突變，打亂了作戰部署。鄧小平和陳毅都在4縱指揮所里。鄧小平只好打電話給北面的秦基偉：“不能讓它跑掉。”秦基偉回答：“政委放心，我的網已經形成，它跑不掉。”陳毅接過話筒：“秦基偉，這一回就看你的了。打得好，我到你那里給你唱《借東風》，打不好，是要打屁股的。”部隊上下都知道秦基偉愛看戲，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不，連陳毅都知道這一點呢！秦基偉笑了：“陳司令員，你等著吧，打完鄭州，我們還是進城聽梆子吧！”陳毅說：“好。一言為定，你請客。”秦基偉謀事在先，率9縱在鄭州以北的老鴉陳地區，殲滅逃跑的國民黨軍1．1萬余人。1948年10月22日，鄭州宣告解放。

在毛澤東面前說“謊話”

1950年10月29日，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決定組建志愿軍第3兵團和第9兵團入朝參戰。秦基偉指揮的15軍改稱志愿軍第15軍，調歸志愿軍第3兵團建制。1951年3月，15軍進入朝鮮戰場。眾所周知的是，第15軍和第12軍在朝鮮一個叫上甘嶺的地方，打了一場令美軍膽破心寒、讓世界刮目相看的戰役。戰役中，秦基偉嫻熟地使用蘇聯支援的“喀秋莎”火箭炮，打得美軍飛機招架不住。1953年6月16日，秦基偉來到中南海豐澤園菊香書屋。落座不久，毛澤東從內房走出來。秦基偉立即起立，敬禮。毛澤東微笑著握著秦基偉的手，說：“啊，秦基偉同志，歡迎你??！”秦基偉說：“主席，我代表15軍的指戰員，向主席匯報來了?！泵珴蓶|說：“上甘嶺打得很好。上甘嶺戰役是個奇跡，它證明中國人民志愿軍的骨頭比美利堅合眾國的鋼鐵還要硬。這個奇跡是你們創造的?！鼻鼗鶄フf：“是主席和軍委指揮得好，戰士們打得頑強?！泵珴蓶|點點頭，笑了笑，說：“你們打得好，我要有表示。我這里沒什么好東西，那就請你吸煙吧！”

秦基偉的手下意識地伸向煙盒。但秦基偉沒有拿煙，而是將煙盒順勢向毛澤東那邊稍稍推了推：“主席，我不會吸煙?！鼻鼗鶄テ铺旎恼f了一句謊言，而且是在毛澤東面前說了謊言。事后，秦基偉說：“我覺得在毛主席面前吞云吐霧不大合適。但是，說假話是要嘗苦頭的。當時，我一天沒有兩包煙解決不了問題，可是已經說過不抽了，再不敢翻案了。心里暗暗叫苦啊！”“哎呀呀，你這個當軍長的還不吸煙。不吸煙怎能坐指揮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