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個特殊的產品。說其特殊,是因為教育產品的結果難以精確測定,一般傾向于用升學率(即分數)來評估教育的成果。但這分數中,有多少比例是學生的天賦和勤奮,又有多少比例是教師的辛勞呢?用標準測試的分數評估教育成果,肯定不是最優方法,否則就無法解釋丘吉爾、愛因斯坦等人類一流精英在分數面前一敗涂地的慘象。除此之外,還有按達到特定教育水平的學生數測定、按經濟成就測定及按個人滿足程度進行主觀測定。比較而言,還是分數測定較為準確一點。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用這個充其量只是一個次優的標準來測定我們的教育效果。
美國經濟學家赫歇克為尋求教育投入與教育產出之間的關系,選定了150項關于影響教育生產的因素,建立相關模型,經過20年的研究,告訴人們,“在學校支出和學生成績之間并不存在密切的體制上的聯系。”學生人均支出對于學生的成績無關大礙,這一點著實讓人吃驚不小,因為它暗示額外的投入并不必然引致額外的產出。其次,教師的“能力”是一個明顯地與學生成績有關的因素,學校課程設置同學生的成績有關。既然教師是最重要的,那么怎樣去提升教師能力呢?又如何對教師進行訓練、鑒別、評價和支付報酬呢?
一般的思路是,在將成為教師之前,選定自己以后教授的主業,進行研修,或成為教師后,潛心研究。再由教育行政部門依據教師功績作出鑒別、評價,支付報酬,關于教師的報酬,一是普遍地提高所有教師的工資,以吸引更多的有能力的人走上教育崗位。二是采用對特殊貢獻增加報酬的工資體制,這種體制既是對已干得很好的教師一種獎賞,又可以刺激教師把工作干得更好。這種模式當然有其優點,也有著明顯的作用,國內一些學校也做出了有益探索。一些學校在教改過程中,也抓住了教師這個“牛鼻子”,制訂了一系列同教育成果相關聯的成就指標,將教師的收入報酬同其教研成果緊密掛鉤。當制定政策的管理者,又同時具備較高教研素質,就有著內在動力,將政策推行到底;當政策制定者不具有教研的優勢,在分配政策對教研傾斜同自身利益相沖突時,這種政策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半途天折。即便在政策正常實施過程中,由于課時的編排,研究項目的選定,考核標準的劃分等方面均與管理者的主觀意識相關聯,往往調動起來的不是教師研究教學的積極性,而是如何去‘經營’、研究管理者的熱情,甚至演變成管理者排斥異已、打擊報復的手段。這已與政策制定的初衷繆之千里了。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呢?
其實,工資報酬在本質上是人的勞動力(體力、智力等)的價格表現形式,凡是能用價格度量的東西,衡量判別其價值的最好方法,是放在相關市場上,讓供求機制來為其定價。這就需要建立一個有效的教育市場。
拆除市場準入的壁壘:把市場機制引入教育領域,必須為市場機制在教育領域發揮優化資源配置的作用創造條件。首先,要打開教育的“籬笆墻”,讓民間資源能按照市場的規則自由出入教育領域。教育不能再由政府獨家壟斷,獨家包攬,教育法規定的政府應努力使教育投入達到GDP的4%。顯然是目前財政預算所不勝負擔的,僅依靠政府財力,難以支撐與社會經濟發展需求相適應的教育規模,多層次、多渠道、多元化依靠社會力量辦學已是勢所必然。同時,政府辦教育也不能再無視效率。其次,要給予各種社會辦學機構以公正的待遇。建立起私立學校、民辦公助、公有民營、合作辦學和重塑公學等多種形式齊頭并進,共同發展的新格局,給予他們一視同仁的政策,讓他們在相到競爭中,優化教育的資源配置。再次,在教育領域,讓投資者、經營者、教學者三者分離。由投資者出錢辦學校,自己或聘請善于經營者來經營學校的資產,聘請懂教育者來主持學校的教學,讓市場機制促進教育的繁榮。最后,政府教育主管部門的責任,主要是制定發展教育的規劃、方針和政策,對各類教育事業進行管理。教育作為一個特殊的領域,培育人與生產物質產品有較大差異。但只要把培育全面發展的人作為教育目標。那么把市場機制引入教育領域,允許社會資源在教育與非教育領域自由流動,允許在教育領域內部開展優勝劣汰的競爭,同樣有助于提高教學質量,提升人的全面素質。對辦教育者唯利是圖怎么辦?一方面加強監督,這是政府部門的責任;另一方面,讓市場將其淘汰,“商海”無涯信作舟,一個寂寂無名或聲名狼藉的學校,在競爭的環境里是沒有市場的。
