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從紅海“游”到長江

一位名叫李軍的中同眼科醫生，到戰后的也門援助醫療，邂逅了在亞丁省醫學院護理學校讀書的也門少女尤詩娜。由于長期分離，李軍的妻子以“感情淡化”為由與其離婚，而李軍在也門遭遇了一場官司，接著又染上也門惡性痢疾，這一連串的打擊，使他灰心絕望，甚至差點丟掉性命。美麗、善良的尤詩娜始終沒有離開他，兩人熱烈而又真誠地相愛了。可是，尤詩娜的父母卻向李軍提出三個條件……

如今，尤詩娜帶著孩子，來到中國定居，并已成為丈夫家鄉這座優美的山水城市的“形象代言人”。她常對丈夫說：“我們一家就像是白鰭豚，從紅海游到了長江。”

中國眼科醫生，也門少女的心中“偶像”

1995年4月，中國首批醫療隊57人來到也門，李軍被分到亞丁省醫院擔任眼科醫生。

醫療隊派出前，李軍是安徽省銅陵市紅十字會眼防所所長，中華醫學會銅陵市分會眼科學組副組長。他曾用中英文在國內外許多報刊發表20多篇學術文章，還出版了《眼科癥狀體征學》等多部專著，并接受了阿拉伯語的培訓。

來到也門不久，李軍就因為一例手術，聲名鵲起。此后，找李軍看病的人紛至沓來。李軍用阿拉伯語跟病人溝通，開處方，病人都親切地稱他為“中國醫生阿李”。

消息傳到亞丁省醫學院，引起了該院所屬護理學校一位女生的注意。17歲的尤詩娜出生于亞丁市，父親是當地從事販賣羊肉的個私業主，母親是全職主婦。當地人都稱尤詩娜為“美人”，在學校里很多男同學追求她，都被她拒絕了，母親曾開玩笑地說，不知尤詩娜會等到哪方神仙。

醫學院距亞丁省醫院很近。媒體大量報道之后，尤詩娜對李軍敬佩有加，同時對這位來自中國的眼科醫生充滿神秘感。她劉同學說：“什么時候能拜見這位醫生就好了。”同學笑道：“就看你有沒有運氣了。”

沒想到，這樣的機會很快就來了，李軍作為學者，應邀參觀亞丁省醫學院。中午，在飯堂進出門的地方，尤詩娜與進門的李軍互相對望了一眼，她怔了一下，因為李軍蓄著胡子，帶著眼鏡，她還以為是一位阿拉伯人。于是，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李軍是個多才而風趣的人，每逢中國的國慶節、春節，亞丁中國總領館都要請他去主持綜藝節目。1996年10月1日，尤詩娜和幾位同學慕名來到亞丁總領館，觀看國慶晚會、這是她第一次長時間注目李軍。李軍用漢語、英語和阿拉伯語三種語言輪番解說，尤詩娜被他那風趣、幽默的主持藝術所傾倒，但她仍不好意思上前與他打招呼。

這時，經過近一年的拍攝、撰寫，李軍的英文版專著《也門眼病圖譜》完成，中國駐也門大使郁興志高興地作序，稱它是“中也醫學史上的突破”，也門政府機關報《也門時報》總編薩哈夫看過書稿后，將它推薦給總統薩利赫。1997年2月2日，薩利赫總統專門指示辦公廳秘書氏支付一萬五千美元，出版這本專著。

也門所有的醫學院都有了李軍的這本眼科專著。一天，尤詩娜在翻閱這本專著時，看至吐李軍印在書上的照片，想起他們曾在醫學院的飯堂擦肩而過，還親眼看過他主持節目，突然產生了一個心愿：畢業后，如能到他手下工作就好了。

李軍名噪也門，其他阿拉伯國家的一些醫院和醫學院，也紛紛邀請他前去講學。2000年3月，受沙特國王法哈特醫院的邀請，李軍到沙特阿拉伯做了6個月的訪問者。回到也門后、李軍聽從有關人士的意見，受聘出任亞丁省一家外資投資的眼科醫院院長。整個醫院有6層樓，于2001年4月正式對外開放，并對外招聘醫生和護士。

剛剛畢業的尤詩娜，聽到這一消息非常激動，立刻前來報名應聘。李軍親自招考。尤詩娜的護理知識讓李軍刮目相看，他用阿拉伯語問尤詩娜為什么要來這里應聘，她毫不掩飾地說：“我還在亞丁省醫學院讀書的時候，就聽說有一位杰出的中國眼科醫生，來到我的國家也門，為許多患眼病的病人解除了痛苦。那時，我就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到他的手下工作，成為跟他一樣的專家——”戴著白色紗巾的尤詩娜，又羞澀地加了一句，“即使成不了專家，也要做一個杰出的護理人員。”李軍笑了，當場聘用了尤詩娜。

亞丁灣的海風，溫暖中國銅都男人的心房

穿上白大褂、戴上護士帽的尤詩娜顯得尤為漂亮，她總是笑容可掬，精心護理和溫柔地對待每一位病人。李軍很喜歡這個22歲的也門姑娘，對她的工作非常滿意。經常在開會時表揚尤詩娜。尤詩娜心里感到甜蜜蜜的。