推行教育券體制:教育券體制是美國經濟學家弗里德曼于1962年提出的,該制度的主要涵意是,所有的學生年年都將從政府那里獲取價值若干美元的教育券,該券可在學生選擇的任何學校里使用。例如,一張價值5000美元的教育券就足以支付地方公立學校的收費,或者由私人基金予以補足,達到競爭性私立學校的收費標準。因此,不論學生選擇什么學校,政府都為教育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經費。這個制度中隱含的概念是,學生自主選擇學校,引致學校之間的競爭,將有助于改善整個教育體制。學校之間的競爭靠什么?靠教師,師資力量是一個學校的核心競爭力。學校吸引優秀教師靠什么?靠回報,靠提供一個能讓教師人盡其才,才有所值的平臺。經營者要想辦好學校,必須聘請優秀的教師,優秀的教師將吸引更多的生源,更多的生源給學校和教師帶來更豐厚的回報。這種良性互動,實質上建立了一個教師報酬的定價機制。
目前,財政提供的教育經費,基本上是吃飯經費,養人經費,而且飯吃得不怎么香,人養得也不怎么好。于是一些稍有長處的教師課上不講,課下再講,開起小灶,另賺外塊(這也在現有的體制下,優秀教師對自己才能的另類認可吧)。產生這種麻煩的根源何在?一個教師是否樂意盡心盡責釋放知識,是否樂意主動增加知識儲量,取決于許多因素。其中一個基本因素,是社會對其擁有和運用知識的能力,怎樣定價。定價機制對頭,教師就樂意啟動知識存量,促進教學成效的提高。反之,他不但不生產,還可以“反生產”。對人的能力啟動靠強制和威脅收效甚微,靠宗教情懷或思想教育,既不充分,也難持久,需要的是,平等交易。
現行按教師人頭,由財政供給經費的預算分配方式,必須打破。政府的責任和義務是為適齡兒童和少年享受基本教育提供財力支持,而不能本末倒置、不分良莠地去包養教師。可以循著教育券體制的思路,重新分配財政對教育的投入。可先在一定的區域內,將財政安排的教育事業費,根據區域由適齡兒童和少年人數,區分小學、初中、高中不同層次,確定不同標準,折算到人頭,財政按學校在冊實有學生人數予以補貼。私立學校,在核定的收費標準內可另向學生收費。公立學校,除規定的收費外不得再收費用。最終,應在一國范圍內,對適齡在校學生實行均等的享受教育財政補貼,體現政府補貼的公平。
推行教育券體制,可能出現的情況是好的學校門庭若市,差的學校門可羅雀,這正好為教育布局的調整提供了機遇,可以通過兼并、重組和所有制改造,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推進教育布局的調整。
發行教育公債:教育經費按用途可分為消費性支出和資本性支出兩個方面。政府對消費性支出如教育事業費中的大部分,可以通過教育券體制改變投入方式。而資本性支出的來源,在加大對教育費附加征收的同時,可考慮由國家發行教育公債。資本性支出如教育基建投資等,能夠在較長一段時間內產生效益。本著成本與效益對應的原則,其成本應分攤到它所產生效益的各個時期。如果用稅收來承擔當年的資本性支出,等于要求現在的人承擔它的全部成本,而讓以后的人無償地享受它所帶來的好處。從資源配置的角度說,它會導致教育基建投資的提供水平,低于效率所要求的水平。可通過發行10-20年中長期教育公債,專項用于教育基本建設項目,緩解辦教育投入不足的困境,提高基建投資效率。公立學校舉債,由財政償付。私立學校舉債,財政可以予以貼息,以減輕學生的負擔。這一條如能實施,對拓展教育的籌資空間,改變教育資金的投入方式,意義是重大的。
因此,要改變教育現狀,解決教育面臨的種種矛盾與問題,使教育真正成為新世紀中國走向現代化的根本動力,加大社會包括財政對教育的投入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怎樣投入。而這種改革,更多地需要勇氣。