可是，好景不長。2002年8月，因為和也門當地主管部門發生了一場行政訴訟官司。外資撤出了這家醫院。李軍的工作頓時陷入尷尬和困頓之中。而這時，李軍和妻子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

李軍的妻子也是一位醫生。李軍1995年到也門之后，7年中他總共只回過幾次家，妻子曾多次提出讓他回國，李軍都因為工作離不開沒有同意。妻子于是以“雙方感情淡化”為由提出離婚。外資撤走之后，醫院處于半關閉狀態，李軍回到國內，與妻子經調解后協議離婚，凈身出戶，再次回到也門。

2002年10月，也門方面吊銷了醫院的執照，并罰款10萬里亞爾(約合500多美元)。這件事其實是當地行政官員腐敗所為。李軍向當地法院提出上訴，經過大使館和也門高層的努力，李軍終于勝訴。但是，醫院卻辦不下去了，不得不宣布關閉。

尤詩娜感到特別失望和傷心。李軍回國后，大部分醫護人員都離開了醫院，她卻一直等待李軍回來。看到他心力交瘁的樣子，她心里滿是同情，一再鼓勵和安慰他：“院長，用你們中國的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一定要保重好身體，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李軍心懷歉意地說：“尤詩娜，你別為我擔心。只可惜，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工作了。”尤詩娜轉過臉，淚水頓時流滿雙頰。

2002年11月，對李軍來說更是雪上加霜，他還沒有從失意中振作起來，又不幸染上了也門惡性痢疾，打擺子、發高燒，住在出租屋里動彈不得。他知道也門惡性痢疾的危害，稍不慎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一天，已離開醫院的尤詩娜打電話給李軍，李軍虛弱的聲音引起了尤詩娜的警覺，在她的一再追問下，他只好說自己患了惡性痢疾，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尤詩娜心急如焚，立刻打電話叫來弟弟，兩人一起趕到出租屋，將李軍送到附近的沙巴醫院。李軍出現了休克，尤詩娜嚇哭了。醫生給李軍打雙瓶吊水，搶救了4個小時，李軍才脫離了危險。

尤詩娜終于喘了一口氣。住院期間，她天天提著美食來探望、照顧李軍，有時還叫弟弟一起來幫忙。李軍手臂被針打腫了，她用熱毛巾幫他敷，默默地祈禱真主保佑，希望他早日恢復健康。有一天，李軍實在過意不去。提出每天給她160里亞爾(不到10元人民幣)作為護理費，她生氣地說：“我是看你在也門孤身一人，自愿來看護你，不是向你要錢的……”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李軍不禁怦然心動。

李軍出院后，尤詩娜天天買菜來到出租屋，她是烹調高手，比如把一只母雞半邊澆湯，半邊與胡蘿卜、土豆紅燒，稱作“雙味雞”，李軍屢吃不厭，贊不絕口。一天，她拿來一副釣竿，要帶李軍去亞丁灣垂釣，并不自覺地改了稱呼：“阿李，趁你還沒有工作，我陪你去亞丁灣散散心吧。”李軍欣然應允。

李軍隨尤詩娜來到亞丁灣，極目遠眺，心胸頓時為之開闊。也門地處亞洲最西部的阿拉伯半島南端，舉世聞名的阿拉伯神話“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就源自這里。11月的亞丁灣顯得相當溫潤。李軍和尤詩娜坐在一塊巖石上，尤詩娜將魚竿下到海里，一會兒就釣上了幾條海魚。

也許是第一次跟李軍出來，尤詩娜顯得太激動了，在最后一起提竿時，她腳下一滑，從巖石上滾落到海里。李軍以為她生長在海邊會游泳。沒想到她在海里撲騰了幾下之后，反而離岸邊越來越遠。李軍慌了，不顧自己痢疾剛好，縱身跳進海里，憑著在長江邊養成的良好水性，很快把尤詩娜救了上來。

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頭巾也包不住頭發……尤詩娜顯得很狼狽。她害羞地說：“阿李，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李軍笑著說：“要說救人的話，你才是我的大恩人啦!”尤詩娜滿臉紅暈：“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那我們就算扯平了……”

在尤詩娜的安慰和鼓勵下，李軍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2003年底，他應邀到亞丁省一家私營醫院工作。尤詩娜還經常來看望他。李軍想念家鄉銅陵，經常上網看“銅陵論壇”，有時也跟帖。尤詩娜從網上見到了李軍的家鄉，也喜歡上了中國的這座山水城市和聞名的銅都。她無限向往地說：“阿李，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你的家鄉……”

李軍的眼睛在鏡片后閃亮，他深情地看著尤詩娜說：“去我的家鄉，那我能娶你為妻嗎?”尤詩娜愣了一下，羞紅著臉說：“按伊斯蘭教風俗，你要向我父母提親呀。”李軍既驚又喜。他早就愛上了尤詩娜，想用這種方式試探一下，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么干脆。

從紅海到長江：愛情“白鰭豚”的幸福歸航

2003年回歷年，也門的春節，李軍按照當地的風俗，提著牛羊肉、油糍餅和糕點、糖果到尤詩娜家提親。尤詩娜父母對他這個聞名也門的中國醫生倒也比較客氣，但就不同意這門婚事，認為“中國雖好，但是太遠了……”尤家為此還專門召開會議，形成一致意見，李軍若要娶尤詩娜，必須滿足三個條件：(一)首先要信奉伊斯蘭教，拜讀《古蘭經》；(二)負責辦理婚姻法律文書；(三)出一份豐厚的彩禮。

這三個條件難不住李軍。在也門工作了8年，信奉伊斯蘭教自不待說；辦理法律文書卻頗費腦筋，一波三折。李軍先在當地開了一份婚姻協議書，因程序問題耽擱下來，這時尤家反而催促起來，因為協議已經簽署，如果辦不下法律文書，尤家的名譽就會受損。后來，李軍通過中國大使館，找到也門內務部才批準下來：至于彩禮，李軍當時的資產只有一輛舊福特牌汽車和一臺舊奔騰電腦，可以把它們賣掉作為彩禮。

2003年4月，尤詩娜在一家私人醫院找到了工作。這時，李軍應邀到也門扎馬爾市立醫院工作，離開亞丁省。5月24日，是迎親的日子。女方按照風俗在亞丁市租了喜棚，來賓要載歌載舞三天。可是，這天，李軍卻突然有臺緊急手術，雖然尤詩娜有些失望，但尤父倒是比較開通，稱贊“阿李”是個了不起的醫生!當天，盛裝的尤詩娜在母親和弟弟的陪同下坐車來到扎馬爾市。下車時，鞭炮聲聲，李軍一走下手術臺，便換上新郎西服。院長為表歉意，隆重推出當地最高規格的烤全羊喜宴，光一只羊就要300美元。

婚后，尤詩娜辭職來到李軍身邊，做了全職太太。2003年夏，尤詩娜隨丈夫回到中國故鄉——銅陵市探親。臨走時，婆婆掏出兩雙親手做的布鞋，送給尤詩娜。尤詩娜非常感動，用還不太熟練的漢語對婆婆說：“媽媽的禮物太珍貴了，有三絕：一是一針一線總關情；二是溫暖尤詩娜的心；三是讓我們記得回家的路……”婆婆依依不舍，含著眼淚說：“希望我們的兒媳婦尤詩娜，有一天能跟我的兒子一起回中國。”

2004年元月，尤詩娜懷孕了，回亞丁的娘家保胎。9月7日，尤詩娜肚子疼，家人忙把她送到沙巴醫院，醫生說需要剖腹產，可李軍正在350公里外的扎馬爾醫院做手術，回不來。手術單只好由尤詩娜的弟弟簽字。李軍忙完手術之后，連夜驅車6個小時，于天蒙蒙亮時趕到沙巴醫院，女兒已經出生了，尤詩娜的母親按當地習俗給孩子洗了澡、化了妝、點了痣，李軍見到粉嘟嘟的女兒，愛不釋手。尤詩娜斜倚在床上，嗔怪道：“接親時，你在忙手術：生女兒，你又在做手術，你是徹底獻身給也門人民了。”當了父親的李軍憨厚地笑著，吻了女兒，又吻了尤詩娜的額頭。

李軍給女兒取名李艾婭。李艾婭卷發，大眼睛，極像尤詩娜。

2006年2月2日，他們又擁有了小女兒李依曼。

李軍一直記著母親的話，他找中國大使館、也門內務部、外交部等部門，為兩個女兒辦理了中國籍(護照)。尤詩娜說中國現在越來越強大，她為女兒加入中國籍感到自豪!

到也門已超過10年時間，李軍很想回中國工作。尤詩娜沒有絲毫猶豫，那次探親時，她已經愛上了中國和李軍的親人們。2007年3月，李軍作為拔尖人才，被銅陵人民醫院眼科聘為主任醫師(享受教授級待遇)，尤詩娜帶著兩個女兒也來到銅陵市定居。

2007年5月，銅陵市大市場為提高山水城市的國際知名度，特意舉辦“形象代言人”選拔大賽。在李軍的鼓勵下，擁有一雙溫柔大眼睛和曼妙身材的尤詩娜也報了名，表演了歌舞等才藝。經過初、復、決賽，她從幾百名參賽選手中脫穎而出，榮獲“優秀形象代言人”大獎，在5月31日的頒獎會上，主辦方特意安排尤詩娜表演了一段阿拉伯舞蹈，引起陣陣喝彩，李軍抱著孩子在一旁觀戰，為妻子感到驕傲。

2007年8月，在長江銅陵段出現了罕見的白鰭豚，這種被世界譽為“長江女神”的水生動物，大約2000萬年前從海洋回溯到長江的，如今也門的紅海還游著上千頭白鰭豚的同類紅河豚。尤詩娜聽到消息后，欣喜地對李軍說：“親愛的，在也門的時候，你就常常提到白鰭豚，我覺得我們一家四口就像是白鰭豚，從紅海游到了長江。”

(責編 俞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